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七號房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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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吏的動機其實不能理解，只不過他為什麼會因為秧苗想要救她的親生父親就確定了她一定會離開自己，會讓現在的這個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而提前了那麼長時間在策劃平行時空置換的事，白琮隱隱覺得這和他師父當年的案子一定有什麼關係。

直到今天，整個刑偵隊的人都依然不肯相信，馮喆會做出殺人這種事來，他是個非常優秀的刑警，平時工作的時候把破案看得比天還大，卻並不那麼在意破案之後的論功行賞，他幾乎每個徒弟都因為他破的案子而被提拔過，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因為離婚就突然迫切的想要立功升職，這個理由其實並不是十分站得住腳，因為就算是破了個案子，這案子也不算什麼驚天大案，即便破了，也只是完成了他的日常工作而已，不是說不見得會論功行賞，而是一定不會因此被提拔，正是因為他給出的這個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的理由，被他一手帶出來的彭林才會放棄了多次升職的機會，始終堅持留在刑偵隊，這麼些年，他也一直沒有放棄繼續去查當年的案子，只可惜很多細節線索都不明晰。

最重要的是，馮喆他本人堅持說是自己殺的人，再加上白琮確實看到他出現在案發現場，最終也只能就此結案了。

屬於秧吏的部分很快到了時間，白琮拉著秧苗推開了第七道房門，秧苗進門之後迎面看見馮喆從對面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她的心猛地一顫，甚至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但是馮喆當然看不見她，他跑過去是在查案，白琮摟住秧苗的腰，安撫道：「不要緊張，他是看不到我們的。」

秧苗曾經很多次想到這種情況，可當她真的面對年輕的爸爸時，她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表現，即便是在她爸爸根本看不到她的情況下。

白琮不止一次地告訴她，馮喆是愛她的，秧苗其實自己心裡最清楚，馮喆當然是愛她的，可這樣的認識發展到最後反而成了她的心結，總覺得馮喆的認罪跟對她的愛有關。

現在終於有機會看到當年的真相了，秧苗現在的心情有點兒像葉公好龍，就差臨門一腳了反而心生恐懼。

如果真的是因為她而背鍋認罪，那麼她要如何自處呢？

馮喆在和譚昕蕊離婚之後消沉了好一陣子，後來好不容易重新振作了起來，還是因為一樁比較棘手的謀殺案，那會兒刑偵隊的隊長是市裡的領導兼任的，隊長同時還有很多其他工作需要處理，在隊里就數馮喆資歷最老，一般有棘手的案子，底下那群人都會匯總到他這裡來，「搞不定了找馮隊」已經成為傳統了，雖然「馮隊」這個「隊」是他們自封的，但馮喆確實承擔起了一個執行隊長的責任。

可惜他的振作落在已經和譚昕蕊走到一起的秧吏眼裡，就不是簡單純粹的振作而已了，從他們刑偵隊流傳出來的話同事也落進了秧吏的耳朵里，他不禁開始懷疑，馮喆這麼拼了命的努力，是不是真的想破案求提拔，以此來試圖挽回譚昕蕊的心呢？

他們畢竟有一個共同的女兒，在譚昕蕊心裡，恐怕也不止一次地拿他對女兒的態度去設想，如果現在是馮喆，他會不會更好吧？

秧吏有時候真恨不得掏出一顆真心來給她看，他是真的把她們母女當成自己的最親的親人那樣去對待的。

人心始終隔肚皮，不管夫妻之間的感情有多麼好，可秧苗是譚昕蕊和前夫馮喆的女兒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無論秧吏怎麼掏心掏肺，譚昕蕊怎麼表達感動，都好像是帷幕拉開之後，演技突出的男女主角在飆戲較勁兒，秧吏怎麼想都不踏實，最後決定去找秧吏好好談談，只要他還堅持幹這一行，她們母女過去吃過的苦，將來還是會不止一次、兩次的嘗到，遠遠不及在他身邊來的幸福和踏實。

要怎麼才能讓馮喆自己認識到這一點呢？

秧吏發現他所有的希望都落在馮喆是個講道理並且也會設身處地為譚昕蕊和孩子考慮的前提上，如果他就是個胡攪蠻纏的人，那麼他根本不會在意這麼多，他只會想著如何挽回譚昕蕊，讓自己重新擁有那個幸福溫暖的家。

