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送禮物

或許她早知道，子女終究會長大，為了孩子妥協，委屈自己，甚至賠掉整個人生這樣的犧牲式陪伴的結果誰知道呢。

又造成了多少家庭的悲劇。

一切都需要時間去治癒。厲冷言想到了這句話。

幾年過去后，她才慢慢懂得那份愛。

女人眼睛濕潤起來，她之前不止一次被「厲冷言」惡毒的話傷透心，但做母親的又怎麼會怨恨自己的孩子呢，終歸是她的不對，沒有給她創造一個好的環境，沒有見證到她時刻的成長與變化，別的孩子所擁有的她沒有，她怎能不怨自己呢。

自己終究是自私的。

可那樣的家庭她是真沒法待下去。

和厲志遠的婚姻名存實亡，那時她太年輕，沒有談過戀愛，厲志遠的溫柔，寵溺讓她依賴，可那些寵愛在生活瑣碎和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又哪能持續多久，加上婆媳關係不好，她經歷很多，吃了很多苦，兩人爭吵不休，厲志遠也沒了當初的耐心，而她卻還是將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等他來寵溺，捧著自己。

那時她無疑是幼稚的，也是矯情做作的，每日忙於生計的丈夫對自己嫌少關心，婆婆的挑刺，照顧孩子的瑣碎，同時還要經歷職業上的各種艱難險阻，她最後沒能撐下去。

她也不是厲志遠要找的那種溫柔賢淑之人，而厲志遠也不是自己能依靠的。

沒幾年他們就分開了，但為了孩子，他們還是暫時保持著表面關係。

她是熬到了厲冷言成年後才有自己的孩子，但厲志遠終究沒挺住家人的催促，周圍世俗的壓力，婆婆著急他沒有兒子，怕將來沒人孝順。

沒有兒子在當時的鄉下是很嚴重的事情，被說得多了加上他確實也遇到了能熬到厲冷言成年再公開的女人，所以他們就在一起了。

厲冷言不清楚原主和她母親的相處方式，但想來也應該和自己差不多。

畢竟以自己為原型。

厲冷言也許怪過她，但成長懂事後她也看開了，換位思考，她或許做的不如對方那麼好。

說虧欠，其實誰又天生虧欠誰呢。

那晚長談后厲冷言和對方的關係似乎緩和了許多，她不願再浪費自己的精力去討厭怨怪一個人，如果對方真是自己的母親，她也會選擇和解。

初四，厲冷言一早就跟著外公去菜園子拔菜，整地，他在旁邊種了些玉米，幾棵桃樹龍眼樹香蕉樹還有芭樂樹在靠池塘那邊，小時候爺爺家地不多，自然沒有留出來種奢侈的果樹，別說果樹，就連菜地都是小小的一塊，勉強夠一家人吃，品種單一，一般都是生長速度快的的菜為主，比如番薯葉。

所以，這就導致厲冷言小時候很羨慕別人家種有果樹，水果成熟收穫季節，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家的小孩吃。

不過幸運的是外公家種的多，但因為離得遠——小時候覺得兩個地方離得真遠啊，但長大后才知道，距離不過是騎車十幾二十分鐘，但當時來回走路，又是小胳膊小腿的，一年奔著拿紅包去的，心裡頭有火和熱情，自然不覺得累，長大后就不屑於那點紅包了，自然很少去。

水果成熟時一般都是在學校的時候，雖然外公家種的多，但她也極少有機會去拿。

清晨的空氣異常清新，帶著泥土的芳香，樹葉幽幽的清香在冷空氣里滲開來，呼一口感覺整個人都透心涼。

「丫丫，慢點，別摔了……」外公見她走得極快，腳底下還有凹凸不平的土塊呢，剛翻新的。

「我走路很穩的，倒是外公你，要小心點……」她拿著玉米種和兩把鋤頭，外公拿著一個小菜藍，因為種的不多，所以他沒讓其他人幫忙，舅舅家今天也要種玉米，種的很多，小姑他們都去幫忙了，小孩子也閑不下來，自然跟著去。

人一多厲冷言就犯懶，反正也輪不到自己，因為是牛犁成了一道道溝，只要隔著相同的間距放種子，放點農家肥蓋點土就好了，小孩子放種子，大人施肥改蓋土，想來很快就完成了。

「外公，玉米是你自己收回去的嗎？」她看見那玉米桿還撲在田埂上，因為家裡已經不用柴火了，所以只能放在地里讓它風吹雨打自然爛掉，成為肥料了。

地雖然看著不大，但也能收三四百來斤玉米，這小老頭不喜歡麻煩別人，可能會做出每天搬一點的事情。

「我還沒那麼老，能搬得動，想當年……」說著又吹噓起當年的勇事來，厲冷言聽過好多回了，但是每一次都不膩，她很喜歡他談到過去的事情，打仗時期的，逃荒的事，一點點靠著奮鬥和國家政策生活慢慢有了好轉的事情，那些故事明明那麼質樸，甚至帶著生死血淚的辛酸，但聽的人因為沒有經歷過，總會不自覺地帶上一些自以為的神秘色彩，憧憬，嚮往。

