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見厲志遠

她還記得他們通話后外公去茶室喝了很久的茶，沉默不語，那沉思擰眉的憂愁又有些欣慰的模樣讓她紅了眼。

他從來不給她壓力，任誰上門來說給她介紹女朋友或者聽著哪些風言風語諷刺她是老姑娘的話他也從未在她面前提過，不是怕她心理脆弱，她一點都不脆弱，但她再堅強也會多想，這樣的話聽多了就是滴水穿石的作用，他不想做那一滴水，即使僅僅一滴水的作用並沒有多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我哪有，我很知書達理的！」她撅著嘴巴道，「還有，他叫唐御，什麼小魚啊……」

「小魚小魚親切，你知道什麼，就像我叫你丫丫一樣，丫丫是不是更好聽一些？」

「……呵，好聽……」

兩人又說了會話，交代了什麼，要帶什麼下去，「還有這些粽子和熏肉，雖然我不喜歡厲志遠，但是他也是你爸，做孩子的無論怎麼樣都不能忘記父母的養育之恩，你就當年禮給他吧，另外一些拿回去，給小魚嘗嘗，我們這邊的風味熏肉可是正宗的野豬肉烤成的……」

「好好好，知道了，外公，我會回來看你的……」

車子也快開了，她得趕緊去鎮上搭車。

舅舅們送她，外公在人群里顯得那樣蕭索，厲冷言不願再看他的背影，轉過頭別過臉，不讓眼淚掉下來。

郝年送她去的鎮上，三輪車上還有不少東西，大包小包，厲冷言一邊嫌棄一邊感動。

「年子，在家要好好聽話，有空多陪陪你太爺爺，多和他說說話，老頭子表面是嫌棄你們，其實巴不得你們多過去呢……」臨走厲冷言交代道，外公雖然看著不像其他老人那樣需要後輩陪伴，看起來好像更渴望過獨身老人的自由生活，沒有那麼多小孩吵吵嚷嚷煩他，但其實他內心多少還是希望能有人陪，只不過他知道兒女們終歸要過自己的生活，他不想給人添麻煩才表現出嫌棄罷了。

他這把年紀也經歷了很多，看淡了很多，不願成為孩子們的負累，看多了那些有兒女還是無兒女的老人們怎麼生活，那些討人嫌的，索求太多的，害怕死亡的，這些他都會慢慢消化掉，他是明白很多道理，看得相對透徹，可他也是俗人一個，在頭疼腦熱時想有人陪著，可以撒撒氣，怨上幾句，在看到別人兒女繞膝帶出去溜達時他也能如此……

厲冷言是個不喜歡分別的人，那種無力，強迫自己的感覺並不好受。

但，人生就是一道單行道，沒有回頭路。

「我知道的……」郝年點頭。

「吶，這是我給你的新年紅包，」她包了一個大紅包給他，其他小侄子侄女也有，不過那時只是意思一下而已，郝年是晚輩中最年長的，而且就要讀高中了，變成小大人了，自然要封不一樣的。

「不用了小姨，你已經給過我了……」他推脫道。

厲冷言硬塞給他，「拿著，那不一樣，這個算是希望你今年中考順利的祝願，還有這個，你幫我拿著到時候帶回去給你太爺爺，我在家時給了他他硬是不收，不過要是你拿回去我又不在了他也沒法退了……」那個老傢伙，也不會用微信，手機用的老人機，只能取現金給他，但他不收小輩們給的錢，他自己有養老金，平時不怎麼花，倒是攢了一小筆，每年都給小輩們紅包，厲冷言這麼大了他也給，所謂長輩送的不可辭，所以她也收了。

但每年白白拿著也怪心虛，所以厲冷言都想方設法每年貼補他一點，然而他不收，所以為了這個厲冷言可謂是跟他鬥智斗勇了。

「拿著吧，這是我的心意，還有這個，你太爺爺肯定會說一堆鬼話推掉，你別理他，他拿著錢也不捨得花，如果你有心可以經常買點吃的給他，比如什麼西紅柿，還有一些山藥糕，他很喜歡……」厲冷言交代了一堆，最後在車子鳴笛催促之下才匆忙上車，「記住了……」

「我知道了，小姨慢走！」郝年道。

厲冷言不喜歡坐這種車，每次坐一次都要花好久才恢復過來，這也是她不喜歡出遠門的原因，如果能搭飛機立馬到目的地那她哪都可以跑了，然而，大城市交通擁擠，經常是到一個地方要輾轉好幾種交通工具，所以很折騰，開私家車路上也塞，哪哪都不好，除非是偏僻的地方，行人少，開著也無拘無束……

