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父緋聞（上）

第三十一章：生父緋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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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晨是在早上七點鐘時收到廖飛微信的。那時她正在幫白曉曉準備上學的書包。自從和白志水分居后，孟晨的生活愉快了很多。保姆小潔給孟晨準備了便當，孟晨開始減肥了，和白志水離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她決心瘦回一胎前的身材，繼續享受自己的人生。等孟晨坐進了車裡，準備開車送曉曉去幼兒園時，她才看到半個多小時前廖飛發來的二十幾條語音。孟晨皺了皺眉，戴上耳機播放了語音。

「孟姐，你知道李東安有個逃犯老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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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迪敲響Cindy家門時，Cindy還宿醉未醒。當她從沙發上爬起來的那一瞬間，她立即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Cindy懊悔地捂住了臉，她翻身從包里找到手機插上充電器，然後趕緊去應門。

一看見Cindy這幅宿醉的樣子，文迪的火就上來了。

「高陽你認識嗎？」文迪把Cindy推進了客廳。

「不是你部門新上任的老大嗎？」Cindy調整了一下情緒，她的手機沒電了，她還不知道李東安是否把昨晚的事情告訴給任何人。

「他不僅是我們部門的老大，他還是高梓淇的父親。」

Cindy愣了一下，她打斷了文迪：「等等，高梓淇不是摩登大地的實習生嗎？」

「她就是為了追李東安才去的摩登大地。小姑娘家有錢著呢！」文迪氣得翻白眼，「幾個月前她隨手轉了一條她爸發在朋友圈裡的《潮音》招商宣傳鏈接，裡面有你的郵箱地址。這個鏈接被摩登大地的老王看到了，他就聯繫了你。沒有高梓淇就沒有現在的放浪的飛機，也沒有你這麼多成就。你以為高梓淇就是個普通小丫頭？李東安心氣兒多高啊！普通小丫頭他能看得上嗎？」

Cindy的心一下子苦澀起來。她還以為自己才是捧紅李東安的「貴人」，結果打拚了半輩子積累下的那些經驗與資源，敵不過高梓淇的一條隨手轉發。

「我來不是為了說這些的，」文迪在沙發旁坐下，「高梓淇今天去找高陽告狀去了，你昨天晚上對李東安做什麼了？」

Cindy糾結地嘆了口氣，雙手羞愧地捂住了臉。

「我知道公司不允許經紀人和藝人談戀愛。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實在是沒忍住。李東安那孩子平時多溫柔、多討人喜歡啊。我真的是……」Cindy哭了起來。她這一哭，文迪的心就軟了。她放緩聲音安慰道：「你別擔心，我跟高陽說了，讓他先不要貿然去公司上報這件事。但我也不能保證李東安自己會不會去給孟晨告狀。」文迪抬起手，看了眼腕上的表，「現在才10點，孟晨應該還沒到公司呢，你趕緊給李東安打個電話，向人家道個歉。李東安畢竟是個男孩，如果能把這事化解了，那就皆大歡喜。」

Cindy哭著點點頭，她剛把手伸向正在充電的手機，孟晨的電話進來了。Cindy驚慌地和文迪對視一眼，文迪惋惜地嘆了口氣。

「接吧。不管是什麼結果，你都得面對。」

Cindy深吸了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然而，孟晨打電話並不是因為職場騷擾的事情。

「Cindy，你現在和放浪的飛機在一起呢么？」孟晨的聲音急切，「你知道李東安有個逃犯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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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影業人多眼雜，Cindy將放浪的飛機們約到了老王的公司，孟晨也馬上就到。Cindy一推門，看見坐在會議室里的李東安，和一旁怒火沖沖地瞪著她的高梓淇，她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Cindy走到李東安面前，示意讓男孩和她出去單獨聊兩句。高梓淇擔憂地看了他一眼，但李東安卻拍拍她的頭，跟著Cindy出去了。

「給我看一眼你的脖子吧。」Cindy盯著李東安今天特意穿的高領毛衣。

李東安猶豫了一下，然後拉開了領子。他的脖頸上有一塊紫紅的咬痕。Cindy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了。

「對不起。」Cindy說，「我沒控制好我自己。我太不專業了。」

李東安最見不得女人哭。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我是真心喜歡你。」Cindy抹了抹眼淚，自嘲地笑了，「你肯定覺得特噁心吧？我比你大這麼多歲，一個老女人非得說喜歡你。」

「沒……沒有。」李東安上前走了一步，他想伸手碰一下Cindy，但他還是有點不情願，「我挺受寵若驚的。」

Cindy發出了一聲破碎的笑聲。

「我向你道歉，但是我現在不能去薄荷影業申請轉職。樂隊公關方面出了問題，解決了這件事我會申請轉職的。你看今天早上的微博了嗎？」

李東安搖搖頭。

Cindy擦乾淨了眼淚，她把手機拿出來，「你生父的那件事網上爆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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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

