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魔怔

厲冷言用地獄來形容她和喬雲霄的愛情，糾葛，婚姻，五年的婚姻，他們有過一個孩子，但是後來因為喬雲霄的背叛，她流產了，宮寒，後來沒有懷過，喬家父母很不滿，一直拾掇兩人離婚，甚至光明正大地給喬雲霄找備胎，介紹相親，喬雲霄一開始因為孩子沒了很自責，對她很好，但後來竟然三觀扭曲地覺得這都是她的錯，給自己的背叛，受不了外界野花的誘惑披上偽善正義的皮。

「……」那邊的人沒有說話。

是啊，重回人間。

五年，地獄般的五年。沒有自我的五年。

那年她大二，二十歲，到了可以結婚的法定年齡時接受了他的求婚，去民政局領了證，起初，他們確實很恩愛，過得很甜蜜，不然也不會相戀兩年就進入婚姻生活。

畢業后，一切都變了。

從前，她雖然家境不算富裕可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疼愛的獨生子女，她驕縱，她任性，她愛吃醋，愛猜忌，有一些強迫症——在節日儀式感上，可他都一如既往地溫柔以待，包容著她。

後來一切都變了。

她成了她最討厭的人。唯唯諾諾，害怕失去，圍著他轉，沒有自己的事業和工作，孝順公婆伺候丈夫，學會洗手做羹湯，關注菜市場，哪裡做了促銷哪裡打折……

她也不再打扮，極少出門，極少出入高檔場所，她怕看到那些同齡人開心快樂自信年輕的笑顏。她……也失去了她的朋友圈。

因為過早進入婚姻生活，而同齡人都進入職場投入新的學業中，有自己的圈子，她顯得格格不入。

她刻意逃避，不去討嫌，渾渾噩噩。

背叛來得猝不及防，因為過分信任。

他苦苦哀求，她鬧了很久，不過是想得到關注罷了。

心裡其實想原諒的。說不清是因為愛，還是離開的代價太高。

亦或者，帶著恨，需要報復回去。

現在，已經什麼感覺都不剩了。

只是疲憊，累。

想……狠狠睡一覺，誰也不見，沒人看見她為自己的錯誤選擇買單的狼狽模樣。

那陣子可真難熬啊。

雖然，現在也還很難熬。

「你說的對……」她聲音飄渺。這些都是自找的。

有些事情一旦錯了是沒辦法挽回的。

「小錦……沒事，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她嘆了口氣。現在也並不晚。

「言言，謝謝你……」程似錦眼睛湧起一片薄霧，眼淚無聲地滑落。

「所以，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知道嗎？不要壓在心裡，不要做什麼傻事，你……要想想伯父伯母，還有……我。」

「嗯……」真好，她之前是有多愚蠢才會和這麼好的言言置氣啊，幸好……她還能回頭。

幸好，她還在原地。

「我要跟你說……」程似錦剛要說什麼，電話那邊出現厲冷言奇怪的聲音。

正在聽電話的厲冷言突然感覺自己的丸子頭被人抓了一下，誰在搞惡作劇？

「小沐？」

嗯？

厲冷言剛回頭，卻撞上一雙深邃的眼睛。

看到這張臉的剎那，她腦袋突然死機了。

這……

星眸如闖入璀璨的銀河般，長長的睫毛讓人嫉妒，濃密的劍眉，高挺鋒利的鼻子，薄削的唇瓣，潤澤性感的弧度，他的臉部比例很完美，恰到好處的輪廓線一絲不苟，深邃硬朗的五官中凸顯一絲性感的野，狂狷。

「唐御？」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他便脫口而出了名字。

「抱歉，我以為你是我妹妹。」男人道。

眸底劃過一道僵硬，顯然沒想到自己竟然又認錯人了。

他有臉盲症，除非是很親密的朋友家人，其他一概認不出。

他從國外回來沒多久，小妹從小在國內長大，一年見不到一次，他平時都是靠穿著認出的她，沒想到，認錯人了。

怪窘迫的。

「……哦……沒關係。」厲冷言眼神閃過黯淡。

陌生的眼神。

似是跨越千年的時空，厲冷言突然升起一股奇妙的陌生的感覺。

男人有些奇怪她的表情，但他沒打算問，也沒必要，只是微微抱歉一笑便要離開，厲冷言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叫住男人。

「唐御！」

男人一頓，便聽到女人繼續道。

「無論何時，無論在哪，你都會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人，奔赴你嚮往的地方……」

男人沒有停下腳步，厲冷言看著他的背影，呢喃的聲音消失在風中。

「所以，祝願你啊……」早日圓夢。

湛藍的天空那麼澄澈，那麼乾淨，她鼻頭有些酸澀，仰著頭，不讓濕潤的眼眶溢出眼淚來。

所以，他一定在某個地方，找到了他歡喜的想要攜手一生的人吧。

她……也會大步向前，奔赴她應該奔赴的地方，一定有某個人在等她。

厲冷言匆匆朝著反方向離開，沒有看見已經離開的男人突然轉過身，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失神了一下。