不得不說，他這種想法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馮喆當初和譚昕蕊離婚的時候就是抱著成全她的幸福這個心態的，他不可能放棄刑警這個承載著他所有理想的崗位，但他又不忍心讓妻女再跟著他吃這樣的苦頭，所以只想著能多攢點工資和獎金下來，將來給女兒讀書做貼補。

而且譚昕蕊當初也根本不是因為馮喆把每一次的功勞都讓給了他的徒弟而絕望，他們婚姻中的種種問題疊加起來，馮喆的官職甚至連導火索都算不上，她真正無法接受的是他的敬業，但這也不是他的錯，所以兩個人在價值取向上的差異是不可能因為簡單的升職而得到緩解的，這也沒法兒取中間值，可惜秧吏一直到現在都並不明白。

他在找到馮喆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一切，他準備和馮喆攤牌，逼他做一個選擇。

「人是我殺的，」秧吏輕笑一聲，「你能怎麼辦？抓我歸案？你想清楚了，我現在是昕蕊唯一的依靠，你們的女兒也住在我打拚下來的豪宅里，她將來可以輕易擁有普通女孩一輩子都奮鬥不來的一切，而這些，你都無法給他們。」

馮喆緊緊蹙著眉頭看著他，語氣十分嚴肅：「但這都不是你殺人的理由，殺了人就要承擔法律責任，我是刑警，不管出於任何原因，都不能包庇你。」

「殺人償命，這是代價，」秧吏聳聳肩，「如果你能替我承擔這個代價，那麼我能向你保證，昕蕊和苗苗都可以過上一生無憂的生活，這是我跟你交易的承諾。」

馮喆不屑一顧：「我的女兒，她將來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她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你的施捨。」

「比如呢？她媽媽當初帶著她住地下室的生活？」秧吏不屑一顧地反問，「你知道光靠自己打拚，有多辛苦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尤其她還是個女孩兒，需要為此付出的代價你比我清楚。」

馮喆的臉色難看起來。

秧吏繼續說：「我也不想瞞著你，我的實驗室已經在著手安排平行時空置換的事，你也是警校出來的高材生，這些實驗的概念你們在學校就接觸過，而我的集團和財力現在已經可以做到去開發和實現這件事，你想知道平行時空里的譚昕蕊還會不會跟你認識嗎？」

他說得對，馮喆是警校的高材生，在這方面的認知度和接受度比很多普通老百姓要高很多，所以這個威脅是很有力量的。

秧吏平靜地告訴他：「譚昕蕊在另一個時空和你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她從一開始愛上的人就是我，我可以給她一切夢想的生活，我們會有一個健康、漂亮的孩子，而這一切都將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馮喆盯著他的眼睛，「你現在就擁有這樣的生活，何必耗費那麼多人力和物力去達成平行時空的置換？國家現在還沒有正式批准這個實驗，它根本有違人倫，在將來的很多年裡也依然不會被通過，你沒有必要冒這麼大險。」

「當然，如果你不繼續出現在她們母女倆的生活里，我就不需要多此一舉，」秧吏冷笑一聲，「可你看看你在幹什麼？你在拚命努力破案，是不是想通過這樣來獲得提拔，然後重新去挽回昕蕊的心？苗苗始終是你們的女兒，你敢說你從來沒想過去看她？她現在還小，如果你不出現的話，只要我真心對她好，她總有一天會把我當成她的親生父親，可你一直出現在她身邊的話，她怎麼可能會接受我？」

更何況他現在還殺了人。

秧吏的威脅赤裸明白：如果你不替我承擔這個殺人的責任，我隨時可能啟動平行時空置換的程序，到那一天譚昕蕊的日子只會比現在更幸福，而馮喆唯一親生的女兒秧苗……則很有可能因為他和譚昕蕊從來沒有相交過而永遠不復存在了。

馮喆的妥協幾乎沒有懸念。

白琮和秧苗費了這麼大的勁兒，依次敲開了七道房門，終於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秧吏殺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陷害馮喆，他以秧苗母女威脅馮喆，才讓人心甘情願替他頂罪。

秧苗早已淚流滿面，她怎麼想都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難怪秧吏在得知她參加那個實驗之後，就一直憂心忡忡，難怪他一直在做兩手準備，難怪……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心裡非常清楚，一旦她知道當年的真相，他和譚昕蕊之間幸福快樂的生活就要就此打止了。

譚昕蕊和馮喆之間早就沒有感情這是事實，可她畢竟是個正直善良的人，不可能在明知道馮喆是冤枉的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而秧苗是多麼嫉惡如仇的孩子，她如果知道真相，還怎麼可能接受他這樣偽善的繼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