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人

飯做好，也到正午了，李富貴帶著李迎兒，李萍兒，李大寶從地里鋤草回家來。

李大寶長得白胖，身量不高，像一個水缸，他剛進院子，就朝著屋子裡喊道：

「娘，可累死我了，我胳膊都酸了，腿都走不了路了，我可不要再去了-」

張氏聽了忙走了出來，來到李大寶面前，一邊心疼的替李大寶擦著汗，一邊上下打量著道：

「哎呦，看看把我大寶累的，這滿頭都是汗，不去了，咱在家，不去下地了。」

李富貴瘦矮的身子，臉龐黑黝黝，眉間微微幾道皺紋，他進了院子，將肩上的鋤頭往地上一扔，道：

「我也累死了，我也不去了。」

張氏聽了這話，罵道：

「你還是當爹的，還和自己的孩子比！」

「我怎麼就不能比！」李富貴一副理直氣壯的說道。

晴雯聽到院子里有說話聲，走了出來。

李富貴看到晴雯，道：「這是哪裡的姑娘？怎麼來咱家了？」

張氏朝晴雯撇了一眼，煩躁的說道，

「你道這是誰，這是你家的三丫頭，六歲賣了的那個，如今找來家了。」

「原來是三丫頭，我看著就有幾分像，當初賣掉了雯兒，還是因為我生病，如今可算是回來了。」

李富貴看著晴雯笑著說。

晴雯對李富貴並沒有多少印象，也就朝著李富貴也笑了笑。

李迎兒和李萍兒站在院子里，朝著晴雯看，眼睛中都是好奇。

李迎兒的個頭比李萍兒高了一頭，她後背寬厚，身子壯實，大手大腳，看著很是能幹，李萍兒則瘦弱了些，低眉順眼的，看著甚是溫順。

李大寶賴在張氏的身上，也朝著晴雯看。

「行了既然人都見了，那就都進屋去吃飯吧。」

張氏見狀，開口說道，

「哦，吃飯嘍-」

李大寶笑著跟著張氏進屋去。

晴雯隨著李家人一齊走到屋，李迎兒進屋便接鍋，李萍兒往地上擺飯桌，晴雯見了，便上去端飯。

一笸籮玉米窩窩頭，一碟子咸蘿蔔條，每人一大碗玉米渣子粥。

晴雯見飯桌上就這點東西，看著很是不夠，不過她只抿了抿嘴，也不做聲，和其他人一起吃了飯來。

窩窩頭拿在手中甚是硬，晴雯用手輕輕捏了捏，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又加大力氣，手都捏疼了，窩窩頭還是好好的，沒辦法，晴雯只好用牙慢慢的咬著吃，這窩窩頭口感甚是粗糙，勉強能咽下去，只是拉嗓子，吃了兩口，拉的嗓子疼，難以咽下去。

晴雯又用筷子去夾鹹菜，想著就著窩窩頭吃。

晴雯夾了一顆蘿蔔條放在嘴裡，只覺得齁咸，晴雯吃了一顆，再吃不下去了，只低著頭一口一口的咬著窩窩頭，使勁咽下去。

一碟子咸蘿蔔條，其他人吃的嘎嘣嘎嘣的響，看著甚是可口似的，一笸籮窩窩頭，其他人吃的很是帶勁，看著甚是香甜，只是晴雯知道這不是真的，但是晴雯又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挑剔了。

晴雯又試著使勁掰了掰手中的窩窩頭，卻怎麼也掰不開，她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味覺是對的，晴雯又去看張氏，張氏說她自己做了十多年的飯，可能李家的人都吃習慣了吧。晴雯暗暗的想著。

張氏開口說道：

「窩窩頭，我們家中飯男人吃三個窩窩頭，女人吃二個窩窩頭，早晚減半，這都是定數的，如今家中多來了一個人，多了一張嘴，但是口糧還是不能變的，我想過了，迎兒和萍兒你們兩人一人勻出半個來，湊成一個給雯兒，雯兒年紀小，吃一個就夠了。」