厲冷言思緒飄飛，昨晚提前說過今天回縣城，跟厲志遠他們吃頓飯，厲霖洲那傢伙一大早就催命一樣問她什麼時候出發，問了好幾回，厲冷言最後還是在十點半去了，一來太晚了看著好像是沖著吃飯去的，不太好，二來縣城雖然沒什麼好玩，但可以去她曾經就讀的中學轉轉……

於是厲冷言把時間挪到十點半了。

下車出站時厲霖洲在等著，一見到她他又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

「姐，怎麼拿這麼多東西啊……」行李箱大多是外公舅舅他們塞給她的年貨，厲冷言不想要，但不要他們也傷心，都是吃的，看來可以好一陣子不用出門買了。

「一部分是外公說給你們的……」她一邊走一邊道。

兩人搭了計程車回去，他們住的是公寓樓，一棟棟的一單元一單元的那種，小區也是老小區了，因為靠近學校，所以近年來房價一直在漲。

厲冷言和厲霖洲直接上了十二樓，他們住在十二樓。

「以前這裡還沒有那麼多高樓大廈呢，都是矮矮的房子，路也很寬，有很多小攤子賣什麼手抓餅煎餅果子和烤板栗烤冷麵，冬天時最幸福了，放學回來先在外面吃點小吃，這樣回家飯都不用吃，不過半夜肚子會很餓，結果還是抹黑起來找乾脆面吃，還不能讓老媽看見，就只能偷偷摸摸在被窩裡吃，吃完的袋子就藏在床墊下面，誰也找不到，但久了就招蟑螂和老鼠，那時時不時就感覺床上有老鼠爬過，吱吱吱的，一股臭味，夏天時它們最活躍了，唉，小時候吃太多這些零食就變成小胖子了……」

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以前的事，厲冷言似乎能想象得到那個小孩的模樣來，圓滾滾的，臉紅撲撲的，半夜在自家偷吃速食麵的場景，怪調皮搞笑的。

「這裡，以前走廊還沒鋪瓷磚，就只是水泥地，我們幾個小夥伴喜歡在這條走廊上玩……」

大多是他在說，她聽著，氣氛還挺好。

「到了這個就是咱們的家了……」他指著那扇門。

咱們的……家嗎？

家……這種東西……厲冷言對此有著奇異的情感。

大概是少年時被迫顛沛流離，所以對一個地方沒有形成歸屬感，安全感，她總覺得家並沒有那麼重要，一定要是特指一個地方，或者一個人呆在那裡……只要想到他，便有了歸屬。

那樣一個人……

似乎沒有，又……似乎有了……

厲冷言盯著那扇門，若有所思。

「咚咚咚……」

「肯定是言言來了……」屋裡傳來女人的聲音，厲冷言有些緊張，好像見男朋友的父母一樣，不對，比見男朋友父母還緊張……唐御的父母爺爺奶奶她也算熟悉了，自然沒有一開始的那些拘謹……

「吱……」門開了。

「言言來了？這孩子，你咋讓你姐拿東西呢，不重嗎？怎麼做弟弟的，真是，言言，以後有拿東西的活別自己來，女孩子比男孩子嬌貴……」

「……」厲冷言表示自己就拿了一個紙袋子，袋子里裝了一瓶酒，是上好的五糧液，也是那邊的特產，一個傳承了幾十年的酒坊，都被央視報道採樣了。

之前年貨送給唐家的也是那個酒坊的酒，很純正正宗，那個老大爺可是一個真正的手藝人，如今他兒子也跟著做了十來年，但釀酒的火候仍然沒有他父親厲害，因為隨著科技的進步，如今的釀酒越來越依靠工藝，少了人的情感，每一種酒的酒品不同，投入的也不一樣，喝的人也會有不同的體會。

之前唐御說唐爺爺還挺喜歡喝的，他一個朋友也惦記上了那點酒——因為酒醇厚回味綿長，釀製時間不短，所以出產率並不多，唯一剩下的也就幾種，一般都被人早先預定走，本來那個爺爺打算留著自己喝的，但有外公搭線，便忍痛割愛了。

如今再想和同樣的卻是沒有了，也不會再有，因為不像自動化設備那樣出產的產品，一個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