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駝隊
「啊~」
沙塵呼嘯,劍客似乎做了一個噩夢,驚醒了過來;而又似乎正是這場夢,把他從死神的手上給搶奪了過來。
驚魂未定,劍客看看四周,幾個土丘坳里,自己正和一群人待在一起,人堆中有個火堆,而自己正在火堆的旁邊。熊熊烈火,烤的人受不了卻也是極度的溫暖。天上風沙依舊在吹,不曾想停,可在這坳里,風似乎就止住了,只有幾縷風吹了進來,惹的火苗,歡呼雀躍。
「嘿,他醒啦!」
「醒啦?」
「醒啦?」
「你醒啦?」
幾個人聞聲湊了過來,有漢人也有少數民族,都穿著厚厚的毛皮大衣。但所有人的臉上都有著風沙刻下的痕迹,述說著一些平淡卻不平凡的往事。或多或少,儘管看上去有些人年紀並不大。
有一人像是這群人中的領袖,四十來歲,臉部被風沙鐫刻的稜角分明,眼睛挺大,眉毛更濃,是個漢人模樣,氣質也勝了其他人一大截。
這人一直坐在劍客旁邊,其他人都在打盹,只有他靜靜的坐在那,像是心裡有事。而他的旁邊還坐著一個小男孩,不過十幾歲模樣,稚氣的臉上卻能找出標準五官下不符合年紀的英氣。也是個漢人。小男孩沒有睡覺,他一直在把玩著劍客的劍,劍客的劍,他愛不釋手,也許,他的心中,有著長大了想要成為一名劍客的夢想吧。
劍客被噩夢驚醒的喊叫,著實把小男孩嚇了一跳,嚇的他手上的劍都掉了。
「嘿,他醒啦!」
小男孩這麼一喊,其他人也都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在外過夜的人,夢一般都淺,輕微的風吹草動都能把他們驚醒。當然,他身邊的領袖也被他驚醒了。
所有人聞聲圍了過來,看著這個他們親手從死神手上拯救過來的年輕男子。
外界的一切,都是真實而熟悉的——黑夜、風沙、和呼吸中的乾燥,除了眼前這一群陌生的人。無疑,自己是被他們救了。
重獲新生的劍客喜中帶淚,趕緊抱拳道:
「感謝各位的搭救之恩,要不是你們,我恐怕已有不測,身上銀兩不多無以為報,等……」
「唉小兄弟,」像是領袖的中年人制止了他,「確實是我們救了你,但你心裡不要有什麼負擔,出門在外,誰還不缺個幫助?我們救你也並是不要圖你什麼,你儘管放下心來,今晚好好休息,待明天風沙停了,出了大漠,我們也就各走各的了。」
「話雖如此,可我還是十分感謝,若日後有緣,需要幫助,只需說上一句,定當全力!」
「小兄弟客氣。哦對了,我叫呂華峰,是土城呂氏貨站的當家,前幾日買了一批貨回土城,沒想到中途就遇上了風沙,只好找了個不進風的丘坳打算歇上一夜。這些都是我駝隊的夥計,都是些吃苦耐勞的苦命人……」領袖呂華峰介紹道。
「父親,還有我呢?還有我呢?」
旁邊的小男孩一看把他給忽略了,有些不高興的急忙叫喊道。小孩子脾氣惹的眾人是哈哈大笑。
「哦,倒把你給忘了。」呂華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笑意滿滿的說道:「這是在下義子,呂子辰。說起來得全虧他,他人小耳朵眼睛倒挺尖的,當時我們剛好卸下貨物,是他聽到了風沙中有鈴鐺的聲音,這才發現了你。」
「哦?那更是要好好謝謝這位小兄弟的救命之恩了。」劍客這次對著小男孩呂子辰一人抱拳道。
「客氣客氣。」呂子辰學著大人樣,不過摸摸頭禁不住誇的舉動還是脫不了小孩子習氣。
「呂子辰見過大俠!」隨後小男孩也有模有樣的抱拳道,動作不太標準,又惹的眾人高興一笑。
「我不是什麼大俠,我只是……」,「咕嚕嚕~」,話還沒說完,劍客的肚子就叫了起來,他尷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尷尬的看了下大家,這可有些丟臉了,平時他肯定不會這樣。
眾人先是一陣暈懵,接著就反應了過來,呂華峰開口說道:
「哎呀,光顧著聊天了,瞧把小兄弟餓的,巴魯汗,去拿點牛肉和水來。」
「嗯。」巴魯汗是個獃頭獃腦的傻大個,這從外表就能看出來。光光的頭,長長的臉,憨憨的面相,以及很高很高的身高,正常的人不會長他這樣。
高大巴魯汗跑離火堆,拿起牛肉和水袋就又折了回來,那一蹦一跳,就像是個小孩子,而一舉一動,彷彿都能震個地動山搖。看的劍客有些震驚。
「嗯來,吃,吃。」
劍客只好接過糧食和水袋。
「巴魯汗是個孤兒,腦袋受了刺激就傻了,不過他心地善良,就像個乖孩子一樣。」呂華峰看著巴魯汗傻傻的模樣,突然間真情流露道。
被呂華峰這麼一說,巴魯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傻傻的笑著。
「嗯,看出來了,不過傻人有傻福,好人有好報,無憂無慮的也挺好。」說完,劍客就先喝了一大口水,接著便咬了口牛肉。此時的牛肉可謂異常香美,可他並沒有大口咀嚼。這足以看出他稚嫩臉龐下內心的沉穩。
「好了,大夥都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呂華峰遣散了眾人,眾人都找著自己的位置躺下休息去了。只有呂氏父子除外。
