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再見故人
這天早上,皇甫明月很早的騎馬離開了,劉珠兒沒有問他的去向,不過十一留下了就知道他不會是想離開只是想暫時走走一走,或許是在考慮是否回漠北,再或許是想一直留下來,不管是哪一種,劉珠兒都不會阻撓,她卻一直不會離開,哪怕腐爛也要在這裡,一直看著日升月落,歲月更替。
巫醫吃過了午飯也離開了,可才走出沒多久就回來了,驚慌的她全身發抖,對著面前的劉珠兒大叫,「神醫,你救救我好嗎,救救我,求求你了。」
話沒有說完,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跟著一個女人穿著破爛的衣服提著手裡的鐵鉗走了進來,面露凶光,渾身怒火,好像找巫醫尋仇的野蠻人。
劉珠兒只微微回頭看了她一眼就知道為什麼自己當年尋找了她那麼多年卻一直找不到的緣由了,她的確有了身孕,並且帶著身孕離開,白靜軒的毒藥毀了她的容貌,也毀了她的性格,她痛恨女子,只因為她也是女子,而沒有聲孩子才不能回邊陲接任邊陲的王位,更不能帶著這樣的身子回到邊陲繼續做她的公主。
「死丫頭,你給我滾出來。」
王夢溪的嗓音也有了變化,她粗啞著嗓音怒瞪著眼前已經瑟瑟發抖的巫醫,面上的神情好像就要吃了她一樣,手中的毒鐵鉗已經生鏽,可好像依舊在閃爍著吃人嗜血的光芒。
「娘啊,不要打我了,我怕疼啊。」巫醫跪在地上不住的祈求,淚水已經蓋住了她的全部視線,看得出來她為被從小打到打,所以她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就好像見到了地獄中的魔鬼,只哭訴,卻不懂得如何還手和逃離。
劉珠兒淡定的看著她們,一言不發,只將目光一直停留下王夢溪的身上,猜測著她這麼多年是如何過來的,又為何逃到了這裡。
「你給滾出來,死丫頭,看我不打死你,你以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了嗎?」
王夢溪知道這裡是別人的地方,所以她還不敢貿然上前,只站在門口,拎著手裡的大鐵鉗,虎視眈眈的瞧著跪在地上全身癱軟的巫醫。
「你給我死出來。」
王夢溪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她舉著手裡的鐵鉗就要揮舞過去,劉珠兒一怔,揮手將身前的一根銀針飛了出去,頓時一陣火光迸射,鐵鉗被打翻在地,敲住了王夢溪的腳,她卻絲毫不知道疼痛,只瞪著一雙不敢相信的眼睛看著眼前的而劉珠兒。
「你敢插手?」
劉珠兒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才調配好的藥材放了下來,走到巫醫跟前將她顫抖起,按著她的肩頭叫巫醫坐在椅子上,扒開她身上的繃帶,開始拿著手裡的藥膏給她上藥。
巫醫已經嚇的渾身冒冷汗,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劉珠兒,祈求著她能夠出手相助。
「你是誰,你說話,你啞巴了嗎?」王夢溪的低吼聲之中帶著憤怒。
「我沒有啞巴!」
劉珠兒將聲音故意壓低,可還是帶著意思怪腔調,叫自己聽了也有些彆扭,她將藥膏塗抹好放下來,繼續用新準備好的繃帶將巫醫身上的傷口纏好,之後對巫醫說,「不能再亂跑。」
彼時,或許王夢溪已經看出了眼前的人是誰,可她依舊不敢相信,只瞪著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不住的打量著眼前的劉珠兒,僵硬著身子不敢上前。
屋內,只有劉珠兒忙碌的身影和已經泣不成聲的巫醫,王夢溪卻只獃獃的看著她,瞧著面前擺放的奇怪的東西和她調配解藥的手法,半晌,驚愕的一聲低吼,「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找我來了,是不是白靜軒派人來殺我,是不是,是不是?白靜軒和你在一起了嗎?是不是啊?啊?你說話!」
劉珠兒無奈的一聲長嘆,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坐在了凳子上,已經忙碌了一個上午,她現在真的有些累了,彼時,十一從裡面走了出來,將剛剛烹好的香茶送到了劉珠兒跟前說,「王妃娘娘,王說晚上就回來。」
劉珠兒知道十一是故意如此說,不過她也沒有阻攔,只點點頭,叫十一先帶巫醫下去,她則指著身邊的椅子對王夢溪說,「坐吧,我們有十多年未曾相見了吧!算下來,正好是你懷巫醫的時候開始。」
十五年,沒想到,劉珠兒已經在這個異世界生活了十五年,死了多少次,活了多少次,大災大難都過來了,可到頭來自己卻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只是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王夢溪會是在這裡。
王夢溪不敢相信的緊緊盯著眼前的劉珠兒,依舊不敢相信。「剛才那個人管你叫王妃?你真的和白靜軒在一起了嗎?白靜軒現在邊陲的王了嗎?」
