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戒酒否?
從小沒受過什麼挫折的付疏頓時嚇傻了,狂奔到家門前卻火勢太大而被人攔下,阻止她進去送死。
大火燒到了後半夜才被撲滅,付家一百三十一口人全部隕落,包括兩位元嬰修士。
「你是說,一百三十一人?」眼淚都哭幹了,付疏聽到這話才愣愣地回神,不可置信地看向衙役。
「對,一百三十一,一個不缺。」衙役翻著冊子點點頭,好奇地問:「小哥,你又不是付家人,怎麼哭得這麼傷心?」
幸虧付疏是單純了些,卻並不是個傻的,連忙垂眸回答:「我與付家小姐情投意合,可如今她卻……」
付家是仙門世家,雖然與五大家族比起來,不過是小門小戶,但付家小姐也不是什麼凡夫俗子想見就能見的。
為保住家門威嚴,付疏出門喝酒或玩耍,都會喬裝打扮一番,作男子模樣現於人前,那天自然也不例外。
聽她這麼說,衙役噗呲一聲樂了:「我說這位小哥,就算你長得有幾分俊朗,但也不能瞎說啊!付家是什麼人家,付家小姐那神仙妃子般的人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會與你私相授受?」
沒心思與他爭辯,付疏敷衍了幾句就離開了。
一百三十一人,怎麼會是一百三十一人?她明明還活著啊!
行兇之人是絕對不可能偽造一具她的屍體的,能這樣做的,唯有到死也不忘護她周全的雙親。
想到這,付疏的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馬蹄聲和著叮噹作響的鈴鐺,顯出幾分不合時宜的悠閑,一架暗灰色的沉香木馬車駛上橋頭,幔布綉滿了精緻的蜀綉。
慵懶的男聲響起,帶著一絲繾綣:「慢著。」
「公子,怎麼了?」趕車的小書童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問。
低沉性感的笑聲從帷幔中響起,一隻潔白修長的手伸出窗子,手裡還拿這個吃了一半的燒餅:「給他。」
「是,公子。」書童恭敬地接過燒餅,隨手一甩,那燒餅便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付疏面前,發出噗的輕響。
付疏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抬眼就看見馬車遠去的身影,水紅色綉緞飄飄,頗像個出嫁的新娘子。
撿起燒餅,撲鼻的肉香傳來,表皮也乾乾淨淨,除了被吃掉一半,沒別的缺點。
摸摸呱呱大叫的肚子,付疏撕掉被吃過的邊緣,不避諱地把剩下那半燒餅消滅殆盡。
看那公子哥富得流油又有潔癖,想來也不會幹毒害小乞丐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餓得太久了,付疏覺得這燒餅堪比珍饈,比她以往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美味。
吃飽喝足,就該思考接下來怎麼辦了。
付家早就被洗劫一空,無論是仙器法寶還是凡間金銀,什麼都沒剩。
不過,說不定她去年春天釀的桃花酒,還在後院榕樹下老實地躺著呢。
一直當個小乞丐也不是辦法,那釀酒的桃花是用仙靈水澆灌的,說不定要能賣點錢,讓她不至於如此捉襟見肘。
說做就做,付疏起身偷偷朝付家跑去。
付家住在吳蘭城郊的郁翁山,仙門府邸總是清凈,所以那天火燒了好久才被人發現,如今山腳光禿禿一片,草木都被大火燒毀。
在記憶中看到此景是一回事,她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亭台樓閣一夜傾覆,只留下了斷垣殘壁,片片焦土。
灰燼的味道傳來,刺得付疏鼻酸。
官府在付家門口貼了封條,可付家的門本就是個裝飾,從前有元嬰修士的結界鎮守,如今沒了結界,倒像個任人往來的遊園。
付疏從角門進去,仙府荒涼,一點也看不出曾經熱鬧的模樣,昔人已去,還怎麼可能熱鬧?
不忍再看,她匆匆跑到後院,那裡有一顆遮天蔽日的榕樹。
如今榕樹葉子已被燒光,張牙舞爪的樹枝顯得些許陰森,曾經挖土用的鎬頭被燒沒了把手,付疏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拿著鎬頭刨。
沒一會,兩壇天青色酒罈就露出了頭。
目露喜色,付疏咂咂嘴,別說桃花酒,單是這釉色圓潤的酒罈就能賣上不少錢吧?
把酒拎出來,還沒來得及細看,就發現酒罈下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她皺眉,這位置是她經常用來藏酒的,熟悉程度僅次於卧房裡的床榻,從前絕對沒有過其他東西,怎麼今日一挖,就不一樣了?
付疏徒手拍開那薄薄一層土,挖出了一個精緻的匣子。
匣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通體漆黑,上面雕著個似貓非貓似狐非狐的動物。
付疏翻來覆去找了半天,發現這匣子沒有鎖沒有縫,根本不知如何打不開。
想要丟掉不理,可她越看那雕花就越是喜歡,輕輕撫摸半晌,突然感到自身靈力全部向雕花涌去,越是掙扎就涌得越快。
正待她覺得自己要被抽干靈力命不久矣之時,靈力波動驟停,匣子竟然自動打開了。
本以為這麼詭異的匣子,裝的會是什麼稀罕玩意,可打開一看,裡面只有一封信和一隻儲物戒指。
儲物戒指就是最普通的那種,付疏小時候都拿一堆當玩具玩,沒什麼好看的,她在意的,是那封信。
信箋上的字跡,她絕對不會認錯,來自她的父親。
顫抖著將信拆開,付疏有種預感,這封信,會讓她看到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愛女蘇蘇,見字如晤。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與你娘已登極樂世界修仙問道,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在沒能力之前,不要想著報仇,等你有實力之後,也無需我告訴你仇人是誰。
戒指里有我為你尋的聖林書院選拔資格,如今卻無法為你準備行囊,送你離家,多少有些遺憾。
還有一些靈石金銀供你周轉打點,數量不多,不夠換三斤秋風飲,你且斟酌著花。
盼你安好。
書信簡短,字裡行間也沒透露出什麼不舍與愛意,可就是這樣,才讓付疏眼淚止不住地流。
這世上,能讓一位元嬰修士在金銀財物上耳提面命的,怕也只有他最疼的女兒了吧。
這平常得有些冷淡的語氣,也不過是不想讓她傷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