呂子辰是好奇,想知道劍客一些風光傳奇的經歷,長長見識。呂華峰呢則欲言又止。結交一些江湖人士總沒有壞處,特別是他們這些兩地往返的商販,路途中難免會遇到一些風險,可既然眼前的小兄弟並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多聊幾句,也無多大用處,於是呂華峰開口說道:
「小兄弟吃飽以後也早些休息吧,路途疲勞,我們也就不多聊了。」
「嗯好,謝謝呂大哥,您請便。」
呂華峰「嗯」了一聲,拉著呂子辰便要睡去,呂子辰有些遺憾,但還是拗不過父親,只好不舍的把劍還給了劍客。
「大俠,這是你的劍,你昏迷的時候我玩了一會,現在還給你,謝謝。」呂子辰多希望劍客能把劍送給他,但他知道,劍客沒了劍,就不叫劍客了,而一個沒有劍的劍客,是無法成為大俠的。
「嗯,沒事。」
劍客接過劍,彷彿全身充滿了力量。他是盤腿坐著的,他把劍放在腿上,確實有著小說中大俠的部分風範。
接連趕路,所有人都很睏乏,其他人很快入睡,包括呂氏父子。像他們這群苦力人,每天睡不夠覺第二天是沒有精神的,劍客一塊牛肉乾還沒嚼完,就聽見不遠處開始傳來了忽暗忽明的鼾聲。夜色里,聲音很雜,卻也很靜,鼾聲,風聲,柴火聲,駱駝和馬的咀嚼聲,還有劍客的咀嚼聲,都能聽的清楚,卻也很輕微的如同安眠樂章,讓人很能入睡。
劍客昏迷后,駝隊的人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他給找到。找到時,劍客身心俱疲,已經昏迷不醒。呂華峰只好揭開劍客神秘的面紗,給他乾燥的身心,注入了一些救命的生命之水。
揭開神秘的面紗,露出的是劍客清秀稚嫩又附加堅毅的面龐。上天把他的五官安排的甚是合理,乍一看,不讓人反感卻又談不上帥氣,但總能找出一點熟悉的感覺,給人第一念頭就是這人彷彿在哪見過,卻始終也想不起,於是,不好意思卻又想盯著他去看。或許,用「迷人」這個詞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不過,往往最迷人的,也是最危險的。
老練的呂華峰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這名劍客的稚嫩,甚至稚嫩到初出茅廬也不為過,更有可能還是某個知名家族的公子哥,但是既然是上天為他們結下了這一樁善緣,即使眼前的劍客可能名不副實,卻也不影響他多年來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選擇。要真是公子哥,那就更好了。
此刻,些許涼風吹擾著劍客的耳發,耳發被吹貼在劍客「迷人」的臉上,使得他又多了一種柔弱的美。雖然他正吃著,可他的舉動並沒有破壞該有的輕柔。邊吃著,劍客慢慢掃視了下四周,近處的呂氏父子正好進入睡眠,火堆柴火挺多,火還挺旺,熊熊的火苗竄起來,風又把它吹的輕微搖擺,剛好溫暖著這片照亮的區域。駝隊的人圍著火堆打著地鋪,夥計們顯然白天做了許多體力活,鼾如雷響。駱駝和馬也疲憊了,在貨物的旁邊,似睡非睡的。再遠,就漆黑一片了。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無害。確認了周邊環境的安全,劍客也吃的差不多了,喝了一口水,拿了一件羊毛大襖披在身上,就徑直躺下,準備睡了。天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沒有光亮,也在熟睡,劍客拿著劍,交叉著雙手放在胸口,未能有精力感慨今夜的劫後餘生,就這樣睡了過去……
昨夜好夢……
大漠的太陽起得夠早,清晨,它先是叫醒了旁邊的雲,然後又和雲一起,點亮了整個大漠。剛醒的大漠顯然有氣無力,所表現出來的正好是難得的自然與隨和,風停了,天新了,地靜了,萬物的清晨,都是讓人喜聞樂見的。
熟睡的人也陸續醒了,燒了一夜的柴火,現在只剩下了灰燼,呂華峰伸了個懶腰,叫醒了呂子辰,也叫醒了一些還在睡覺的夥計。
被叫醒的呂子辰有些不高興,顯然這位雖是義父卻勝過親生父親的呂華峰打攪了他的美夢。
「哎呀,我的老父親,這才什麼時辰啊?」
「老父親?子辰啊,你爹我是有多老啊?」邊說著,呂華峰就揪住了呂子辰的耳朵,疼的呂子辰啊,那是一個勁的喊疼,一個勁的討好求饒。
「哎呦,疼疼疼,說錯了,說錯了,是好父親,好父親,父親一點都不老,父親最年輕了!哎呦~」
呂華峰只用了一點勁就鬆開了,但還是疼的呂子辰是哇哇大叫,這兩人,幾乎每天早晨都要上演這麼一出,看的駝隊的夥計是哈哈大笑,頓時困意全無。
呂子辰揉著發紅的耳朵,表情有些埋怨,但卻不敢說出來,說出來,估計另一隻耳朵又要紅了。其實紅了多好啊,看起來對稱。呂子辰似乎沒聽見劍客的動靜,轉身去看劍客在幹啥,哪知劍客所睡的位置衣物疊的整整齊齊,人卻不見了蹤影。
「大俠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