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尉繚兵法
那猛虎受到養獸人驅使,雙爪就地一按,勢如霹靂,和身撲上來,張口就咬,羅飆閃身躲開,單手一探揪住虎尾,另一手攥拳便打。
嘭嘭嘭!
一人一虎翻翻滾滾斗在一起,震得四周看客盡皆駭然。惡虎雖猛,卻難敵羅飆神力,被壓在擂台一角,打得皮開肉綻、顱骨碎裂。
好個羅飆,拳斃猛虎,殺性不減,跳出場外,捉住那驅獸巫師,嗔目大喝,道:「你還有何手段,儘管使出來!」
哈迷烏原以為猛虎出籠,足以致對方於死地,卻給人以勇力破局,自己也陷落敵手,驚怒之餘,胸中逆血倒流,生生給嚇死當場。
勝負如此分出,卻是格外震撼人心。
李豐身邊一個文士低聲道:「他便是廣漢太守羅蒙的長子,早年因桀驁不遜,給嫡母趕出了家門。」
羅飆踏踏踏重新步上三樓,站在高建身後,雙目一瞪,威風凜凜,震懾敵手。
李豐狹長的眼睛一瞪,驀地冷喝道:「殺!」
嘩啦啦,屏風後面潛藏的二三十個武士就嗷嗷叫著提刀撲過來,照著黃崇當頭就砍。
高建早料到對方不會輕易服軟,閃身上前,撞開便宜小舅子,同時掄起戰刀,后發先至,狠狠一刺,立時將敵對武士的心剜出來,那廝發出聲慘叫,便撲倒在地。
高建更不停手,刀光像暴雨般灑出,揮舞的潑水不進,片刻間連斬十餘人,嚇得李豐不住後退。到最後,一個身材長大的武士與高建刀刃互擊,火星迸發,高建憑著本能側身,反手一刀將對頭梟首,這才緩過氣來。
羅飆此時也反應過來,重新拿起雙戟,加入戰團,將李家的武士盡數格殺。
高建要激怒李豐,故作輕蔑的道:「閣下自詡儒生,卻夸夸其談,違反國家律法,韓非子所說『儒以文亂法』之人,便是爾等這種世家膏粱子弟。」
李豐眼皮一跳,他並非完全是草包,從高建的態度,瞬間想到父親最近一連串神神秘秘的謀划,強忍怒氣,道:「哎,聚眾鬥毆,的確是一樁不雅之事……李某錯了,在這兒給兄台賠禮。告辭!」說完便帶著剩餘兩個隨從匆匆離去。
尚書李嚴的兒子主動服軟,周圍滿座看熱鬧的公子哥兒紛紛側目。
高建眉毛上揚,對羅飆和黃崇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也回去。」他不在此地動手捉拿李豐,一是地點不合適,二是不想為黃皓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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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羽林軍中又過了一段時日,高建跟著費禕來到向家的府邸,而向朗於兩日前剛被罷官,緣由是包庇馬謖。
「巨達公。」費禕把高建引薦給向朗,問道。「您老看當如何李正方(即李嚴)?」
「李嚴乃是先帝託孤大臣,縱有弄權之心,卻不可擅殺。」向朗對後起之秀費禕還是很給面子的。「再說,若是貿然廢除尚書台,丞相府必然權力大增,讓丞相北伐歸來后,何以自處?」
高建若有所悟。
「你還不曉得吧?孔明打發你來養馬是託詞。」向朗對高建笑道。「從明日起,你小子日間養馬,晚上到我府中讀書。東吳那邊傳來消息,孫仲謀以陸遜為大都督,在江淮之地用兵,按照漢、吳雙方約定,到時我們還要再度出師北伐。留給你學兵法的時間,最多只有三個月。」
高建心中一怔,但隨即醒悟,這是最正常不過的情況。
畢竟當下漢、吳、魏三國,蜀漢軍中步卒驍勇,曹魏軍鐵騎剽悍,孫吳軍水師精良。當初赤壁之戰,漢、吳兩家聯手才得以大破曹軍。若在平原上兩軍對峙,吳軍即便是兵力和物力都佔據優勢,只怕仍舊攻不下皖城……因此,漢軍在西北發起攻勢,便成了影響吳、魏交戰勝負後續局勢的重要因素。
具體影響落到季漢朝堂上,李嚴這個想要破壞漢、吳聯盟,反攻荊州的不穩定份子,就必須被排除在外。所以,高建在成都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到時必然還要到漢中隨軍北伐。
「至於兵法,老夫便教你《尉繚子》。」向朗接著解釋。「此書乃是當年徐庶所學,專講兵家形勢變化,臨陣應敵……」
高建心中恍然,這是一本講述兵家形勢大略的典籍,看來丞相是想把自己培養成一員大將。
「多謝老先生!」高建誠心道,「小子有一事請教。」
「你要放過李嚴之子?」
「是!李豐能審時度勢,放在國中也算是個人才。只要其父李嚴垮台,他倒是可以丈量使用。」
