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戒酒否?
「鳳凰蛋非常聰明,為了隱藏自己,沒有在轉世之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它們忘了,既然是鳳凰之後,那無論他們變成什麼模樣,都會擁有絕佳的修鍊資質。」天源直勾勾地看向付疏,繼續說道:「鳳凰神將它們交給老夫時也曾說過,兩隻鳳凰蛋,一隻屬性為火,一隻屬性為冰。」
這世間,唯有九品靈根才算得上絕佳的修鍊資質。
付疏看向姬燁,眼中不由地凝出淚來,現在她終於明白,他所謂的「天翻地覆」是什麼意思。
不在乎他們是什麼表情,天源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可歷經萬年老夫發現,冰屬性的鳳凰蛋血統並不純正,它是冰鳳凰和另一隻火鳳凰的孩子,屬性為冰火。」
雖然早就猜到,但聽天源如此淡定地說出,付疏還是覺得如夢似幻。
她找回理智,直視天源問道:「所以,付家上下一百三十口,是你殺的?」
聽她這麼問,天源竟然笑出了聲,搖頭道:「非也,老夫從不濫殺無辜,何況付宴楨和雲裳還是我的徒弟。」
「徒弟?」付疏目露驚訝。
「沒錯,他二人皆是我徒,相愛相知結為夫婦,可造化弄人,雖然他們並非轉世之人,生下來的女兒卻擁有九品冰火雙靈根。」天源輕嘆一聲:「他二人跟隨我幾十年,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於是連夜逃出朱雀山,隱於凡間,還想親手毀了你的靈根。可鳳凰的靈根豈是那麼容易毀的?他們不僅沒有將靈根完全毀掉,還遭到了反噬,修為跌落至元嬰,永遠無法再進一步。」
「難怪……」付疏喃喃道。
難怪她小時候修鍊困難,即便用了大量的靈丹妙藥,修為仍然稀鬆平常,若非有墨蓮溫養,只怕現在還是個沒有天賦的廢物。
可就算毀了靈根,也毀不去她靈魂中的印記,父母此舉,大概也只是想讓天道找不到她吧。
「不僅如此,他們如此做是在破壞天道,當然會遭到天道的懲罰,是以……」天源沒有再說下去,付疏卻知道了他的意思。
她的仇人,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麼人或者什麼組織,而是茫茫天道。
難怪父親從來沒有告訴她仇人是誰,只讓她自己變強大。
躲避總會有被找到的一天,只有變得更強,才有可能與天道法則爭一爭。
所以說,付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竟然是為她一人而死。
多麼可笑,她輾轉三年最後卻發現,殺害全家的兇手,竟然是她自己!
她以為自己存活的意義,其實是全家一百三十口人用性命換來的,而所謂復仇,也是為了讓她沒有罪惡感地活下去。
認識到這點,付疏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她拚命想讓自己冷靜,卻發現根本無法做到。
見她如此,天源並沒有再說下去,嘆口氣轉身離開。
上前將她抱在懷裡,姬燁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付疏嚎啕大哭,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哭是比渡劫更耗費體力的事,她哭得在姬燁懷裡抽搐,力竭到無法站起。
「對不起,對不起。」姬燁在她耳邊喃喃道。
一向高傲的姬六皇子竟然道歉了,還如此地低聲下氣,只怕小幅看了都認不出這是他家公子。
可他不僅道歉,還一遍又一遍,心疼又溫柔地重複著。
付疏看向他,聲音沙啞地說:「我們同病相憐,你又何必道歉。」
「我只是不想你哭。」姬燁回答道,眸色認真且深情。
垂眸錯開視線,付疏淡淡問:「我可以知道,我們會怎樣么?」
事已至此,再隱瞞沒有任何意義,姬燁如實回答:「大乘期后,取神魂,補天道大陣,萬年後投胎轉世,循環往複,天道便能生生不息。」
原來鳳凰蛋轉世凡人,並非只有一世。
「所以上一個萬年,是姬良辰么?」萬年前的大乘修士,便是姬家祖先姬良辰。
「沒錯。」姬燁答道。
付疏語塞,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個將死之人,所思所想所談所論,又有什麼意義。
突然間,她覺得很心疼姬燁。
傳言姬六皇子八歲跟隨世外高人修習,也就是說,他八歲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如今他二十歲,整整十二年,每天都面對著已知的結果不停修鍊,普通人想想都覺得痛苦的事,他卻經歷了十二年。
世人皆道姬六皇子性格乖戾,狂放不羈,卻不知他為世人遭受了多少煎熬。
顫抖著伸出手,付疏第一次摸了摸他那精緻絕倫的臉,輕聲道:「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輕笑一聲,姬燁淡淡道:「好酒好肉,便這麼過來了。」
突然間,付疏想什麼都不做,和姬燁就這麼坐到死,可即便要死,也不能就這麼得過且過了。
她看向姬燁,黑亮的眸子閃著光:「既然註定了向死而生,那便求個死而無憾吧。」
看著她那澄澈的眼睛,姬燁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他也不想拒絕:「聽你的。」
他將付疏抱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門外面,白衣小童們依舊在天上飛舞,上躥下跳地摘著桃子。
看到他們可愛的笑臉,付疏甚至有些慶幸,還好鳳凰蛋是自己,而不是這些孩子中的任何一個。
兩人離開朱雀山,時光突然變得漫長起來。
沒有復仇沒有宿命,擁有鳳凰神魂的他們即便不打坐修鍊,靈力也永遠在馬不停蹄地運行著。
一步步,帶著他們迎接死亡。
他們租了輛馬車,一邊遊山玩水一邊吃美食喝美酒,再回到聖林書院時,已經是四個月後。
進門前付疏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問姬燁:「資質測試時你給院長的那封信,是天源老人寫的?」仟韆仦哾
那字跡和聞音閣的牌匾上有些類似,大膽猜測,應是出自同一人手。
姬燁點了點頭:「師父曾於黎院長有恩,若非違背君子道義,他的請求,黎院長都會答應。」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早收到了付疏要回來的消息,白水清和廉瑾笙跑出來迎接,看到二人先是開心,而後震驚在原地。
尤其是廉瑾笙,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愣了一下,白水清驚喜道:「公,不對,小姐,你可以恢復真身了?」
看付疏一身淡紫色衣裙,長發飄飄,簡單地插著根玉簪便美得不可方物,她頓時又是喜悅又是擔憂。
喜得是既然恢復了身份,那小姐的事情應是已經解決,憂的是小姐一向以男子裝扮示人,如今這樣,旁人會不會非議。
「嗯。」付疏淡淡點頭。
若非形勢所逼,能做自己,誰又願意做別人呢。
其實是束胸實在太過憋悶,她就換回了女子裝扮,更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