李東安面若金紙，他坐在會議室里，身旁圍著沉默的樂手們。趙爽是樂隊中唯一一個知道李東安家事的人，他理解李東安此時的痛苦。

「這不可能。我爸沒有護照。我讓公安大學的同學幫我盯著出入境記錄呢。他回來不可能沒人通知我。」

老王和阿傑也沉默著。匆匆趕到的孟晨讓她帶來的幾個公關團隊的成員將iPad上的那篇文章遞給了李東安。題目驚爆地寫著「《潮音之子》選秀冠軍李東安實為國際逃犯之子！」，閱讀量已經有了10w+。李東安冷著臉翻閱著那篇文章，越往下看，他就越難受。文章中不但扒出了李傑的身份，還把他媽媽曾在東安商場生下他的一條舊新聞——櫃檯售貨員在東安商場誕下一子——也放了上去。他的隱私被扒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經營這家公眾號的公司是龐達後來就職的單位。」孟晨開口，「這應該是龐達對薄荷影業的報復。東安，你不要擔心。你既然簽給我們薄荷影業了，這次危機公關，我們一定幫你渡過去。」

李東安放下了iPad，以這個熱度，估計電視台的娛樂節目也要開始報導了。

「我得先去打個電話。」李東安站起身，走了出去。當他把電話撥給李媽媽時，李媽媽果然已經從電視上看到李傑回國的新聞了。

「這麼多年了，我以為老李都沒了。」李媽媽哭了起來，「他回了國怎麼不找咱們娘倆呢？」

「媽，你先冷靜。爸現在是逃犯，你先去你們社區的派出所報個案。這事兒劉叔知道了嗎？」

「知道了。」

李東安嘆了口氣：「現在劉叔身體不好。你當下不要擔心我爸的事情，我會去處理的，你就照顧好劉叔。我爸辜負了咱倆，咱們不能辜負了劉叔。」

李東安掛下了母親的電話，他剛要回會議室，顧斌的電話進來了。

「東子，我看見新聞了。都怪我，沒盯住。」顧斌在向他道歉，「李叔叔估計是偽造了一個舊版護照。現在大家雖然都用二代有電子磁條的護照了，但一代護照還在使用中，各別邊境小港口過境管理鬆散，難免會出些差錯。」

「不怪你。」李東安嘆了口氣。

電話那頭的顧斌猶豫了會兒，忍不住問道：「李叔叔當年這個冷案，估計要重啟了。他要是來找你……」

「放心吧斌子。」李東安打斷了他，「咱們畢竟是公安大學畢業的，他一旦露面，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李東安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會議室，此時Cindy和孟晨已經在帶領公關團隊制定方案了。

「來，東安，我給你介紹一下，」孟晨讓一名公關團隊的成員站起身，那是一個文弱的小男孩，戴著圓形的金屬邊眼鏡，向李東安伸出手，「這是尤依然，我合作過多次的互聯網輿論製造師。」

這個工作頭銜李東安不是特別熟悉，但他還是禮貌地和對方握了握手。

尤依然推了一下眼鏡，開始向大家解釋起了他的公關策略：「這個項目我們會分為三個階段扭轉大眾輿論。第一個階段需要在今天完成，出於對樂隊整體考慮，我們首先要割裂開其他三名樂手和李主唱之間的聯繫。我會讓我們手上的營銷號分別採訪三位樂手，你們要在採訪中表現出你們對此事的不知情，以及對李主唱本人道德水平的肯定。第二和第三個階段會在未來三天以及未來七天內完成。由於我們無法保證公安部門是否能將李傑捉捕歸案，因此，消解此事的最好辦法就是在第二階段期間製造一個更加驚爆的假新聞，並將大眾的注意力轉移到假新聞上。最後在第三階段引導大眾自發地去尋找『不存在的證據』來澄清假新聞，並營造出一種同時也澄清了原先新聞的錯覺。就好像我們在事件A的基礎上建立了一個謊言B，當我們否認謊言B的同時，也順便否認了事件A。」

李東安皺了皺眉，他忍不住問：「你打算做一個什麼樣的假新聞？」

「這個假新聞不能太假，但絕對不能是真的。因此我要問李主唱幾個私人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

李東安點點頭。

「首先，你父親歸國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

尤依然點點頭，然後又問：「你父親當年轉移公司財產的事情，和你有關嗎？」

「他那時候才十幾歲！」趙爽都忍不住嗆了一句。但尤依然沒理趙爽，他看著李東安。

「我爸他……我覺得他是為了讓我和我媽的生活能更好點才這麼做的。」

尤依然在一旁的電腦上敲打了幾行字，然後繼續問道：「你覺得你父親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