「巨達公息怒。」
費禕道:「子尚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都給老夫滾。」向朗頓足,幾乎要跳起來。「你們幾個小鬼,心眼一個比一個多……」
高建與費禕不得不掩面離開向府。
「孔明的心思只怕要落空了。」向朗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負起手來,幽幽長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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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後院。
「你可知道那個打虎小兒昨日夥同向朗大罵為父?說什麼『腹有鱗甲,心術不正』嗎?」李嚴面對唯唯諾諾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
「啥?向朗老先生也這樣說!」李豐陡然反應道。「父親,您不該與丞相爭權的,即便是陛下不反對,荊州那裡也打不下來。」
「可你老子我不甘心。」李嚴呵斥兒子道。「諸葛亮又如何?他是以荊州元戎派為主力,只要為父帶兵打回荊州,荊州元戎派必然會不斷有人來投。若不能收復故土,家鄉父老如何看待我李正方?」
「父親。」李豐愈加無奈,忽然面色漲紅,直接跪在李嚴面前。「魏國勢大,以丞相之能,仍需和吳國聯合。這天下大勢,非人力可逆轉,您老切不可自誤!」
「啪!」
話音方落,李嚴直接一巴掌抽到兒子臉上。
李豐面頰腫脹,暈頭轉向,卻仍舊苦勸父親不要鋌而走險。
「畜生。」李嚴怒氣難消,轉身喚來兩位健壯僕役吩咐說道。「把這逆子押下去,用心看管,一個月內不允許他外出。」
「諾。」僕役低頭勉力應承,李家的下人身子都紛紛一顫,不敢說話。
李嚴走到前堂,對著一眾下屬道。
「諸位,我們都是荊州人,如今故土鄉梓全數陷在吳人手中,而今吳、魏交兵,正是打回老家的大好時機。請大夥與我一起上書陛下,設立巴州,反攻荊襄九郡!」
講到此處,已是聲色俱厲,階下十多個官吏忙不迭失的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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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府。
高建閉目背誦兵法。
「將者,上不制於天,下不制於地,中不制於人。寬不可激而怒;清不可事以財。夫心狂,目盲,耳聾,以三悖率人者難矣。」
「以弟子的理解,為將用兵,上不受制於天時,中不受制於地利,下不受制於人事。為人要寬宏大量,清正廉潔。心浮氣躁,目光短淺,信息不暢三條乃是兵家大忌。」
「很好,你且住。」向朗放下手中的執筆,點評道:「回去到羽林軍中,多加思考。只要你能將上面這段並談篇融會貫通,來日臨陣對敵,必然受用無窮。」
「是!多謝老先生指點。」高建忽然又問道:「戰而必勝者,法度審也。勝而不死者,教器備利,而敵不敢校也。得地而國不敗者,因其民也。因其民,則號制有發也。教器備利,則有制也。法度審,則有守也。計數得,則有明也。治眾有數,勝敵有理。察數而知理,審器而識勝,明理而勝敵。定宗廟,遂男女,官四分,則可以定威德;製法儀,出號令,然後可以一眾治民。」
「先生,這段與兵談篇有何不同?」
「是誰傳授你的?」。
「什麼?」
「誰傳你的『管子兵法』篇?」
「……馬謖將軍!」
向朗猛地抬頭,盯著高建半晌,才微微點頭,道:「若是馬謖教你管子篇,想來他是要你傳承丞相衣缽。但用兵打仗,尉繚子足夠用了。日後不可示於他人,說你學過管子。」
管子,即管仲,所遺著述,涉及道、法、陰陽,儒、名、兵、農各家學說,乃是一部涉及有王霸之道的巨著。
「小子明白。」高建不由緊張了一下。「弟子改日再來求教。」
「不必。」向朗淡淡道,然後再度從身旁取出一卷竹書,裡面刻滿了註解。「尉繚子兵法註解,盡在其中,汝可自行研習。若有疑問,可遣人來問,老夫不會再見你。」
高建微微一愣,也不強求,行了一禮,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