第3章 權相

第三章權相

王爍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內心早就樂翻了，他等的就是李岫主動開口發問！

以他的身份，想要跟李岫說破這件案子，李岫估計鳥都不會鳥他，經過之前的小案，他也展現了能力，李岫自然而然的也會想讓他破案了。

王爍看了一眼武大，腦海里又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幕幕。

一人出行，百人護送！

武大身為管事，就能讓府中奴僕聽他命令，不敢說一個不字！

為什麼，只有兩個字，權力！

既然當不了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那就先擺脫奴僕身份。

而今天，就是他要邁出的第一步！

盤算好了的王爍深吸一口氣，叉手行禮道：「承蒙郎君厚愛，小人自然全心破案，只是不知小人破了案，郎君可有什麼獎賞？」

李岫愣了下神，他之前在奴僕們面前說重賞，完全是隨口一說，可沒想到被王爍聽了進去。

而且他竟然真的來要獎賞了，也太實誠了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他也不好意思反悔，李岫眯眼一笑反問道：「你想要什麼獎賞？」

不愧是李林甫的兒子，這李岫也是一頭小狐狸！

這是把皮球踢給了自己，如果要的獎勵太小，那在李岫心目中，他很可能就是個有小聰明的目光短淺之輩。

可如果他要的獎勵太大，也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之嫌。

想到此，王爍瞥了一眼武大，嘴角勾出一抹譏笑，武大頓時感覺從后脊樑竄來一股涼意，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人只想要做一個副管事，不知郎君可否願意？」

聽到王爍要的只是一個副管事，李岫有些驚訝，但仔細一想，這個獎賞又是最合乎情理的。

他有些懊惱的看了一眼武大，心想這麼個人才埋沒到去看門，你這個管事怎麼當的！

武大也沒想到王爍會來這麼一出，他一頭霧水的看著王爍，不知該說些什麼。

李岫爽朗一笑道：「這有何難，找到賊人，就許你做府上的副管事！」

王爍趕緊行禮謝過說：「郎君，事不宜遲，就讓小人去倉庫看看，如何？」

「好！」

李家倉庫就在後院，足有數百平米的面積，要知道裡面可不是住人的，放的全是李家的珍寶。

倉庫前方兩排衛士來回巡邏，見到李岫后叉手行禮，再無過多言語。

而且王爍還看到在倉庫旁邊的大樹上，有一些暗哨藏在其中，可以說是天羅地網也不為過。

李岫從腰間掏出一把古銅色的鑰匙說：「這鑰匙只有我和阿爺有，其他人沒有，也無法仿製。」

他把門推開，陽光從門外照了進來，倉庫內的陳設簡單，不過是一排排像是書架似的木櫃，每個柜子又分為上中下三層，每一層各自有八個格子，每一個格子里都裝著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

王爍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嘴巴長大著，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

金銀珠寶都已黯然失色，就拿他手邊的格子來說，裡面裝的是一尊鑲金獸首瑪瑙杯，由醬紅色纏繞著橙黃色的瑪瑙製作，通體晶瑩，充滿了一股神聖的氣息。

在現代，這件珍寶可是國之重器啊！而且全世界就發現了一尊！

繼續往後看去，王爍的口水都流了下來。

瑪瑙櫃！

瑪瑙珊瑚！

看來李閣老格外鍾情於瑪瑙啊。

王爍就像是害了紅眼病似的，這些東西要是能帶回現代賣個一兩件，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羨慕歸羨慕，王爍沒忘記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他首先觀察地面，地面都是青石磚鋪墊，每日都有人擦拭，甚至都能看到人的倒影，自然不會留下腳印。

王爍的目光順著地面看向了牆上的窗戶，這是倉庫內唯一的一扇窗戶，正對著大門。

王爍打量了一下，以自己的身高如果不藉助外力，是無法上去，即使上去也很難通過窗戶進出，除非賊人是一個靈活的侏儒。

他叫來一個護衛，踩在護衛的肩膀爬上窗戶看了看，窗戶上的積灰有明顯被擦踩的痕迹。

李岫舉著一盞油燈說：「王爍，看出什麼情況來了嗎？」

從窗戶往外看，倉庫和院牆幾乎是緊貼著的，而院牆和另一戶人家的院牆相隔不過兩三米，倘若在另一家院牆處搭梯子，是絕對能夠到窗戶的。

王爍下來，很識趣的從李岫手上接過油燈問道：「還不好說，敢問郎君，丟失的東西在何處？」

李岫使了個眼神，護衛退了出去，又把門關上。

李岫這才走到最後一排，由北向南走了三步后停下，敲了敲腳下的石板，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石板下是空心的！

