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
安妮和往常一樣,坐在電腦桌前整理著明天開會要用的資料。辦公室的人看起來都忙忙碌碌的。經過了一個周末,周一的工作量往往比平日大些。已經是下午了,安妮還堆了一堆資料沒有做完。
安妮正忙得手忙腳亂的,桌上的手機「嗚嗚嗚」地震動起來。
她拿起手機一看,一個陌生號碼。
她向旁邊的玲瓏抱怨道:「誰啊,好煩啊,這個時候打電話進來,忙死了!」說著,她拿起手機,按下了「拒絕」鍵。
過了一會,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
安妮拿起來一看,好像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誰呀?」玲瓏問。
「不知道,一個陌生號碼。」
「去接吧,打了兩次了,萬一有啥事呢!」玲瓏說。
「那好,我出去接個電話。」安妮悄悄對玲瓏說。
玲瓏明白安妮什麼意思,就是讓她幫忙打打掩護。若是被上司發覺她不在工作崗位,便說她去上廁所了,諸如此類的。因為,為了防止員工偷懶,公司出了最新的規矩,上班時間不能玩手機,不能閑聊,甚至在旁邊的咖啡室,都裝上了一台監控。現在,大家要接個電話,都只能搞得偷偷摸摸的。
安妮拿著手機走出了辦公室。她來到了衛生間,找了個最靠里的隔間。
「喂,你好!」安妮接起了電話。
「你好,請問,你是安妮嗎?」對方傳來一個聽起來很嚴肅的男聲。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我叫趙剛,是清河公安局的警察。」
安妮心裡愣怔了一下,「哦,警察同志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發現了一起謀殺案,想請你協助調查。」
「謀殺?」安妮的聲音低沉而又驚訝,聽起來好像對警察所說的謀殺案特別詫異,「什麼謀殺案?」
「初步懷疑,是之前和你一起租房子的女孩。」
「她殺了人?」安妮覺得警察的話不可思議。
「不是,她有可能是受害者。」
「你是說——她死了?」
「還不確定。有很多東西,我們還需要進一步了解和確認,所以想請你協助調查。」
「哦,真是沒想到。」安妮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憐憫,「需要我做什麼,我一定全力配合。」
「好,你現在是在上班嗎?」
「是的。」
「那方便的話,等你下班之後,我們見一面吧,還請你告訴我你的下班時間,還有你公司的地址。我會準時過來等你。」這個叫趙剛的警察說話很有禮貌,卻又透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哦,可以。地點是安靖大廈,我六點下班。」安妮從他強有力的語氣之中感覺到,今天的見面是不能推脫了。便如實告訴了他時間和地點。
安妮還沒走出公司樓下的大門,一眼便看到了門外那個穿著棕色棉衣外套的男子,他看起來四十來歲,極為普通的長相里卻透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威嚴氣息,讓安妮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了他。這大概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所謂『氣質』的東西吧,安妮想,這位一定就是那位趙剛警官了。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比他年輕一些的男子,看起來,兩人應該是同事關係。
安妮走出了公司大門,她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她想,雖然即將和警察打交道讓她感覺有一絲莫名的壓力,但是,作為一個女性,在男性面前還是多注意點形象比較好。
就在她抬起頭來的時候,這位叫趙剛的警官和那位年輕男子已經站在了她面前。她冷不丁地嚇了一跳。
「你好,安妮姑娘,我是趙剛。下午跟你約過的。」趙剛一開始便直接開門見山了。
「哦,我是,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安妮呢?」安妮覺得自己在這下班潮的人流中,顯得如此普通而微不足道,這位警察是如何在我一出門就認出我的呢?
