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聚

密林深幽，不時飛過的夜梟發出慘厲叫聲聽得李彩屏心裡莫名發緊，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紛繁的枝影輕輕搖曳，林中並未看見其他人影，但不知為何，她總覺自出城后暗處便有雙眼睛一直鎖定了她，令她如同芒刺在背，渾身不適。

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恐懼后，她加快步伐朝樹林深處的破廟奔去，途中黑色幃帽被斜長出來的枝丫劃破多處卻顧不得理會，只揪著一顆心拚命朝目的地疾行。

終於，破廟的輪廓出現在枝葉繁茂的樹木深處，李彩屏心中一喜，伸手拿下幃帽飛奔而去。

廟中的篝火正散發昏黃的光澤，單手撐腮坐在火堆旁邊的紅妝怔怔望著搖曳的火苗不知在想什麼，手中握著的粗枝不時去挑尚未燃盡的枯枝，陣陣火光跳躍，溫暖的氣息籠罩著她，卻將她的身影拉得孤單修長，徒增幾分落寞的滋味。

乍聽腳步聲響起時，紅妝自沉思中驚醒，警覺抬頭，望著女子細瘦的身影如飛奔至，略有些陌生的面孔汗珠滾滾，臉上終於露出欣慰的笑意。

「彩屏，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紅妝在對方跨過高高的門檻時起身相迎，對方卻揮手示意不用，三步並作兩步坐到她身旁，喘著粗氣問，「紅妝姐姐，城裡的人都在找你，你在這裡很不安全，要不要先轉移落腳的地方？」

紅妝側目看著她，見她眼神誠摯不似作假，原本有些敷衍的笑容添上幾分真誠，搖頭道，「不必，再過幾日我們便要離開言都，何需如此麻煩。」

「我們？」李彩屏一愣，四下打量確定廟中再無他人，不由詫異，「你不是一個人嗎？」

「彩屏，言國如今可有異常情況需要彙報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紅妝抬眼瞟向廟外，方才感覺似有人影晃過但迅疾而逝，難道是眼花不成？

「如今言都的國主年老昏饋，近年主持朝政的太子又卧病在床，龔世昌暫領內閣把持朝政，引起多方勢力不滿，若非夏沐強行壓制，恐怕早就亂了起來。」

李彩屏的話讓紅妝微微蹙眉，半晌才問，「夏沐還在昊都？」

「應該是吧，那日你被遊街示眾時，我親眼看見龔世昌將他秘密送出府邸，也不知是回別院還是夏國。」

想起夏沐的手狠手辣，紅妝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被額發遮擋的「奴」字印記，眸光微暗，卻很快反應過來，恢復如常道，「太子病重？你可知是什麼病？很嚴重嗎？」

「沒辦法核實，只是聽說。」

「那龔世昌可有挾天子號令言國的野心？」

李彩屏搖搖頭，她雖是太尉府中的二等丫環，卻只是姨娘院里的，這位姨娘不算特別得寵，所以她所知並不太多。

聞言，紅妝略有些失望，但想著好歹也聯絡上了這枚暗棋，言都的信息不至於徹底斷斷，心中稍慰后說，「那你先回去吧，等我們調整好信息鏈會有人與你聯繫……。」她話語未落，忽聽一道清冷女聲自廟外傳來，「她回不去了。」

廟中二女同時一愣，李彩屏回頭瞧著一位身穿布袍的民女提著個昏迷不醒的男人跨入廟內，隨手將手中的人扔在地面，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立刻彈跳起身，蹭地拔出靴間匕首就要衝上去攻擊，卻見紅妝自身側揮手阻攔說，「彩屏，不得無禮。」

話畢，紅妝的目光落向被主子扔下的黑衣人，詫異的問，「殿下，這是……。」

風玉衡的目光掠過怔在一旁的李彩屏，勿自走到火堆旁坐下才答，「太尉府的人。」

「什麼？」李彩屏一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從你出府便跟著你，想必你的身份已經泄露，不必再回去了。」

風玉衡的話令李彩屏的神色有些怔忡，目光透出一絲猶豫和糾結，她雖是涼國的暗棋，這幾年在太尉府過得也算衣食無憂，失去這層身份的掩護，她的未來一片黑暗，有此反應也算正常。

紅妝輕拍她的肩膀勸道，「彩屏，事已至此，你便跟著我們吧，言都這塊區域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滲透。」

思慮半晌，李彩屏將匕首收回靴中，恭敬的朝風玉衡行個拜禮算是重新回歸「鳳理閣」，見主子沒有其她指示才坐回紅妝身旁，猶豫著問，「殿下，不知……不知我們的家人如今……。」

提起涼國子民，風玉衡心裡湧起不怎麼舒服的味道，但仍是一臉平靜的回答，「放心，他們都不會有事。」

李彩屏被她的鎮定感染，竟十分信任的舒了口氣，可紅妝卻微微低頭，一時拿不準主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