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安能辨我
胡人派出的是他們的草原第一勇士降贊,可謂一出場就是殺手鐧。
這也可以看出,他們對物資需求的迫切,恨不得一戰勝利直取瓦鵬城。
對比之下,威遠軍這邊卻顯得從容很多。
有付顯彰在,沒有人敢剋扣軍隊糧餉,過冬的物資早早就送過來了,即便後來付顯彰失蹤,但威遠軍紀律嚴明,也沒有發生貪墨之事。
因此如果沒有胡人來犯的話,他們說不定可以過個好年。
不過既然胡匪來戰,他們可以過個更好的年也說不定。
降贊來叫陣,齊振恆可不敢讓宸王做先鋒,胡人雖然缺糧少食,可降贊的實力不容小覷。
戰場上,決不能輕視任何敵人。
他自己騎著高頭大馬出去應戰,嗓門完全放開,大聲嘲諷道:「降贊將軍,幾個月不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難不成你們族的漢子都以瘦為美了?」
誰不知道游牧民族男子以強壯矯健為美,別說男子,連女子都是如此。
齊振恆此言,不可謂不戳心。
降贊聽了他的話,一股火快燒到天靈蓋了。
族中食物短缺,這半個月來都沒見米面,每日吃肉乾吃得他滿嘴燎泡,食慾大減,近日來的確清減不少。
可姓齊的說得這叫什麼話?
他們為什麼沒有糧草?還不是被那付家小子給燒了!
顯然他已經忘記了,那些糧草,都是他們從易鵬城百姓那裡搜刮來的。今年冬天,又將有無數太宏百姓因為他們搶了糧草而喪命。
這些,他壓根不關心。
他只想再拿下太宏一座城,搶奪城中百姓的糧食,欺侮城中婦女,殺盡城中老人和孩子,來滿足自己暴虐的慾望。
他用混合著部落語言的漢語吼道:「齊將,休呈口舌之快,本將軍要用你的腦袋砸開瓦鵬城門。」
這話雖然囂張,但降贊的確有囂張的資本。
只見他一把彎刀舞得霸氣非常,收割太宏戰士頭顱猶如切菜。
當然,那些普通士卒的頭顱還只是配菜,於他而言,正菜是齊振恆,或者那個太宏皇帝的兒子,叫什麼宸王的。
他揮舞著彎刀向齊振恆逼近,齊振恆也甩著斬馬刀向他靠攏。
兩人兵戈相見,鏘的一聲,擦出了火花。
即便降贊近日狀態不佳,可第一勇士就是第一勇士,與齊振恆交手十餘招都不見落敗,甚至力道比齊副將還要強上幾分。
齊振恆雖然很強,但他畢竟年歲不小,已經四十有餘。
而降贊卻正值壯年,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眼看著齊叔叔就要落得下風,付疏有心上去幫忙,卻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麻煩來自顧懷瑾。
要說宸王殿下的這一身裝扮,好看是好看,實用也挺實用,但怪就怪在太好看了,好看得扎眼。
在一群灰頭土臉的將士中,就他一人閃閃發光,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身份似的。
無論太宏還是胡匪,戰場上都是論功行賞,殺一個普通士兵的軍功肯定和重要人物不一樣。
胡人一看這有個身份不凡的,不打他打誰?
就可就害苦了離他近的將士們,來攻的敵人比另一邊多好幾倍。
而付疏就是苦命的將士中的一個,而且,是最近的那一個。
顧懷瑾畢竟是皇子,不管在外人看來受不受寵,那都是皇帝的兒子。仟韆仦哾
要是在塞北戰場上死了,那威遠軍必定會被治罪。
所以齊振恆安排了幾個身手好的在他周圍,雖然沒有明說要讓他們保護宸王,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付疏作為新任威遠軍第一人,自然也在這之列。
周圍人山人海,殺了一個還有一群,即便付疏武功再高,也是分身乏術。
你看那雲陵仙君武功高不高?不也被擠在那了!
看著林蔚明明嫌棄血污嫌棄得要死,卻不能飛身離開,還要皺眉咬牙硬撐著保護顧懷瑾的模樣,付疏幸災樂禍地想,還好我不是最慘的。
可遠處的戰事不能再拖了,如若齊振恆敗下陣來,威遠軍必將士氣大減,嚴重起來說不定會失了瓦鵬城。
到那時,縱使她有通天之能,只怕也回天乏術。
得想個辦法才行。
她一邊奮力殺敵,一邊餘光四顧尋找突圍的辦法,看來看去,也只有林蔚最明顯。
所有人都狼狽,唯有他,傲然自如。
付疏眼睛閃了閃,不著痕迹地往林蔚那邊靠攏。
在還有不到三尺遠時,她朝他喊道:「林道長,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戰場上滿是嘶吼慘叫和兵刃相交的聲音,即便只有這麼點距離,也得靠喊。
只不過別人喊是靠嗓子,付疏喊是靠內功而已。
「何事?」林蔚壓根不用喊。
他聲音本就如冰晶落入寒玉盤,清冷異常,再加上內功深厚,無論在什麼環境下,只需輕輕開口,想與誰說話都能教對方聽到。
見他回應自己了,付疏很高興,繼續喊道:「可否請林道長施以援手,將在下扔到齊副將身邊去?」
能想出這個辦法的人,多半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戰場上這麼多人,此刻將她扔出去,只要隨便誰拿刀拿槍戳上去,她都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都在半空中了,沒有著力點,怎麼反抗?
稍有不慎,人還沒到齊振恆身邊呢,命先沒了。
看他皺著眉頭不說話,付疏以為他是嫌棄自己太臟。
於是她殺人之餘還不忘拿袖子抹了抹臉,焦急道:「林道長,拜託你了,戰事緊張,您就幫我一回罷。」
「你可知刀劍無眼?」林蔚看著她越抹越髒的臉,心中竟然沒有任何嫌棄的感覺。
原來是擔憂她的安危,付疏心中一暖。
「我相信你。」她真誠笑道:「也請林道長相信我。」
任誰被這樣充滿信任的目光看著,都不會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林蔚亦是。
「如你所願。」
他伸出手,手指纖長潔白,骨節分明。
看著這隻美手,付疏不由瞅了瞅自己滿是血污和泥土的爪子,連忙又往衣服上蹭了蹭,才搭到他手上。
兩手交握,林蔚的耳朵紅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