「這個不奇怪,作為警察,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厲害。」安妮不知道怎麼說,只是在嘴邊小聲說出了這兩個字。
安妮看了看趙剛,又看了看他旁邊的男子。趙剛連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同事,他叫秦天。我們一起負責這個案子。」
接著,趙剛說:「我們有一些問題想要向你了解。」然後他指著街道斜對面的一間茶吧,說,「我們到那裡去坐著談吧。」看來,他之前已經踩好點了,才會選了這個茶吧。
「哦,好吧。」安妮沒有理由拒絕。
三人來到茶吧,裡面很冷清,客人很少,也許是地理位置的關係,這裡處在一個角落的地方,實在不是一個太好的口岸。趙剛挑了茶吧里最靠裡面的一張桌子坐下,這是一張靠角落的單獨的卡座,非常安靜,周圍也沒有人。然後,他點了三杯素茶。
第一次被警察問話的安妮,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坐在椅子上,卻感覺雙手無處安放。在服務員還沒有把茶端上來的時候,她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趙剛在把玩著茶桌上的煙灰缸,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她,只說了一句「嗯」。
在洗手間的安妮,心裡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所謂的害怕。可是她不停告訴自己,「警察只是了解情況而已,別害怕。」
秦天看著趙剛說:「老大,這個女孩好像很害怕你啊。」
「是嗎?我有那麼可怕嗎?」趙剛笑了笑。
「可她看起來,像個柔弱女子,估計都是第一次被警察問話呢,看的出來,她很緊張!」
「是嗎?」趙剛不屑地說,「可是有時候,不要太過只關注人的外在形象。有的人,天生的演員,內心比外表強大多了。」
「是嗎?」
「你做警察這麼久了,連這點覺悟還沒有嗎?」他看著秦天,「不要看到柔弱的女子,就生出本能的憐憫來。」
「我跟你可不一樣,你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年輕姑娘見了你都害怕。不管怎樣,還是不要太讓人感覺害怕,這樣,不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
「你倒是很有研究嘛!」
「談不上,我只是不想讓別人一看到我就害怕而已。」
兩人正說著,安妮從衛生間回來了。她看起來好像還是很緊張的樣子。
「你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我們只是向你了解一些情況而已,你知道什麼就實話實說就好了。」趙剛警官像是在緩解她的這種緊張情緒。
「嗯,沒事,我還好,你們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我會配合你們的。」
「嗯,好,那,我們開始吧!」
「你能先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安妮問。
趙剛警官不慌不忙地說:「今天下午,我們接到一起報案。報案的人是你之前的房東。你的聯繫方式就是他給我們的。」
「哦……」安妮又問,「你說的,那個謀殺案,真的是和我合租的那個女孩嗎?」
「不好意思,有關案情的東西,我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
「哦,」安妮似乎若有所思,她自言自語道,「如果真的是她,那太可惜了,她還那麼年輕。」安妮的言語間,透出一種凄涼。
「請問,這個房子你是什麼時候租的,又是什麼時候搬走的,和你合租的女孩又是怎麼回事,請你把這些問題都給我們詳細講講。」趙剛看著安妮的眼睛說。這讓安妮很不自在。
「是從頭到尾嗎?」安妮諾諾地問。
「是的,盡量表述完整和清楚。」
「完整和清楚……是什麼意思?」安妮似乎沒有明白警官的意思。
「就是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事實,說到時間,地點這些東西的時候,盡量準確。」他旁邊的那位叫秦天的警察對安妮說。
「好吧,我盡量。」安妮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她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了幾大口。
然後安妮開始講述:「那套房子是我去年的這個時候租下來的,租了一年,昨天剛到期。因為房子是兩室一廳的,所以我就把其中一間又轉租了出去,以節約一些房租的開支。可是,在租下這個房子才三個月的時候,我換了一份新的工作。工作地點就是剛才你們看到的我下班出來那棟樓。因為這個地方距我之前租的那套房子實在太遠,我上下班很不方便,所以在三個月前,我就搬到了這附近,和一個同事一起合租了。」
「你是說,你三個月前就已經搬了出來,也就是說,從那以後,都是那個女孩獨自一人居住嗎?」
「是的。我搬家的時候跟她說了。至於我搬走後,她是不是獨自一人居住,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那套房子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我不知道。我差點都已經把這件事情忘記了,如果不是房東打電話給我的話。」