＊＊＊＊

晚飯很豐盛，厲冷言廚藝並不是很好，家常菜以及給舅母們打下手還是很在行的。

當晚顧九卿的加入並沒有挫敗林家那頓團圓飯氣氛，她原以為性子冷情的顧九卿不善於和長輩社交，卻沒想到整頓飯下來家裡長輩全被收買了。

他脾氣很好，酒量很好，體貼恰到好處，是長輩眼中寬厚豁達型的孩子，別人家事業好，又有禮貌，模樣佳的孩子，同時還會哄他們開心，也不會造成負擔。

厲冷言晚飯吃得有點少，興緻高時喝了些酒，不敢多喝，她酒量不行。

看顧九卿被頻頻敬酒，想到他還要開車，便讓舅舅他們少喝些，差不多時便找了理由結束晚飯。

「對不起啊，舅舅表哥他們比較熱情……」兩人在外面吹著風，他雖然也喝了不少不過眼神還是清明的，只是比往日多了一些茫然。

「你其實可以推掉的，差不多就行，這邊的傳統就是這樣，如果你不自謙他們就不知道你能喝多少，便會一直灌你……」如果沒有制止他們想必此時顧九卿還要被灌呢。

絲毫忘了自己要開車啊。

還是長途。

天氣又些冷，天空陰沉沉的，好像在醞釀著一場大雨般。

「沒事。」他獃獃地看著天空。喝酒的原因，身體有些熱。

其實他並不喜歡在酒局上喝酒，當然，他參加的酒局也很少會喝超過兩杯以上的酒，今天……

和往日不一樣。

熱鬧的氣氛，淳樸的面孔，濃郁的年味，一切都讓他失了神，不自覺就喝多了。

「你還好吧？有沒有想吐？」她看著他，有些擔心地問。

男人看著她沉默了半響，厲冷言覺得那眼神彷彿漩渦一般，深邃，漆黑，不知道藏著什麼樣的情愫，無法形容，氣氛有些奇怪，她連忙移開眼。

「厲冷言，你認識我。」他篤定道。

「……你說什麼胡話，我當然認識你啊……」眼神低垂，她能感覺到一束強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是探索的，是好奇的。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他調查過，懷疑過，她並沒有任何行動，是隱藏得太深，還是真的沒有任何目的？

現在他更傾向於後者。

她的眼睛太乾淨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尊重，」他似乎已經離那個秘密有一線之隔了，觸手可及，可他決定不揭開真相的面紗。

「我看過楚門的世界……」

厲冷言心中咯噔一聲，手指微微收緊。

偏生他注意到了這一點。心裡微微收緊，有些疼，說不清的奇怪感覺。

「我經常夢到一個奇怪的場景，離開誰，又和誰在一起，怎樣結束曲折刺激的一生……」

「有沒有可能，我們身處在被導演的世界里，做著導演們希望我們做的事，過他們設定的人生，和什麼人在一起，有什麼樣的情感歷程……」

「……」厲冷言面對他的炙熱視線什麼都沒有說，始終沉默著。

他……發現了什麼？什麼時候發現的？厲冷言心頭有些混亂複雜。

「楚門的世界里楚門回到了現實，而我們有可能回得去嗎？或者說，他回到的世界真是現實嗎？」

厲冷言突然覺得顧九卿有些奇怪，她抬眸去看，發現他面無表情，肢體僵硬，眼神有些渙散，茫然。

「顧九卿？」

「他在裡面的使命是什麼？供人觀察，娛樂，消遣？還是幫助誰走出來？或者說，他們想要看到抗爭的過程？」

「顧九卿……」

「厲冷言，你的使命是什麼？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厲冷言面色蒼白。

為什麼來……

是啊，為什麼呢？

「又為什麼留下？」

「我……」厲冷言櫻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麼。

糊裡糊塗，一頭霧水。這樣的顧九卿讓她感到十分陌生。

他緊緊逼近，厲冷言只能後退。

「還是，無形中你所想的所做的所經歷的……其實都在牽著你奔赴一個最終的方向？包括你的情緒，你的情感，你的心動，你的害怕……」

「顧九卿！」厲冷言抓住顧九卿的手，「你怎麼了？」太不對勁了，好像魔怔了一般。

「顧九卿！你醒醒！」對方沒有反應，厲冷言又搖了搖他的手，他的手很冰。

「厲冷言？」顧九卿眼神回歸清明，好像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氣一般，他感到有些疲憊。此時天空突然飄起細細的雨，洋洋洒洒，隨著冷風在四處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