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有什麼事嗎

「我不後悔打人那件事，不管是誰那麼欺負允兒，我都會打他，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不能面對鏡頭，這個圈子是不是還能留有一點地方容得下我。」

沉靜得像是夜空的水面，冷風因為潮氣而變得濕冷，南正勛依然站在風口的方向，目光泠泠地看著這片漢江公園，聲音稍微有一點沙啞。

金泰妍終究還是明白他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裡。

只是當年那份從高處摔下懸崖的感覺，以及被大公司開除的現實並不是什麼好消化的事情。

「Oppa，你看著我。」

雙手抓著南正勛的胳膊，金泰妍用力把這個人的身子扳向面對自己的方向。

鄭重其事的聲音，金泰妍少有這麼嚴肅、甚至有些強行要求的語氣和他說話。

「泰妍？」

南正勛看到面前那張因為臂膀太用力而有些憋紅的臉，看到那雙倔強得彷彿是黑寶石泛著光亮一樣的眼睛，禁不住微微一怔。

這樣的金泰妍是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篤定的，堅持的，絕對不放棄的，會讓人想要相信她。

「你一個人在屋塔房生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能像今天這樣有阿爸、有偶媽、有妹妹？」

練習生時期就被同期們開玩笑，個子小、臉蛋可愛又皮膚白，說是長得像一個「奶糰子」。

出道三年了，金泰妍素顏的臉上也依然能夠看到屬於「奶糰子」的模樣。

這樣的人，本該與「強勢」這樣的辭彙無關才對。

可是，南正勛卻覺得這個朋友此刻的氣場好像蓋住了整個漢江公園一樣。

不給他半點思考的餘地，就要拉著他的思維走。

「沒有。」

沒有猶豫，南正勛選擇了任由金泰妍主導話題。

「同樣的道理，你現在也想不到你以後會是怎麼樣的，對不對？」

金泰妍用力去搖晃南正勛的手臂，呼吸也因為情緒的激動而有些急促了起來。

「Oppa！你不應該用你的夢想去給一件你根本就沒有做錯的事情去買單！」

也許是覺得搖晃胳膊不足以讓南正勛清醒過來；也許是覺得南正勛個子太高了，自己這樣說話還顯得不夠有力度，金泰妍踮起腳尖，雙手輕輕按在了南正勛的臉頰上，讓他必須和自己對視。

「如果最後你失敗了，那也一定是我們所有人都盡了全力的結果，也好過現在這樣從未開始！」

這個讓南正勛感到陌生的金泰妍把這句話砸進南正勛的心底里，慢慢鬆開了手。

「Oppa，別做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

篤篤篤……

敲門聲？

篤篤篤……

「Oppa，起床吃飯吧。」

南佳恩的聲音。

驀地睜開雙眼，南正勛看到了自家卧室的天花板。

隔著窗帘，陽光在窗戶上塗了一層烤蜂蜜的顏色，彷彿連時光也能柔軟下來。

「佳恩。」

聽到南正勛叫自己的名字，南佳恩推開了房門。

父親昨天晚上在醫院陪母親，現在還沒有回來，家裡就只有兄妹兩個人。

「Oppa？」

看到南正勛平躺在床上，雙眼睜大卻沒有什麼焦點地盯著天花板，南佳恩兩三步挪到床邊坐下，握住了南正勛放在被子外面的那隻手。

這樣的南正勛有一些反常。

是因為壓力太大了？

南佳恩已經知道奧特萊斯開除了南正勛，心裡一直都在擔心哥哥。

「佳恩，我想要重新開始了。」

回握了妹妹的手，南正勛漸漸找回了眼裡的焦點，撐著另一隻手肘坐了起來。

空氣彷彿也短暫地停頓了，南佳恩的瞳孔立刻震動了一下。

「真的嗎？那個破公司找你了？」

雖然南正勛說得不直白，但是南佳恩立刻就聽明白了。

往南正勛的位置挪了挪，南佳恩探著腦袋和哥哥對視著。

她看到了一副曾經熟悉的、發自內心明朗的眼神。

在當年那件事發生以後，一直到現在，南佳恩都覺得哥哥沒有真正放下。

雖然除了最初那幾天以外再沒有見過南正勛低沉的樣子，可是她知道哥哥始終都不快樂。

而在眼下，從屋塔房裡走出來的哥哥似乎當真要從三年多以前的那件事里走出來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有了想要重新開始的念頭。

「不是，我想著打算去找一家小公司應聘，也能給偶媽多賺一點醫藥費。」

抬手在南佳恩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南正勛撫了撫妹妹的頭髮。

「Oppa，你不要勉強自己啊，有什麼就告訴我，不準瞞著我！」

還沒緩一口氣，南佳恩又皺起了眉頭，變得患得患失了起來。

她擔心南正勛只是為了賺錢而勉強自己，畢竟藝人的工作是南正勛最擅長的。

「放心，oppa我是真的打算回去了。」

輕輕颳了一下南佳恩的鼻尖，南正勛略低下頭，又長出了一口氣。

「但是？」

南佳恩確定了南正勛是真的要回去，卻也感覺到了哥哥心有顧慮。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到什麼程度，我已經三年沒有練習過了，甚至對那個圈子覺得有一點陌生，我不確定我是否還符合那個圈子需要的工作標準。」

打算回歸是一回事，衡量自身實力是另一回事，南正勛想通了自己的選擇，現在還需要邁過最後一道坎。

當年驕傲的精英練習生，現在是否還有能力在那個圈子裡昂首挺胸地站著。

環境的落差再大，都不如技不如人來得更傷自尊心。

嗡嗡嗡……

床頭柜上，那隻已經老舊得快罷工的滑蓋手機突然「活蹦亂跳」了起來。

嗡嗡嗡……

拿著手機，南正勛看到了來電顯示，睫毛稍稍眨動了兩下。

這是一通陌生號碼的電話，南正勛並不認識。

南正勛和妹妹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看著手機嗡嗡震動。

嗡嗡嗡……

對面打電話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一直都沒有放棄。

活動了一下肩膀，南正勛向妹妹揮了揮手。

覆著哥哥的手背，南佳恩倔強地搖了搖頭。

嗡嗡嗡……

「您好？」

南正勛最後還是接起了電話。

「……」

對面的人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響都聽不到。

南正勛蹙了蹙眉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眉眼的線條緩緩地舒展開來。

最後，他清了清嗓子。

「允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