不用吩咐，王爍把石板撬開，裡面是一個造型古樸精緻的木盒。

李岫將木盒打開說：「那些東西，原本就在這木盒裡」

什麼東西會藏在木盒中，而且還深埋地下？

王爍更加斷定，自己之前的判斷沒錯，丟失的正是李林甫和其他官員往來的信件文書！

也只有這些東西，才能讓李岫如此著急，這事關李林甫的身家性命啊，這裡面的內容一旦公開，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神色凝重的李岫，王爍問道：「敢問郎君，除了這些東西丟了，可還有其他東西丟失？」

李岫仔細想了想說道：「再無其他！王爍，你」

「岫兒！」

一道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打斷了李岫的話，聽到這個聲音，王爍是下意識的低頭，站在一旁。

滿頭白髮的老人，腳步不急不緩的走了進來，看到老人後，李岫趕忙跑過去攙扶道：「父親，今日下朝夠早的。」

王爍偷偷的瞥了一眼老人，鬆弛的皮膚上有零星的老人斑，一雙三角眼中透露精明和算計，他的眼皮耷拉著，彷彿永遠都睡不醒的模樣。

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和尋常老人沒什麼分別的人，竟然就是大唐第一權相，李林甫！

中書令、累遷尚書左僕射，開府儀同三司，晉國公等一系列名頭在身，他要是做個名片，那得有兩米多長！

而李林甫也瞥了一眼王爍，只不過一眼，王爍卻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彷彿被針狠狠的扎了一下！

這還是一個即將七十歲老人的眼神嗎？

之前王爍還想過，以他現代人的身份，和這些古代人玩，不是王者虐青銅是什麼？

可直到被李林甫瞥了這麼一眼，他才醒悟過來，自己還是太大意了，能在史書上留名的人，無論是賢名還是惡名，有哪一個是簡單的？

冷汗打透了王爍的後背，他趕忙行禮就要往外走。

李林甫彷彿是一顆老松般慢慢的轉過頭道：「殺了。」

殺？殺了？

老子特么招你惹你了！

白給你餵了三個月的馬，看了三個月的大門了？

不過王爍很快反應過來，倉庫對李家的人來說不是秘密，但倉庫里的東西卻是秘密。

而他相當於是變相的知道了這個秘密，李林甫不殺他殺誰？

看著一臉為難的李岫，王爍準備化被動為主動。

「閣老為何要殺我？」

耷拉的眼皮輕輕顫抖，李林甫連看都沒看王爍一眼，堅持的說道：「殺了他。」

你丫把我當空氣了吧？

不過王爍轉念一想，現在他不過是個小小的雜役奴僕，那李林甫是何人？朝政大事基本上是他一人說了算，人家憑什麼和他一個小奴僕說話？

是他不夠格！

「這是一次危機，也是一次機會，我必須把握住！」王爍心中暗想著。

思忖了片刻，王爍沉聲道：「像閣老這種位高權重者，家中少不得一些其他人的眼線探子，所以閣老可是將我和他們化為等號了，以為小人是故意讓郎君帶我進來的？」

只見李林甫臉皮輕輕的抖了一下，算是默認了。

這個小細節被王爍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繼續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小人沒什麼大志，只想在這偌大的長安城混口飯吃！」

「放眼整個長安城，小人想不到除了閣老以外，還能覓得第二個人，能讓小人實現這個小小的夢想。」

當然王爍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李林甫，那純粹是白痴行為。

李林甫神情終於有了些變化，他擺擺手，從門外進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者，搬進來三方坐席，又拿起一張小憑几放在他身前。

有機會！

王爍鬆了口氣，趕緊跪坐下來，這個時候唐朝還沒有椅子，只能跪坐。

斜靠在憑几上的李林甫眯眼道：「王爍，年一十九，長安本地人士，六歲喪母，九歲喪父，十一歲入楊府，十三歲因損壞一件物什被趕出了楊家，之後就來了我府上，這時間未免有些太巧合了吧。」

冷汗瞬間流才王爍頭上流下，李林甫說的這些半點都不假，這都是原宿主的經歷，包括他來到李家，更是聽了楊家那位的指令。

這一切李林甫竟然都知道！

這位李閣老對家事的把控，有些超出了王爍的預料。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李家上上下下加起來有上千號人，如果混進去一些不知底細的人，對李家會造成不小的威脅。

看到李岫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王爍無聲的笑了笑，他沉聲道：「閣老洞察秋毫，小人佩服。」

「風起於青萍之末，若是連身邊人的底細都不查明，又如何洞悉人心，切不可大意。」李林甫輕捋著鬍鬚，教導著李岫。

「所以，殺了吧。」

這下，連李岫都有些猶豫了。

只見王爍原本低著的頭忽然抬了起來，雙眼中掠過一道光芒。

「敢問閣老，百年之後，諸位郎君何去何從，諸位娘子何去何從，天下誰人制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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