劉珠兒輕輕搖頭,說道,「白靜軒已經死了十多年,你不知道嗎?」
王夢溪渾身一顫,頓時渾身顫抖著癱軟在地上,淚水傾囊而出,不敢相信的看著地面,慌亂的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死了呢?!他那麼厲害,那麼有手斷,不管我藏身到哪裡他都能找到我,不管我去哪裡他都知道,不管我做什麼他都要組織,我,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告訴我要帶我去邊陲,可我逃了,就算他繼續用毒藥控制我,我還是逃了,呵呵,我逃到這裡,我的丫鬟幫我抵擋,那個慘死的是我的丫鬟,我的貼身丫鬟,騙過他了嗎?」
劉珠兒沒有阻撓她蹲坐在地上的自言自語,只看著她不斷的段斷斷續續的訴說著但年的陳年往事,很久之後才抬頭看著眼前的劉珠兒說,「你是誰的王妃,告訴我。」
「皇甫明月,你還不認識。」
「皇甫明月,我的確不認識,你不是和溫熙玄在一起的?不是嗎?你到底還是離開他了嗎,所以你們來到這裡嗎?可這裡沒有王啊,這裡只有土匪,只有漁民,這裡沒有朝廷,王,是哪裡的王?」
「漠北王。」
「漠北……」
十五年,王夢溪幾乎是與屍隔絕的生活,她錯過了太多的東西,聽到劉珠兒一字一頓的回答都好像聽故事一般的神奇。劉珠兒上前將她扶起,叫她坐在椅子上,還將溫熱的茶水送到她跟前,說道,「我想知道你最近都是怎麼過來,或許,你為何如此痛恨你自己的親生女兒,咋這裡,除了一直跟在你身邊的丫鬟已經沒有被人,你除了你的女兒沒有別人了。」
王夢溪冷笑一聲,聳肩說,「你以為我想嗎,我多想掐死她,她不該出生,她是白靜軒的種,你以為我想生下她嗎,可我沒有辦法啊,我下不去手,我還要看著她長大,看著她越來越像那個畜生,呵呵,是不是很可笑?」
劉珠兒微微低下頭,想了一會兒說,「白靜軒已經死了多年,被他的哥哥親手殺死,你可以放心了,是否從今往後該對你的親生女兒好一些了呢,她是個好孩子,心中沒有仇恨,更沒有白靜軒的陰險,你應該慶幸。」
「呵呵,是嗎,是嗎?報應啊,他當年為了能活下來,頂替了自己親哥哥的身世活下來,可到頭來卻被自己的親哥哥殺死,哈哈……真的很可笑。」
劉珠兒點點頭,又說,「白靜軒,白靜淵都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我鮮少過去看望他們,或許是真的被知道該如何去看吧,我欠他們兩兄弟的實在太多了。」
王夢溪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吃驚的看著劉珠兒那隻落在外面的手腕,問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該做皇后,我以為你該是皇后。」
「我……呵呵,或許你也可以說我是皇后,只是,現在我是劉珠兒,是在這個小島上的一個神醫,哎……太多事,太多事……」
劉珠兒感嘆一聲,慢慢的回憶起從前的事情來,可她卻只對王夢溪輕描淡寫的說,「我現在只是一個毀了容貌的我,苟延殘喘,或許哪一天,這裡不再有我的存在,我就的真的離開了。其實,死了也很好,就像左右,就像君都,他們都開我而去了,唯獨我依舊活著,現在想想,有什麼意義呢?」
王夢溪獃獃的瞧著她,那隻露在外面的雙眼依舊那樣美麗動人,好像天上的星辰,可那雙眼之中早就沒有了鮮活的東西,現在有的只是一些黑暗,是歷經磨難之後帶給她的滿身疲憊以及暗淡的眼神。
「你真的打算只在這裡了嗎?」王夢溪問她。
劉珠兒毫不思索的點頭說,「是。」
「可是漠北王在這裡,難道也是想跟你一直住下去,我想不是吧?」
劉珠兒輕笑一聲,說道,「你還是那麼聰明,王夢溪,不過,我想他會理解我。」
王夢溪輕嘆一聲,低頭想了一下問道,「聽說現在可以坐船去中原了,你真的不想去嗎?還有,邊陲現在真的是中原的附屬國了嗎?那邊陲現在誰是國王,我們家已經全都死光了,呵呵,現在只要我,可我卻永遠都不想回去,永遠都不想。」
劉珠兒偏頭看了她一下,低頭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我已經來這裡一年整,那邊是什麼情況我暫時不清楚,或許,很好吧!」
想到那邊的事情,她總是會微微走神,好像想起了很久前的有些事情,沉浸在那些無法忘記的悲痛之中。
「太子妃……」
劉珠兒愣了一下,心頭上某一處堅硬的東西好像一下子就被擊碎了,露出了裡面鮮活的東西,她茫然的回頭看著面前的王夢溪,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叫自己太子妃,這個稱呼早就在十多年前已經無人交過了。
王夢溪卻好像很平常的繼續說,「你的王對你好嗎?」
劉珠兒微微一怔,低下頭,很多種想要辯解解釋的話就在這一刻全都變成了一聲冗長的嘆息,很久都沒有回過身來。
王夢溪也沒有再追問,只低頭喝著手裡的溫茶,回味著茶水的味道,回憶著當年的事情,那時的年少輕狂,那時奮不顧身,那時的林林種種……
彼時,門被人推來,皇甫明月回來了,手中提著一柄帶血的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