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陳年老田嘗鮮種
付疏一直在旁邊看著青玉，直到哭聲漸歇，才裝作剛剛路過的樣子，出聲問道：「在這幹嘛呢？」
青玉見她過來，連忙抹了把臉，沙啞著喉嚨問道：「你怎麼來了？」
付疏坐到她身邊，淡笑道：「我不會唱不會跳更不會搏鬥，再不出來走走，怕自己無地自容。」
青玉被她逗笑：「瞎說，你又會做飯又懂那麼多，要是我也能像你這樣……」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她臉上的笑意不見，垂下了眼睛。
付疏已經猜到了她未說完的話，淡淡道：「很多事情，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因為還沒有到合適的時機，或者還沒遇到合適的人。」
青玉聞言抬頭看向她，眼裡淚光閃爍，帶著幾分委屈，喃喃道：「你看見啦……」
付疏笑著搖頭：「沒有。」
「你就是看見了！」青玉嘟著嘴巴，伸手拉扯付疏的胳膊，嗔怪道：「還說你是碰巧路過，明明早就看見了！說，你剛剛是不是躲在一旁看著我哭？」
「你哭得那麼專心致志，竄出只猛獸都不見得能發現，我哪還需要躲。」付疏調笑道。
「丟死人了！」青玉臊得臉通紅，天這麼黑都能看出來，她羞憤大吼道：「我要殺了你滅口！」
兩人笑鬧一番，青玉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許多。
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付疏說：「謝謝你啊。」
付疏理了理頭髮道：「有什麼好謝的。」
「謝謝你來安慰我，謝謝你沒有說：就是你不夠好，修才會拒絕你。」青玉扯了扯嘴角道：「你說得對，不是我不好，是我們不合適。」
付疏中肯道：「當然了，你漂亮又能幹，心思雖然單純但很聰明，知情識趣，好得不得了。」
青玉聞言盯著她看了一會，半晌才笑著道：「你知道嗎？你真的很不一樣。」
付疏點頭，她當然知道，整個部落只有她是白皮膚白頭髮。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青玉笑著搖頭：「不是說長得不一樣，也不是說你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而是其他的，無形的東西……」
付疏被她這麼一說，反倒不太明白了，問：「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青玉思索了半晌，又說道：「這樣說吧，若別人誇我，肯定開口就是：你看你，是首領的女兒，然後才會說其他的。他們早就默認了，我的父母兄長和我是一體的，一榮俱榮。可你不一樣，你把我看成一個獨立的人，說的也只是我這個人怎麼樣，和其他人都沒有關係。」
付疏瞭然，有時候更高的地位，往往意味著更大的責任和更多人的矚目。
在族人的眼裡，青玉的優秀都是理所當然，可若是有一定點不足，就會被整個部落的人拿著顯微鏡挑剔。
這一切，只因為她是首領的女兒。
付疏能體量她的壓力和無措，承受這些這對於一個年輕的女孩來說，的確不容易。
好在青玉也是一個看得開的，拍拍臉笑著道：「跟你說了這些，感覺好多了。」
「能聽你說這些，我也很開心。」付疏淡淡一笑：「很晚了，回吧。」
兩人起身回部落，篝火已經快要燃滅，族人們借著最後的火光收拾打理，把食物殘渣埋進土壤里，免得有野獸夜間來襲。
付疏也加入了整理的隊伍，點燃驅逐蚊蟲野獸的植株，把灰燼灑在掩埋食物的地方。
修過來幫忙，看著她道：「謝謝你。」
顯然是看到她去找青玉了。
付疏平靜道：「不是為你而去，何必道謝。」
修依舊笑得溫和：「但你還是幫了我的忙。」
付疏看著他的笑臉，輕輕嘆了口氣：「青玉是個好姑娘。」
她語氣平淡卻堅定。
修看了她一眼，隨即垂眸道：「誰說不是呢。」
他和青玉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傷了她的心，他心裡哪裡會好受？
可感情這回事，又哪有什麼兩全之法。
…………
知道水稻和甘薯的好處之後，赤逢部落的族人們更熱衷於舂米了。除了睡覺的時候，部落里舂米的聲音從沒斷過。
終於，在冬季來臨之前，所有的稻穀都完成脫殼。
釋帶領整個赤逢部落的人，按人頭把稻米下發到各家各戶。
不僅如此，很多人在其他的山林里，也發現了甘薯的蹤跡。
雖然大多數的甘薯經過雨水浸泡，都已經腐爛，但聊勝於無。
食物嘛，總歸是越多越好。
步入深秋，雄性們上山打獵的頻率更高了，以往都是一天進山一次，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天兩次到三次。
只靠稻米和甘薯過冬還是不夠的，部落里仍需要儲備大量的肉類。
這時候修的價值就體現了出來，他與康和倏協同合作，多次捕獵到流彘獸和蜢牛這種大型獸類。
甚至還有一次，他指揮著十餘個雄性，一起獵殺了一頭兩人高的壯碩芪熊。
當然他的陷阱也不可小覷，每天都至少有兩隻小型獸類和鳥禽落網。
自從上次的月場過後，青玉似乎也想明白了，看向修的眼神不再充滿了小女兒的嬌羞，反而回到了朋友那樣，親近又保持著距離。
兩人的相處模式也自然了許多。
付疏為此感到欣慰。
更讓她欣慰的是，鳥舍里的四隻荊回鳥經過最初的驚嚇過後，完全適應了被豢養的生活，每天老老實實地吃飯喝水散步，兩隻半大的小鳥也慢慢長大了。
相比起現代的家雞，荊回鳥雌鳥下蛋的頻率自然是遠遠不如。
但也能保證她每四天吃上一次雞蛋，已經教人很滿意了。
冬季將至，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付疏自然也不例外。
倒是沒有什麼勞心勞力的體力活分配給她，事實上，族人們恨不得拿她當天神一般供起來，哪會讓她幹活。
是她自己發現部落里肉乾的製法太過粗糙，不僅保質期短，味道和口感也都不算好。
為了舌頭和胃著想，她爬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嘗過無數種植株，堪堪湊齊腌制肉乾和臘肉最基本的材料，教大家腌制風乾臘肉，煙熏肉乾和熏魚。
如此一忙，溫度越來越低，天氣也逐漸乾燥，冬天就快到了。
比冬天更早到的，是冬季易物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