「房東是什麼時候給你打的電話?說了什麼?」
「一個月前給我打過一次,當時他問我還要不要續租。我告訴他不租了,並讓他到期後去收房。後來就是前兩天,房子到期后,他打電話給我,說他要去收房了。」
「後來呢?」
「我想我說的這些,房東應該都給你們說過了吧。後來,他去收房的時候,發現那個女孩的東西還沒有搬走,於是房東就又打電話給我,讓我聯繫那女孩回去搬東西。可是,我沒有那個女孩的聯繫方式,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於是,我跟房東商量好,讓他暫時把她的東西都收起來,如果哪天她回去了的話就讓她自己搬走,如果一直到房東的房子又再次租了出去她都還沒有回來搬東西的話,我就去幫她把東西取回來。」
安妮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說:「這都是昨天的事了啊!當時我還問他,什麼時候退我押金,他說檢查了房子沒有問題之後,就會把押金退給我。可是,昨天我等了一天他都沒有退錢給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的等今天再看,如果今天他還不退錢給我的話,那我就要給他打電話了。」
接著,安妮又嘗試性地問:「我能問一下,她是怎麼死的嗎?」
「對不起,關於案情的消息,我們不能給你透露。」
「好吧,只是你說過,報案的是房東,今天才報的案,可是,昨天他就已經去收房了呀!」安妮覺得很疑惑。
「你是在懷疑房東嗎?」趙剛警官問。
「不,怎麼可能,我絲毫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
「房東昨天有事耽擱了沒有去收房,他是今天才去的。然後,在出租屋發現了屍體。於是,就報了警。」
「哦,是這樣啊!」
安妮倒是顯得比開始的時候放開了很多,她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但是動作已經明顯不像之前的那麼不自然了。
趙剛警官又開始了新的問題:「和你合租的女孩,叫什麼名字?」
「她的真名叫什麼我不知道,她只告訴我她叫小美。」
「小美……你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我想,這個問題,之前的房東已經給你們說過了,我現在沒有她的聯繫方式,如果有的話,早就叫她回去搬家了。」安妮好像覺得警察的問題問得有點多餘。
「你把房子轉租給她的時候,沒有留下聯繫方式嗎?」警察好像對此存有疑問。
「我當時是在租房網上發布的出租信息,她聯繫我看房也是在網上用的私信,我記得當時我們好像是約定的第二天她來看房。因為那時候每天不止一個人聯繫我看房,所以具體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我只記得她看了房子后,問了價格,當時就定了下來,直接給了我一年的房租,還是現金,所以我記得很清楚。我當時覺得她很乾脆。」
「你們有沒有簽訂租房合同什麼的?或者寫一個什麼協議?」
「沒有,當時我提議過,我說我去打一份租房合同。可是,她說不用了,她說她不講那些程序,我也覺得她既然都已經付了錢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件事情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你們都沒有留一個聯繫方式嗎?」
「後來有,是我問她要的,我說留一個電話,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方便聯繫。她給我報了一個電話號碼,我記了下來,可是從來沒有打過,因為我沒有要給她打電話的事情。直到一個月前,房東打電話問我要不要續租,當時我覺得房子還有一個月要到期了,我應該提醒她一下,免得她忘記了。可是我打了那個她曾經留給我的電話號碼,是個空號。」
「也就是說,你們從來沒有打過電話,你唯一的一次給她打電話才發現,那個號碼是個空號?」
「是的。」
「除此之外,你們也沒有其他的聯繫?」
「沒有。」安妮很乾脆地回答。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她的真實名字,也沒有她的聯繫方式。」警察再次確認。
「是的。」
「那你還能想到其他能聯繫到她的方式嗎?比如,她有沒有什麼朋友之類的?」
「沒有。我對她,可以說一無所知。我只知道她叫小美。」
「那好吧,我們繼續接下來的問題。你知不知道她是哪裡人?或者,聽她平時說話的口音,有沒有可能判斷出,她是哪裡的人?」
「不知道。她說的是普通話,沒有什麼口音。而且,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跟她說的話,加起來總共都不超過十句。」
「你們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那麼久,還沒有十句話?」兩位警察都對她的話感到很吃驚。
「很難以置信,但是的確如此。我們在家裡面碰面的時間很少,基本上都是各自獨立地生活。」
「碰面的時間很少?我可以理解為,是因為你們的工作時間是錯開的,所以你們才不會有機會碰面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
「你知道她從事什麼職業嗎?」
「我不知道她是幹什麼的。不過,她一般都是晚出早歸。」
「是『晚出早歸』嗎?」趙剛又確認了一下,他想確認她沒有說錯詞。