那樣的生活或許簡單，可必定是艱難的。

厲冷言不是一出生就過得好的，她幼時五六歲的記憶里，零星記著那些苦日子，就連一碗白米粥滴上一滴香油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日子，當時什麼感覺很難形容，畢竟過去了，但如今回想起來卻總會輕易給過去帶上美好的外衣。

但當時真的很艱難，那些悲傷窮困煎熬的日子的悲慘性似乎被弱化了許多，如今只剩下不冷不熱的事實，或許再過幾年，十幾年，連事實都會被推翻——那時該懷疑那樣的日子是不是大多摻雜著自己的杜撰的產物了，不三不四，四不像，但卻最符合當下的自己，供她憑弔。

因為在建設什麼美麗鄉村，垃圾焚燒，亂扔亂丟，以及焚燒枯枝樹葉等變成違法罰款的禁令后，那些秸稈，雜草乾枯后也只能任其慢慢爛掉，厲冷言想到以前在地里經常聚著三三兩兩的小孩子燒土窯子，烤紅薯，土塊，枯枝都是現成的，現在倒是很少有人會了。

玉米一上午也就種完了，期間外公還回了兩次，是把菜拿回去給表嫂了，畢竟中午還一起吃。

明天小姑一家就走了，後天她也打算下去了，就索性儘力幫外公料理好地里的事。

昨晚地里的活回去時也已經十二點半，明明也沒多辛苦，但是她長期彎腰也是身體難受得不行，拿著鋤頭姿勢不對的緣故，手掌竟然長出了兩個水泡，她沒敢挑破，但因為鋤頭摩擦著，早就破了，疼倒也不算多疼，就是不方便。

「哎呦，挑破了要趕緊消毒，不然感染了……」外公找出酒精和傷口貼。

「外公，沒那麼誇張啦……」其實也沒那麼疼，不過不能碰水就是了。

「你知道什麼，還以為自己很能扛呢……」外公抓過她的手，慢慢擦拭酒精，有些刺痛，厲冷言想縮回手，「疼吧？你們這些年輕人現在不好好鍛煉就是這樣了，身體還不如我這個老頭子呢……」他的絮叨讓厲冷言感到懷念，溫暖。

她想起小時候奔跑在田間，無憂無慮的日子，那些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所有的人都朝著自己的方向離開了，沒有誰會陪伴誰到多遠，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只能陪著度過一小段時間，以前她看不開，苦惱惆悵了很久，現在是被迫著看開，被迫長大了。

但長大不意味著就不嚮往那些一路上有人陪著的感覺。

分享純粹的歡樂，分享年少幼稚的悲傷和煩惱。

「千萬不能碰水了，這兩天都消停點……」外公交代道。

厲冷言洗了個熱水澡，懶懶地窩在沙發上看書，外公又閑不住地出去找村裡的老人玩了，一邊昏昏欲睡著，一邊撐著眼皮看書，矮桌上還放著果盤和餅乾糕點堅果，厲冷言倒是活得像豬一樣。

「言姐姐！」門外有人喊著，厲冷言聽得不真切，彷彿在夢裡一樣。

「言姐姐！言姐姐在嗎？！」不是夢，是真有人叫她。

「哎，在，幹嘛？是誰？」她突然驚醒，書也掉在地上，踹開身上的薄毯子就起身去看。

「言姐姐！我是夏夏，哥哥他們在做燒烤，你要不要去玩啊？好多吃的哦，有牛肉，有雞翅，還有火腿，他們烤羊腿哩……」小女孩有些緊張地看著門口的厲冷言，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很可愛。

看到那期待的眼睛，厲冷言臉上也染上笑意，「有玉米嗎？」

「啊？哦，有，有玉米，還有茄子，白菜，韭菜！」

「好，你先去吧，我收拾一下就去。」

「言姐姐，我可以進來等你，我想和你一起去……」小女孩道。

「……」厲冷言有些錯愕，其實這幾天來她對小女孩的態度算不上多好，不冷不熱，也盡量不接觸，但是小女孩畢竟很熱情外向，又知道這個大姐姐也是媽媽的孩子，便對她更加親近，有什麼好吃的都叫她，她雖然是一歲后第一次來外公家，但是卻不怯場不怕生，很快和幾個侄子侄女甚至是村裡同齡的小孩打成一片了。

「好。」說是收拾其實也不不用多收拾，不過她穿著睡衣，換個衣服梳一下頭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