李東安沉思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不知道。這事兒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是不是他以為現在回國已經不用給他治罪了？」

「好。我就問這些。」尤依然合上了電腦，轉頭對孟晨和Cindy說，「近期先不要給李主唱安排通告了。」尤依然看了看李東安，「我建議你先回家休息，最近幾天不要私自與外界聯繫，此時應該有不少娛記拿到你的手機號了，我建議你先使用備用機，拆出工作號和家庭號兩個微信。把你現有的工作號手機關機。我們這邊有什麼進展會直接聯繫孟姐和C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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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安一整天都攥著手機。他一條一條讀著粉絲在他微博下面的留言。多數人是在關心他、安慰他，但仍舊有很多謾罵和譏諷的話語。

「別看了。」高梓淇把李東安的手機搶了過來。李東安縮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他不是專業的藝人，薄荷影業把他捧紅的速度太快了，他還沒來得及學會應對這些突發事件。況且，這件事牽扯到他的媽媽、劉叔——他為數不多的親人。

「你戴上口罩，咱們出去走走吧。今天空氣質量挺好的。」高梓淇去拉他，「走吧！」

高梓淇拉著他的手走在大街上，李東安看著天上的月亮，悶悶地說：「我爸這個時候會在哪呢？他也沒什麼錢，住在哪兒呢？吃得好嗎？」

高梓淇挽住了李東安的手臂，安慰道：「顧彬哥已經立案去找叔叔了，你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別擔心了。」

李東安點點頭，他踢開地上一塊擋路的碎石頭，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是不是該覺得後悔了？後悔當初不應該上綜藝。不然這會兒也沒那麼多事兒。」

「別瞎說。《潮音》不給你發片酬，還真打算讓我掏錢給劉叔看病啊？」

李東安樂了，他把高梓淇抱起來，終於露出一個微笑：「養你多貴啊，我得好好賺錢。」

「不用不用啊，我用不著你養。」高梓淇從他懷裡跳下來，繼續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你也不要後悔。」高梓淇說，「我媽跟我說，後悔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感情了。」

「你媽還和你說過這話呢？我以為她都忙得沒空管你。」

高梓淇的笑容收斂了：「我媽是挺忙的，特別是找了這個老外男朋友以後，她天天圍著他轉，他要什麼我媽就給什麼。累都累死了。」高梓淇吸了吸鼻子，回憶道：「我家在深圳的那個服裝加工廠，是從我姥爺那兒繼承下來的，改革開放以前就是個小手工作坊，才三五個工人。後來都是我媽一手把廠子做大的。現在好多國外的廠商都在我們那兒加工。我想學貿易，也是因為從小看我媽做生意，耳濡目染。」

李東安靜靜地聽著高梓淇的敘說。北京初春的夜晚還有些寒涼，但高梓淇牽著他的小手卻熱乎乎的。

「我爸和我媽離婚的那段時間，我媽特別受打擊。她廠子也不管了，帶著我出去旅遊了整整一個月。當時還把我課給翹了呢。」高梓淇回想起那段和媽媽獨處的時光，心間浮起一絲暖意，「有一次我媽帶我到山上拜佛，下山的纜車壞了，在維修。我們在山頂上等了兩個多小時。我媽就問我，淇淇啊，咱們自己走下山吧，不坐纜車了好不好？我那天穿了條我特別喜歡的小紗裙。結果步行下山的時候，裙子被樹枝灌木都給刮破了。我們下了一半的路程，突然看見山底下的纜車修好了。我當時就哭了，我後悔呀，我就跟我媽說，咱們當時要是不走路下山，多等一會就好了！」高梓淇頓了頓，「我媽當時就教訓了我，她說，沒等到纜車、沒去自己喜歡的大學、沒做自己熱愛的工作、沒嫁給對的人……人生有太多會出問題的選擇了，所以，人不能總是後悔，更不能為了後悔掉眼淚。」

高梓淇不知道李東安聽進去沒有，她抬頭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道：「你不能為了過去的事情而後悔，你要把你的每一個選擇，都當成正確的選擇。」

李東安沉默了很久，然後他懇切地對高梓淇說了一聲：「謝謝。」

兩個人沿著街市走了很遠，他們去超市買了些蔬菜水果，等往家走的時候，李東安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在靜謐的小巷裡，他甚至還給高梓淇輕聲哼唱了一段他的下一首單曲。就在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回李東安所住的老社區時，單元門的路燈下，站著一個男人。當李東安看清那個男人的臉時，他手中提著的一袋橙子摔落在了地上，橙子滾到了那個男人腳邊，男人彎下腰，幫李東安撿了起來，然後深切地注視著他，喊了他一聲：「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