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安能辨我
阿木勒特意派出最驍勇的勇士們出去搜集物資,並擴大了搜集物資隊伍的規模,爭取一旦遇上付疏等人,就將他們斬於馬下。
這樣既能為他那可憐的兒子報仇,又能滅了威遠軍的威風,一舉兩得。
可他哪曾想到,派出去的人越多死得越痛快。
在付疏的帶領下,那些威遠軍每天換一個地方,每天穿不同的衣服,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出現,又會出現在哪裡。
唯一知道的就是,無論是五人一組還是十人一組,又或者到最後十五一組,每天派出去搶物資的人,能回來的越來越少。
隨著無頭屍體越來越多,胡營軍心大亂,勇士們紛紛表示不敢再去瓦鵬城。
阿木勒是想報仇沒錯,但也不想因此而軍心大亂,他王位不穩。
冬天將至,糧草短缺的各部落本就極容易發生紛爭,這時候他如果執意要勇士們冒著生命危險去搜集物資,只怕會失了民心。
比起那個苦命的兒子,他更愛的還是自己的王位。
因此在內亂的威脅下,阿木勒不得不向威遠軍低頭,向付疏低頭。
守了幾日不再有胡人前來騷擾,特殊小隊的將士們知道,他們勝利了,他們成功擊退了胡匪。
得到這個結果后,他們第一反應是歡喜和驕傲,然後又不禁生出了些失落來。
比起枯燥的訓練,他們顯然更喜歡這樣的操練方式,技能練習對戰技巧,又能增強戰友間的協作,最重要的是很有趣味。
可胡人撤退,意味著他們特殊小隊的任務結束了,又要恢復到以往的軍營生活中。
連斬獲胡匪首級得兩文錢的獎勵都沒了。
想到這,大家不由唉聲嘆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打敗仗了呢。
付疏當然知道這些小子都在想什麼,這些天他們的進步她都看在眼裡,無論是單人作戰能力還是團隊協作能力,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胡匪來犯是壞事,但於他們而言,卻得到了珍貴的實戰機會。
既能與敵人對戰,安全又能得到保障的機會太少了。
戰爭無情,他們多了實戰經歷,等到戰場上,就多了份保命的手段。
「垂頭喪氣的做什麼?我們贏了,該高興才是。」付疏一邊帶著他們往回走,一邊慢悠悠地說:「之前沒告訴你們,怕你們因此爭奪傷了情誼。這段時間你們的殺敵數我都記錄在案。三十者,升爵一級,七十者,升爵二級。」
「少將軍!」所有人的眼中都迸發出驚喜。
原以為他們能有機會跟胡匪面對面戰鬥已經是少將軍提拔了,萬萬沒想到,人頭還按照軍功來算。
這些天來,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殺了超過三十的胡匪,那豈不是每個人都能升爵一級!
至於升爵二級的,雖然只有那麼一兩個人,但也讓人心生嚮往不是?
跟著少將軍,有肉吃!
付疏可不知道,經過這件事,特殊小隊的幾個小子已經鐵了心要跟她吃香的喝辣的了。
她想得遠比這長遠得多。
此次勝利,她必是首功,離她想要達到的高度就又近了一步。
只有站得足夠高,她才能不受任何人掣肘,才能手刃仇人,為父親和兄長報仇。
付顯彰已死,至於付逸陽,她希望他還活著,只不過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畢竟阿木勒的功勛牆上並沒有他的頭顱,胡營關押俘虜的地方也沒有他的影子,那就至少還有希望。
就算有可能活得很艱辛,她也希望能等到他活著回來的那一天,看她為父親報仇雪恨。
可直到年末,她都沒等到付逸陽的消息,卻等到了皇上的聖旨。
這時的付疏已經憑藉驅逐胡匪的功績成功在軍中站住了腳,將士們談起她,說的不再是付將軍的兒子少將軍,而是付逸陽。
她在軍中的聲望雖然與父親在世時不能比,卻也是如今的威遠軍第一人,有勇有謀武功高強,有付顯彰當年的風采。
軍中將士們甚至親切地稱她,小將軍。
塞北已經連續下了七日的雪,大雪封城,一夜醒來連帳篷們都推不開。
好不容易放了晴,付疏從帳中出來曬太陽,心情不錯。
御史就是這時候來的。
他跟在燕公公身後,畢恭畢敬的樣子像是皇上親臨。
這位燕公公付疏曾在京中見過,他雙手拿著聖旨,從頭到腳地將付疏打量個遍,面色嚴肅,來者不善。
等齊振恆和李印出來之後,他才擺開架勢,宣讀聖旨。
果不其然,他念完一些冗長的寒暄慰問之詞后,重點來了:「蓋因威遠將軍付顯彰及其子付逸陽有通敵之嫌,朕念將軍舊情,付逸陽得免牢獄之苦。然,暫奪其爵位,由監軍宸王暫代其職。」
聖旨念完,眾人嘩然。
一是驚訝堂堂皇子竟然要來監軍,那宸王再怎麼不受寵,也是皇帝的兒子啊!
邊關如此清苦,他竟然甘願來監軍,想必是個愛國愛民的好皇子。
二就是替付疏打抱不平了。
瞧那聖之力說的什麼通敵之嫌,小將軍明明殺了阿木勒的兒子又燒了他們的糧草,怎麼可能通敵賣國?
還奪了軍功,小將軍戰場殺敵這麼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好不容易軍功累到副將,眼看著主帥有望,一下子就因為這莫名其妙的通敵之罪淪為普通小兵,誰能服氣!
付疏聲望正高,軍中崇拜者眾多。
如今她被貶黜,大家心裡自然不悅,連帶著對暫代其職的宸王都減了好感。
咬著牙聽聖旨讀完,齊振恆心中真是又驚又怒又心寒,想將軍一生為太宏,死都死在疆場上,全屍都留不住。
小將軍半點沒怨朝廷無作為不說,也一心抗敵守前線,現在卻連他用命拼殺出來的軍功都抹殺了,怎能不讓人心寒?
他紅著眼睛想為付疏辯幾句,卻被付疏按住起不了身。
在場所有人中,也就付疏這個當事人最為淡定,從容不迫地磕了個頭道:「臣付逸陽,接旨。」
聖旨接到手上,明晃晃,眾將士心中,卻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