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工體首演

第三十六章：高梓淇的遲疑

**

高梓淇和王月白在藍色港灣的一家咖啡廳里見了面。學期馬上就要結束了，她管王月白要了些落下的課程筆記。

「你九月份就回來繼續上課了？」王月白端著飲料走過來，北京的六月天氣已經很燥熱了，街上全是光著大腿的女孩子。

「對。」高梓淇回復完助理群里的信息，把手機放到了一邊，「李主唱這個夏天的通告很滿，家裡的事情忙完了，我還可以陪他飛幾次外省。」

王月白沒有搭話，他把列印好的電子筆記和一個裝了課程PPT的U盤遞給了高梓淇。

「我報了八月份的暑期課程。」高梓淇說，「爭取把落下的學分補回來。咱們九月再開學，是不是就要開始填2+2的擇校意向書了？」

「對。今年增加了幾所不錯的美國學校，哥大和賓大也參加我們的項目了。」

「UPen嗎？」高梓淇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沒想到沃頓商學院會和他們合作。

「怎麼可能。」王月白笑了，「是賓州州立。工科不錯。商科……不好評論。」

「那你怎麼想的？」高梓淇問他。王月白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UCB了。我研究生可能會申請一下UPen，但是不強求。你呢？」

高梓淇開始不由自主地咬起了指甲：「我家廠子里都是老員工。這次停業整修，好多人兩個月沒領上工資，可他們沒有辭職、沒有離開，他們還是在等我媽。他們很信任我家。我不想辜負了他們。」

高梓淇沒有直接回答王月白的問題。王月白耐心地等著她繼續說。

「我可能會申請英國的學校。學制短，今年年底就能走，正好趕上希拉里學期，復活節過後，再讀一年零十周就可以拿到畢業證。」

「你想三年不到就本科畢業？」王月白皺起眉，「畢業以後就開始工作了，你不覺得這種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太短暫了嗎？梓淇，我們這一代人已經餓不死了，家裡隨便給點就能活得挺好。就算你家遭遇了一次危機，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這麼著急去工作，日後會後悔的。」

「我想趕緊畢業，回去幫我媽。中國這十年變化太大了，我媽沒怎麼念過書，學習能力也不強，做生意的思路不開闊，還老被人騙。我得回去幫她。」高梓淇喝了一大口飲料，「而且，廠里的工人們跟了我家幾十年。他們是有家庭的，我得對他們負責。」

王月白感到有些羞愧。他希望高梓淇能享受年輕，可高梓淇卻想著對他人的人生負責。王月白覺得這個女孩道德檔次比他高得太多，並且，王月白自以為自己是同齡人中非常成熟的了，但他依舊比不過高梓淇。到底是什麼讓高梓淇變成這樣的呢？到底是什麼讓她敢於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挑起如此多生活的重擔的呢？

「那李東安怎麼辦？」王月白問她，「你去英國上學，畢業后又要回深圳，他怎麼辦？」

高梓淇再次焦慮地啃起了指甲：「我還沒和他說。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遲早要和他說的。」

**

周雪喜歡莫扎特，婚禮上的迎賓樂是《費加羅的婚禮》。這是一場簡簡單單的草坪婚禮，在凱賓斯基酒店舉行，賓客不足一百人，都是新郎新娘關係不錯的親朋和老同學。他們很低調，甚至沒有請媒體。高梓淇和程媛媛靠在一張桌上偷吃蛋糕，這是她第一次接觸周雪身邊的朋友，由於周雪很年輕，她總是把她當成李東安和趙爽的同齡人，但通過婚禮上賓客的年齡看，周雪的確和李東安不在一個圈子裡。前來出席的客人大部分是央院周雪的老同學們，他們穿著質地良好但顏色樸素的服裝，精神面貌閑適而文雅，看起來……就像是嚴肅的音樂家；而李東安這一側帶來的朋友，卻穿金戴銀，一直盯著手機回復工作信息，無一不散發著一股子「商業氣息」。

「我的天啊，那是傅洋嗎？」程媛媛指了指遠處的一位老先生，「鋼琴家傅洋，前段時間在英國拿了學院獎，國內好多公眾號還採訪了他。」

高梓淇看著傅洋走向了周雪，周雪親切地稱他為傅老師。傅洋祝福了兩位新人，又看了一眼周雪身旁的李東安，溫和但是卻話里藏刀地點了句：「小雪啊，錢賺夠了，有時間要做點藝術啊。」

傅洋這話讓李東安心裡很不舒服，但他也沒辦法反駁。的確，自從簽約了薄荷影業，他們的歌曲越來越商業化，越來越模式化。而那些本來是樂隊特色的音樂符號，被薄荷影業當成了「個人風格」，以生硬的方式插入進他們的新歌中。李東安對此也不滿意。可薄荷影業的合同限定得死死的，他們只能聽從指揮。

婚禮正式開始了，周雪的女兒做了花童，提著一籃子花瓣走向了她的媽媽和未來的爸爸。新郎新娘交換了戒指，凱魯比諾的抒情曲再次響起，客人們開始跳起舞。李東安走到高梓淇身邊，向她伸出了手。

「啊，我不會跳這種舞，我只會蹦迪誒。」高梓淇說，李東安樂了：「我也不會。跳舞就是兩個人抱著走走路。來吧。」

他們走進人群中，互相擁抱著，搖擺著身體。跳舞真的不需要學習，這是人從原始社會就具備的一種本能。當手拍擊在最古老的皮鼓上時，我們便學會了踮起腳尖，圍著篝火舞蹈。生活也像跳舞，舞池裡有結伴一起舞蹈的人，他們或是擁抱著走完一生的路，或是與其他人交換舞伴；當然，舞池中也有自己享受獨舞的人。

音樂變了節奏，氣氛歡快起來。高梓淇的個子太矮了，李東安就讓她踢掉了鞋，踩在他的皮鞋上跳舞。兩個人跌跌撞撞的，開懷大笑起來。

李東安看到不遠處，周雪靠在老岳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滿了安定和幸福。樂樂跑向了他們，老岳伸出手將樂樂抱到了懷中。一家三口在幸福的音樂里相視而笑，這景象在李東安眼中看起來是那麼動人。

他也想要這樣的家庭。

在周雪婚禮后的第二天，李東安去SKP訂了一隻昂貴的求婚鑽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