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有話對你說
第十章我有話對你說
扶雲攏風沙遮面,
繁華殆盡白骨現。
長安百戰披金甲,
如夢如幻前世念。
肋骨側面的皮膚很嫩,脂肪層很薄,紋身師並不建議顧客把圖案紋在這個位置,如果執意要紋在此處,也建議用麻藥。可是邱瑟很堅決。
去做這個紋身,並不是一時的衝動。跟曾經告別,總要有個儀式感。另外有些蓄謀已久,總是需要一觸即發的契機。
整個過程中,紋身機嗡嗡地叫囂,針頭連續不斷地一下一下刺進邱瑟的皮膚,每一下疼痛都宣告著過往的遠去,一下一下,過往越來越遠。
漸漸地,一支桃花的雛形出現在邱瑟的肋側,黑色的線條下泛著淡淡的紅色。這個圖案是邱瑟親手畫給紋身師的。桃花,是她和景軒之間的惺惺相惜、情不自已,亦是她整個青春的色彩。上色的時候,愈發地疼了,但邱瑟卻變態地享受那種針刺的感覺。
邱瑟一動不動地半伏在紋身椅上,她的臉藏在燈光的背後,看不清她的神色,也許,她皺眉了,但不曾低吟一聲,不曾落一滴淚。
紋身師問她:「疼吧?」
邱瑟輕輕地答:「嗯。」
「讓你上點麻藥,你不聽。」紋身師嘴上這樣說,手上一刻也不停。
邱瑟沒有說話。「一般女孩來我這紋身,不是失戀了就是覺得紋身很酷,你屬於哪種?」紋身師也許是想用說話幫邱瑟緩解疼痛,與邱瑟攀談起來。
面對紋身師的好意,邱瑟領情,隨口回答:「我是覺得很酷。」
「那你可真夠剛的。」紋身師笑了,聲音從口罩後面傳出來,顯得有點含混,「看你文文靜靜的,真不像是紋身不用麻藥的人。」
這就是邱瑟,一個看起來溫柔卻在做了決定后沒有人能改變的人。如果你覺得你改變了她的決定,那多半是因為她還沒有最後決定,只是你使她選擇了另一個已經想好的決定。
在肖格眼裡,邱瑟有些犟,但他覺得那是邱瑟還年輕,沒經過世事,慢慢地,她會聽自己的話。
在景軒眼裡,邱瑟總有自己的決斷,而作為「朋友」,在必要的時候,給她一個肩膀比給她一個她不想聽的建議有意義的多。
邱瑟沒有再接紋身師的話,紋身師也很識相地沒有再說下去。隨著最後一聲嗡的尾音落下,紋身師滿意地說:「完活兒!」
邱瑟從紋身椅上坐起來,看著鏡子里,粉色的桃花在自己的肋側微微地凸起,泛著淡淡的血色,飄零的花瓣散落,妖冶絢爛。
從紋身工作室出來,邱瑟撥通了袁凝秋的電話:「凝秋,忙嗎?」
「剛忙完,你說。」袁凝秋語氣爽利。
「出來坐坐?我有話對你說。」邱瑟也爽利起來。
「好啊,還是愛麗安娜嗎?」袁凝秋笑了。
「不了,木兮吧!我點好了酒等著你。」邱瑟邊打電話,邊抬起另一隻手攔計程車,「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袁凝秋掛了電話。她晃了晃腦袋,伸了伸胳膊,把剛剛畫好的設計圖妥善放好,拎起風衣出門了。
一路呼嘯,邱瑟在木兮門前下了車。那是一家集餐飲娛樂為一體的特色烤肉店。與其說是烤肉店,不如說是一家有燒烤項目的音樂酒吧。
邱瑟推門走進去,沿著墨綠的主色調一直往裡走,有歌手在唱歌,歌聲淡淡的。墨綠色的牆上掛著各個時代經典的電影的照片,像一條連接過去和未來的時空通道,踏實又閃著璀璨的光。
她挑了個遠遠地看得見歌手演唱又相對獨立、安靜的位置坐下來。服務員馬上走過來,把菜單放到邱瑟面前鋪著白綠相間的小格子桌布的桌面上,「小姐,你好,需要點什麼?」
邱瑟沒有翻菜單,她抬起頭,邊脫外套邊對服務員說:「先來4瓶干啤。」然後說了幾個招牌菜,就把服務員放走了:「剩下的,等我朋友來了再點。謝謝。」
看著服務員走遠,邱瑟單手拄著下巴,看著遠處的駐店歌手,她在唱《我可以忘記你》。
「…
想見的不見的都失去聯絡,
剩下的多餘的都不要再說,
得到的已經太多,
你安然去生活,
我安靜來存活。
…」
邱瑟認真地聽著歌詞,手指不自覺地敲著桌面打拍子。
一首歌沒唱完,袁凝秋也到了。正巧趕上服務員上酒。袁凝秋眉毛挑得高高的,一雙大而開的眼睛,每當這副表情的時候都更像一隻貓:「幾個意思這是?提前請我喝喜酒啊?」
「酒壯慫人膽。我今天要給你講個故事。」邱瑟拎起一瓶酒,不太嫻熟地起開,遞給了袁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