「對,是晚出早歸,不是早出晚歸。她一般都在我下班回家的時候出門,然後在早上才回來。」
「你的意思,她從事的工作,是在夜間做的工作?」
「我想,大概是的吧!我有幾次看見她出門,都化了挺好看的妝,穿得也性感。家裡的衛生間,也常被她弄的滿是酒味。」
他們都明白安妮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個叫小美的,從事的也許是不太光彩的行業。
「你有她的照片嗎?」趙剛又問。
「沒有。」
「那你能跟我們描述一下她的樣貌嗎?」
「你們不是發現屍體了嗎?」安妮用疑惑的眼神望著趙剛。
「我們只是確認一下。」趙剛看著安妮,好像在說——這只是個很簡單的問題。
安妮把眼神移開了,她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趙剛似乎發現了安妮好像在迴避什麼。
「沒有,我只是在回想她的樣子,畢竟,我跟她碰面的時間很少……而且我也搬走這麼久了,腦海里她的樣子,已經很模糊了。」安妮說。
「也是,那就請你好好回憶一下,給我們描述得盡量『準確』一些。」
趙剛特意把『準確』兩字說得很重,這給了安妮一種無形的壓力。
「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能說個大概。她總體給人感覺挺漂亮的,身材也很好,長長的頭髮,燙的大波浪,很有女人味。臉型也是瓜子臉,眼睛挺大,和一般的美女差不多。」
「你見到她的時候,她一般都什麼穿著打扮?」
「我幾乎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化了妝的,因為一般都是她準備出門的時候,穿著也挺性感,裙子,高跟鞋之類的。」
「嗯,好。」趙剛想了一下,又接著問,「你以前,是一個人住那裡嗎?我的意思是,有沒有男朋友同住之類的?」他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
安妮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遲疑了一下,說:「我有一個男朋友。但是他住在公司的宿舍,很少到我那裡去。」
「你們的房子有幾把鑰匙?」
「房東一把,我一把,後來我又給小美配了一把。」
「你的男朋友呢,他有沒有鑰匙?」
「沒有,如果他要去我那裡的話,我們都會提前約好。」
說完,安妮低下頭,看了看手錶,然後端起手裡的茶杯,喝了一口。
「你在看錶,你趕時間嗎?」趙剛警官問。
「哦,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今天是周一嘛,我們周一的工作一般都比較多,我白天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做完,晚上回去還得加個班。」安妮嘴上這麼說著,可是誰都能聽得出來她話里的意思。
趙剛也低頭看了看手錶,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他看了看窗外,天空黑漆漆的,街道雖被霓虹燈映照得亮堂堂的,卻沒有什麼行人,顯得冷冷清清的。
他對安妮說:「沒想到時間這麼晚了,實在不好意思,我請你吃個便飯吧!」
安妮從未想過警察會請自己吃飯,她很委婉地拒絕了:「不了,我回去隨便吃點就好了。我晚上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和你們一起吃飯,我也不自在。」安妮看著他們,不好意思地說。
「那好吧,那就不吃飯了,你住哪裡,我們送你回去吧!」趙剛想著,不管怎麼說,一個女孩子晚上單獨回家還是有點不安全。
「不用了,我家很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安妮沒想到他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趕緊拒絕了。
「沒關係,既然很近,那送送你也沒事,你一個女孩子,我們不放心。這個,你沒必要拒絕吧。」說著,趙剛已經起身,他決定送這個姑娘回去。
安妮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再來拒絕他們,只好由他們把她送到了小區門口。
他們看著安妮刷卡進了小區。趙剛記住了這個小區的名字。這可是這附近有名的高檔小區。
(二)
「王凱,你幹嘛……動作快點……往前沖啊……」張兵正坐在電腦前,激動地敲擊著鍵盤。
「不行,我馬上要被困住了,……遭了……裝備,裝備啊!……我被困了,快來救我……」王凱大叫著,他不停地胡亂敲擊著鍵盤,大聲喊叫著。
「你太菜了……等一會……我馬上回來救你……」張兵沖他喊道。
「不行……對方太強大了……我操……又死了……」王凱生氣地用力錘了一下鍵盤。
「媽的,這盤我們又輸了……」張兵抱怨道,「你剛才太弱了……」
與此同時,王凱放在電腦旁的手機正一遍一遍不斷播放著來電鈴聲。
「快接吧,吵死了,打遊戲都不能靜心。」張兵見王凱的手機一直在響,而王凱一直沒有要接的意思。
這是公司分配給他們的員工宿舍。套間,一人一間房。張兵是王凱的同事,也是室友,還是哥們。
王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就掛斷了,說:「又是那個女人打來的。」
手機上面顯示的名字,是「安妮」。
王凱最近對安妮的來電是越來越敷衍了,想接的時候就接,不想接的時候就不接。
「怎麼了,又不想接她的電話啊?」張兵調侃道。