李富貴聽了，便道，

「多蒸兩個窩窩頭可不就行了，幹什麼這樣麻煩。」

「麻煩，你還是個麻煩呢，你若是個有本事的，我還想每日能吃上白面，吃上大魚大肉，每日吃的嘴流油呢，你有那個本事嗎？」

張氏開口語氣嘲諷道，

「你自己沒本事不要緊，倒牽連我跟著你受苦，你也算是個男子漢呢？」

「好了好了，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話，到引起你這些話來，」

李富貴被張氏說的臉紅一塊白一塊，忙道：

「就聽你的，聽你的。」

張氏聽了又接著說道：

「男主外，女主內，這個家我要把定了。只是光我把定了不行，你也得長點出息，你看看人家男人，也不要說遠的了，就是拴子的爹，對門的何兄弟，人家平日里不言不語的，地里的活整治的好齊整，朝那地頭一看，就數人家的苗長得旺，每年糧食打的多。」

「行了行了，吃著飯呢，你說那個幹什麼！」

李富貴聽了，皺著眉說道，他額頭上深深的幾道皺紋，想來便是如此得來的。

張氏說上勁，也停不下嘴來，又道，

「怎麼說你，你也覺得不好了，你既然覺得臉上無光，那怎麼就不知道爭爭氣呢，也讓我跟著你沾沾光，吃香的喝辣著，若是你能這樣有這個本事啊，那我也就什麼也不說。」

張氏說道這裡，又數落道：

「當初也是我爹不好，將我嫁給你這麼個沒本事的，當初我爹和我說，你爹是能人，村子的人都高看一眼，讓我嫁過來，說你爹是個有能耐的，兒子肯定也不差，就算現在不成人，跟著老子學學，肯定也差不離，我就嫁過來了，我嫁來才三四年，你爹就去了，你爹去了你還是那個窩囊樣子，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你說說，你也是個男人，怎麼就這麼的不上進！」

「說說說，就知道說-」

李富貴將筷子往飯桌上一扔，道，

「我出去吃-我還就不信，找不到個清靜地方吃飯了。」

李富貴說完，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

「你-你還敢走-」

張氏在後面喊道，眼見著李富貴果真走出門去，又哼了一聲，道：

「看你去誰家吃飯去，誰家會留你-」

張氏說完，拿了一個窩窩頭往李大寶的手中塞，道：

「不在家吃正好，還能讓我大寶多吃個呢。」

張氏說完，又道：「

大寶，你不要和你爹學，你都不知道，你爹去你前面李奶奶家，你李奶奶見了你爹去了，將飯菜便往炕被下藏，你爹三不知的去坐，倒讓你爹坐出來一屁股飯菜湯。」

李大寶聽了，捂著嘴笑。

張氏接著又說道，「你李奶奶來咱家和我說，讓你爹不要去她家了，我和你爹說了，也不知道你爹聽沒聽進去，這沒臉沒皮的，是不是又去了-」

「娘，你放心，我才不會跟著爹學呢。」李大寶聽了，開口道。

「這才是娘的好孩子，」張氏聽了美滋滋的說道，

「快吃快吃，」

張氏又往李大寶的手上塞了一個窩窩頭，李大寶三口並兩口的大吃著。

晴雯見了這番情景，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默默的咬著嘴裡的窩窩頭，小口的咽著。

張氏見了，又道：「大口吃，吃完了去地里幹活去。」

「娘，我不去了-」李大寶忙開口說道。

「我大寶不去，不是說你，」

張氏說道這裡，朝著晴雯看了一眼，然後又對李迎兒說道：

「迎兒，你帶著兩妹妹去地里幹活去-」

李迎兒聽了，一點也沒有猶豫，點頭便應道：

「知道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