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我是演員,只在戲里演戲
女人四十來歲,穿著性感,保養得也好,可能真實年齡還要大上不少。
她一手握著高腳杯,一手摟著男人的腰,靠在他懷裡笑得花枝亂顫:「小顧,你可真逗!你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男人二十多歲,眉清目秀,高挑瘦削。
他微低著頭,沒有回答,身體僵直宛如一棵勁松。
這明顯拒絕的姿態,讓女人越發來勁。
她仰起頭,又咯咯笑了起來,雙手環過他的脖子,就要湊上去吻他。
男人側臉避開,視線撞上了不遠處的安錦卿,霎時臉色通紅:「高總,您不是說要去衛生間嗎?我扶您過去。」
撞見別人調情,安錦卿不知所措,滿腔的怒火瞬間消散。
女人整個人靠在他身上蹭:「小顧,我們不去衛生間,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您醉了,我幫您叫秘書出來,讓他送您回家吧!」男人說著,反身要開門。
女人抓回他的手,送到嘴邊親了一口:「我是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果然,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喜歡漂亮鮮活的小年輕。
安錦卿又開始覺得冷了,她加快腳步,想要繞過他們,突然就看到女人身體一歪,往她這邊倒過來。
「小心。」男人伸手一撈,輕鬆撈回了她豐腴的身體,然後將她轉個身,讓她靠在牆上。
差點被砸到的安錦卿也嚇了一跳,停住腳步,再次和男人的目光對上。
靠得近了,安錦卿這才看清楚男人的長相。
第一感覺,只有一個字——正。
五官端正,君子如玉,就連那雙本該勾魂奪魄的桃花眼,也是一派純正無邪。
女人又纏了上來:「小顧,姐姐是真喜歡你!你跟姐姐好,姐姐捧你,你以後再也不用在爛劇里打滾了!你想演什麼,咱就演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
他一邊想和女人拉開距離,一邊又擔心她摔倒,眼裡滿是無奈。
藝人被揩油的事,安錦卿也算見得多了。
這些人要麼欲拒還迎,要麼忍辱負重,其中也有主動熱情的,但也有不卑不亢的。
可無一例外的是,總有些小細節會暴露他們心底的厭惡。
眼前的男人不一樣。
他的態度不應該用不卑不亢來形容,他似乎根本就沒將眼前的事當成羞辱。
他不過是將這個大了他很多的女人,當成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女人來對待。就像一個被告白的鄰家男孩,不知該怎麼禮貌拒絕。
安錦卿竟然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他對這個糾纏他的女人的尊重,像對待每一個普通女人的尊重。
尊重他人,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素養。
但一個人的尊重和善意,從來不是讓別人放肆的理由。
一股熱氣突如其來,從腳底升至頭頂。
安錦卿腦袋一熱,上前兩步,抱住男人的胳膊,拉著他退了兩步。
男人愣了,低頭看過來。
安錦卿仰頭朝他笑:「親愛的,你在這啊,我找你好久!」
女人也愣了:「你誰啊?」
安錦卿挑眉:「看不出來嗎?我是他女朋友啊!阿姨,你又是誰啊?」
女人頓時臉色鐵青,瞪大眼睛像是要吃人,哪裡還有半分醉意。
安錦卿也不管她,轉頭問男人:「親愛的,這位大媽是誰啊?」
由「阿姨」變「大媽」,女人的臉色更臭了。
男人也有些尷尬,他似乎覺得安錦卿的稱呼很不禮貌,但他畢竟不認識安錦卿,對方又明顯是來幫忙的,也不好拆台,乾脆閉嘴不言。
安錦卿也不需要他回答:「親愛的,我們不是說好了去吃火鍋嗎?我都快餓死了!我們走吧!」說著,拽著男人就走。
女人的臉徹底黑了:「顧澤綿,你可想好了,你今天要走了,會有什麼後果?」
安錦卿感受到男人的身體一僵。
他回頭微微一笑:「多謝高總抬愛。我是演員,只在戲里演戲。您既然沒醉,那我就先回去了,麻煩您和導演說一聲。」
「再見嘍,阿姨。」
像打了場勝戰,安錦卿朝女人揮揮手,得意地抱著顧澤綿的胳膊離開。
有了顧澤綿帶路,安錦卿順利地走出了花季。
寒風凜冽,屋外銀裝素裹。
她沒穿大衣,一出來就打了個寒顫。
顧澤綿倒是穿著件白色長款羽絨服,襯著白皙的皮膚,都快和背景融為一體了。
他見安錦卿就穿著衛衣牛仔褲,忙道:「剛才謝謝你了!外面冷,你趕緊進屋吧!」
已經是凌晨了,這邊位置有些偏僻,安錦卿看向空蕩蕩的街道:「我本就要走的。」
顧澤綿道:「你住哪裡?我幫你叫輛車吧!」
安錦卿搖搖頭:「我沒地方去。」
顧澤綿猶豫了一下,脫下羽絨服,掏出錢包和手機后遞給她:「你要不嫌棄的話,先穿上吧!」
羽絨服上有濃重的香水味,應該是那個高總蹭上來的。
安錦卿確實覺得冷了,而對方的舉動太過自然,目光太過溫柔,她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
羽絨服帶著他的體溫,穿在身上瞬間暖和。
安錦卿想,或許這個世界沒那麼讓人絕望!
顧澤綿打開錢包,遞過來幾張鈔票:「現在很晚了,你要是回去不方便的話,可以先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對方考慮得很周到,但安錦卿看著他手上的錢卻覺得刺眼,剛剛才感受到的暖意再次消散在寒風中。
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刻還乾淨得像天使的人,下一秒就親自打碎了她的幻想。
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高興,顧澤綿連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真的很感謝你幫我解圍……」
「謝了!」
沒等他說完,安錦卿從他手裡抽出錢,轉身就走。
既然他想要用錢買斷這萍水相逢的緣分,那就成全他吧!
從花季出來,安錦卿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她不想回去,不想面對盛陽。
盛陽於她,如兄如父,是她最親最近的人。
這幾年來,他緋聞不斷,她一直告訴自己,那是談戀愛而已,不該懷疑他。
但今天過後,她還怎麼自欺欺人?
撕破了的臉皮,還能縫上去?
可離開了盛陽,她還能去哪?
連家人都沒有了的家,那還是家嗎?
深夜的路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安錦卿深一腳,淺一腳,漫無目的地走在路燈下。
路過一家便利店,她進去拿了兩瓶便宜的白酒,甩下一百塊就走,出門就將剩下的錢給了垃圾桶邊的拾荒者。
劣質白酒辛辣割喉,一口下去,安錦卿就被嗆出了眼淚。
她並不喜歡自虐,可她心裡堵得慌。要是不折騰一下,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邊喝邊吐,一瓶酒很快見了底。
安錦卿打開了第二瓶,正仰頭要喝,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手一抖,大半瓶酒倒在了胸口。
安錦卿又驚又怒,轉頭,就看到了一雙溫柔而深邃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