「最近越來越覺得她很煩,總之……就是不想接她的電話。」王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兩人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了。
「你就知足吧,這年頭,女朋友不好找了。」對王凱和安妮的關係,張兵了解的並不多。對安妮,張兵也只見過一次。是在安妮換了新工作后,三個人在一起吃了頓飯,算是慶祝安妮找到了一個好工作。
張兵和王凱算是好兄弟了。兩人除了上班,一般時候都會窩在宿舍里打遊戲。張兵沒有女朋友,自然談不上經常出去約會了。而自從安妮換了工作,每天早出晚歸,或者加班,王凱與她見面的時間也就少了。如今安妮又搬了新的住處,與他們也徹底相隔遠了,安妮和王凱約會的次數更是越來越少。倒是張兵和王凱,在一起打遊戲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要不要再來一把?」張兵又重新坐到了電腦桌前。
「來啊,為什麼不來!」王凱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也準備再來一把。
這時,王凱的手機鈴聲又響了。還是安妮打來的。
「算了,今天不打了,你接電話吧!我肚子餓了,下樓吃點宵夜,等會給你帶點回來。」說完,張兵穿上了外套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公寓的門。
王凱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你知道這是我打的第幾個電話嗎?」手機那頭傳來安妮很平靜的聲音。她似乎並不生氣。或者說,她已經習以為常了。
「哦,剛才在忙事情,做一個文件,明天公司要用。」王凱的語氣也很平靜。也許,這樣的對話,在他們之間,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那你可還真忙啊!」安妮帶著諷刺的口吻。
「彼此,只是也沒你那麼忙。」王凱也不甘示弱。
安妮知道王凱在說什麼。自從換了這個新工作,她的確對王凱的關心少了很多。很多時候下班回家實在太累了,對王凱約會的要求她總是一次次拒絕。有時,即使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她依然會以工作太累為由拒絕王凱的親熱。王凱曾無數次抱怨,說在她這裡得不到男人應有的尊嚴。
王凱冷冷地問:「找我什麼事?」
「我們之間沒有事就不能打打電話了嗎?」
「不是啊,只是,大家都比較忙嘛!」
「我知道你在說我。」安妮停頓了一下,她不知道下面的話要不要繼續說。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王凱其實也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要是沒事的話,我就掛了!」
「今天警察找我了,告訴我小美死了。」安妮說。
王凱愣了一下,半天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他問:「哪個小美。」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安妮的語氣理智得讓人害怕。
「為什麼要和我說。」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
沉默了一秒,安妮接著說:「今天警察來找我的時候,問了我一些我們以前租房子的事情和小美的事情,我都照實回答了。只是……」說到這裡,安妮停頓了。
「只是什麼?」王凱想知道安妮沒有說出來的話。
「只是,警察最後問了我一個問題,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們有沒有一起住。」
「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我有男朋友,但是他很少到我那裡來。」安妮又想了一下,說,「我覺得他們應該會來找你問話,所以,我覺得還是告訴你一聲比較好。」
「好的,我知道了。」王凱回答。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王凱又問。
「沒有了。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見你。」安妮說的是真心話,只是這個語氣太平淡了,平淡到沒有一絲溫暖,讓人不禁要去懷疑她說這句話的真實性。
「你不應該問我什麼時候有空,你應該問你什麼時候有空。」王凱不知道是對此太不屑一顧,還是說他明白了安妮的心意卻要故意這樣說。總之,這句話讓安妮聽了不太舒服。
「明天晚上吧,你來公司接我,我們去吃你愛吃的烤魚。」安妮說。
「吃什麼你定吧,我隨便。你定好了通知我地方,我直接去。我就不來接你了,我們在吃飯的地方匯合吧。」
「好吧,明天再說。」說完,安妮掛斷了電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王凱對自己又變成了這幅冷冰冰的模樣。這讓安妮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又想起了幾個月前那個漆黑的夜晚,那猶如噩夢一般的經歷時時在深夜的時候浮現在她的腦海里,讓她在每一個黑夜裡,備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