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伏猙出現的那一刻起,付疏便知道陳家從頭到尾都是個陷阱,為的就是將自己引進來。
聽到對方道出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她心頭一震,倒不懷疑是付家父母出賣自己,畢竟二老對她的愛毋庸置疑。而是猜測伏猙在付家翻找過程中發現了什麼,讓其猜到了她的身份。
哪怕原主隱藏得再好,卻終究是實打實的女兒身,難免有鬆懈的時候,在家裡留下了線索也說不定。
付疏向來有居安思危的意識,早就預設過這種情況,因此並不慌張,只眯了眯眼睛,冷淡地說:「伏教主引我來此,到底有何貴幹?」
伏猙笑了,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欣賞,拊掌道:「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痛快!」
「本教主只是替付捕頭委屈罷了。」他煞有介事地嘖嘖兩聲:「一想到付捕頭身為女子,明明可以相夫教子過安穩日子,卻偏偏從小嘗盡了習武的苦,好不容易學得一身本領,卻要以男子身份示人,成天和一群臭爺們混在一起,戰戰兢兢地害怕暴露身份,只有這樣才有機會發揮所長……只是想想,我就替付捕頭不值。」
不得不說,伏猙能當上邪教教主,果真有兩把刷子。至少這蠱惑人心的技能,他使得那叫一個爐火純青。
若付疏是個憤世嫉俗心智不堅的,定會被他短短几句話就忽悠得滿心怨憤,恨世道不公。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低估了眼前女子的心性。
只見付疏完全不為所動,反而一臉冷靜地直視著他,輕嗤一聲:「我倒不知伏教主是這麼善良的人。那你不妨猜一猜,江南水患賑災銀失蹤,有多少罹難的百姓死於非命?」
見她油鹽不進,還出言諷刺自己,伏猙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但很快,他便又釋懷了,他手裡捏著這麼大一個把柄,何苦跟對方生氣?
於是他輕笑道:「付捕頭寧可冒著欺君之罪也要進六扇門,想必是很喜歡這門差事了。既然如此,付捕頭應該不想這麼快就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吧?」
話里赤//果果的威脅,長耳朵的人都能聽得懂,付父聞言連忙喘著粗氣道:「一切都是我強迫蘇蘇做的,她作為子女不得不從,你有什麼招數儘管沖我來,休想威脅我女兒!」
他每說完一個字都像要斷了氣,卻依舊擲地有聲,讓人很難不為他的父愛動容。
伏猙眼裡笑意更甚,漫不經心地鼓起了掌:「好一個感天動地的父女情,付捕頭,你真幸運!如果我是你,我定會珍惜這樣一對好父母,不捨得讓他們受一點苦,更別說是誅九族那麼嚴重的罪……」
「我娘在哪裡?」付疏知道他想要什麼,卻壓根不接他的話,只是緊盯著他面部每一塊肌肉的動態。
只見對方微微側目,眼瞳朝牢房方向滑動,眉毛也挑了起來,儘管這個微表情轉瞬即逝,卻被付疏捕捉到,心中稍微有了些底。
她清楚知道自己這次來的目的,是救付父付母離開,哪怕會暴露身份頂著欺君的大罪,也絕不能讓伏猙帶付父付母去到重明教的地盤。
對方在京城附近都敢這麼囂張,若真到了湘西,只怕付家二老命都沒了。
伏猙信誓旦旦地說:「只要付捕頭答應跟我重明教合作,我保證,定會將付夫人全須全尾地交還與你,還會派人親自送二老回府上。」
付疏抿唇:「繞了這麼大個圈子,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對方人多勢眾,密道的環境又閉塞狹窄,她必須拖延時間以尋求突圍的機會。
伏猙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但很快又恢復了狂霸酷炫的模樣,抬著下巴昂著頭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付捕頭時刻與本座交流賑災銀失竊案的進度就好。畢竟本座也是被誤會與此案有關的可憐人,總要為自己討個公道不是?」
付疏明白了,能當邪//教教主的人果然臉皮要夠厚,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可真有他的。
不過她面上卻不顯,只是挑眉道:「哦?只是交流進度?」
今日他讓自己彙報進度,明日就會讓她毀損證據,後日更會讓她放走嫌犯——那她也就離原劇情中的死期不遠了。
伏猙又笑了,眼睛眯起的模樣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他慢悠悠開口:「如果能將一些莫須有的證物送到重明教,那就更好了。」
果然。
付疏:「我要見我娘,否則我什麼都不會答應你的。」
伏猙猶豫了一瞬,抬眸直勾勾地看著她,彷彿要看到她心裡去。
但付疏是何人?當然不會被他看透,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伏教主的膽子未免也太小了,捏著我這麼大的把柄,卻連母親一面都不讓我見,難不成是怕了?」
伏猙性子狂狷,最是受不得挑釁,哪怕知道是對方的激將法,他也沒有要無視的意思。
只見他磨了磨后槽牙,抬手吩咐手下:「請付夫人出來。」
話音剛落,便有黑衣人走進剛才那間牢房,將裡面的付母帶了出來。
比起付父,付母的狀況好了太多,雖然也有些狼狽,至少身上沒什麼傷口,只是看起來有幾分虛弱。
付疏拉住她仔細查看,發現她確實沒受傷,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她看向伏猙,語氣淡淡卻帶著不容置疑:「好,我答應你。」
「混賬!」還不等伏猙掛起笑容,付父卻先大罵出聲:「我付家祖祖輩輩忠君愛國,為大儀百姓死而後已,絕不可能做出背棄百姓的事,你要敢答應他,今後便不再是我付家人,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付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厭棄並非出自真心,而是不願自己為了他而做出違背原則的事。
而此刻她卻只能裝作不知,痛苦而又羞惱地望向付父:「爹,欺君之罪株連九族,您不怕死,就不能想想娘和女兒嗎?」
「女兒自幼學武,好不容易入了六扇門,卻只敢表現平平生怕被人注意暴露身份,您所忠的國,是讓女兒受苦受難不得志的國,真的值得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