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你現在有我了

方才被白赫唬地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幸而祁南及時選擇破財免災，甄荼拍拍自己的小心心，私心裡以為，就連掏錢包的動作，祁南也是無帥無敵的，可惜，得不到的只能永遠在騷動......她失落地扒著飯粒，彷彿這碗米飯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

飯間，劉景瑜接了一個電話，從他及其敷衍的隻言片語中，甄荼大概猜到是他父親來的電話，果不其然，撂下電話，劉景瑜煩躁地抓抓頭髮。

「你們先吃，我爸找我，我得去一趟他住的酒店。」

甄荼垂下眼睛咬著筷子點了點頭，看著她一直迴避的視線，劉景瑜嘴裡想說的話生生咽了下去，轉頭跟楚君和李歐道了別。

路過祁南，劉景瑜停下了腳步，沖他挑釁地一笑，突然開口。

「你那天說的話我覺得有道理，但是既然大家現在都在一條起跑線上，誰也說不準結局不是么？」

周圍的人聽得似懂非懂，祁南回應以一臉漠視。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甄荼一看來顯，有點奇怪地接了起來。

「怎麼了——」

「我有證件需要我爸帶走，但是證件在錢包里，錢包當時他倆吵架的時候甩給老闆娘了，忘拿回來了，我走不開......」

「你找人過來取。」

「我爸急著走，小姑奶奶行行好，你就給我送過來唄。」

甄荼瞥了一眼旁邊吃的正歡的一桌人，她和祁南之間只有三步遠的距離，甄荼握著電話，壓低了聲音。

「......以後不許再說奇怪的話。」

「好好好，你說什麼我都聽。」

「說地址吧。」

劉景瑜頓了片刻，報出一個酒店的名稱和房間號。

這是祁南這一天第二次看到甄荼匆匆離開的背影，那姑娘臨走前匆匆投給自己的眼神，那種皇帝去寵幸妃子時被皇后抓了包的蛋蛋尷尬......怎麼說呢，讓他十分燥郁，想弄哭她，看她還敢不敢再這樣看自己。

兩個小夥伴先後離去，楚君順理成章的和和好如初的男朋友膩歪的互相投喂，一個手機忽然滑到她腳邊。

楚君默，怎麼也想不明白旁邊桌的手機跋山涉水兩米遠掉到她腳下的這段心路歷程，面色疑惑地彎腰撿起來還給那個走到她面前電線杆似的英俊男人。

「謝謝。」

修長的手指接過手機，祁南狀似無意地問道，「他們倆呢，怎麼這麼快都走了。」

楚君沒心沒肺地回答。

「劉景瑜回酒店了，甄荼去找他了。」

「哦？飯店隔壁那家？」

「不是啊，學校附近那家。」

沉浸在愛情滋潤中的楚君並沒有注意到聽到她的話后，祁南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放下電話，祁南抿了抿嘴，看著沒心沒肺只管喝酒擼串的眾人，心很累，站起來拿過椅背上的外套，拍拍白赫的肩，指了指自己桌上的錢包。

「記得把賬結了。」

「你去哪？」

祁南沉默了片刻，用一種大人的事小孩兒別參合的俯視目光成功又收割了一波白赫的怒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邊，甄荼坐電梯上了二十二樓，順著長長的走廊對應著房間號一間一間找去，2201......2202......2203，是這兒。

咚咚咚。

門一開，露出了劉景瑜帶著幾分邪氣的笑臉，大冬天只穿著背心也看不出冷，胳膊一伸就把甄荼拉了進去。

「喂——你幹什麼！」

......

清俊的男人沉著臉走過酒店常常的走廊，緊接著，2203房門被不輕不重地敲響，只聽到一個拖鞋踢踢踏踏地聲音地聲音由遠及近。

門開了。

劉景瑜只穿著一條四角內褲，頭髮上滴著水，一隻手正拿著毛巾擦著頭髮，抬頭就看見門外站著的祁南，詫異地動了動眉毛，還未待出聲，便被毫無預兆地一拳揮到臉上。

「搞什麼？你他媽有病啊！」

劉景瑜捂著眼睛咆哮著，想也不想地一拳還回去。

祁南躲開，面色冷如寒冰，不發一言繞過他進門，雙眼往路過的衛生間里一掃，便直勾勾地盯著屋裡僅有的一張大床。

床上雖然亂得很......但是空無一人。

祁南：......？

身後的劉景瑜還在嘶嘶地揉著臉，手上不知道哪來的血跡，蹭到了臉上，更顯得臉的主人遭受了一場飛來橫禍。

祁南站在床前，目光莫測，而劉景瑜陰鬱地堵了門，勢必為自己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開口。

這就有點尷尬了。

「祁......南？」

一個小心翼翼地聲音從門外傳來，祁南僵硬地回過頭，滿臉怒氣的劉景瑜身邊，俏生生地站著那個女孩兒。

一直強自按捺的心跳，終於有規律地重新跳動了起來。

甄荼拎著一包醫用紗布、棉簽、酒精，搞不清現下的情況，目光在亂糟糟地床鋪，站在床邊的祁南，和衣衫不整......啊辣眼睛的劉景瑜之間徘徊，眼中充滿懵懂與警惕。

「跟我出來。」

「哦。」

甄荼將袋子遞給劉景瑜，甚至沒有問一句為什麼，乖乖地跟祁南走了出去。

門緩緩地關上，劉景瑜低頭看著被塞進手裡的購物袋，唇邊溢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果然......如此啊。

酒店樓下是一條大路，祁南帶著甄荼左拐右拐進了一條小巷，將一輛輛飛馳而過的汽車的噪音拋得遠遠地，靜謐的夜裡，只有兩人頭頂上昏黃的路燈散發著昏暗的光。

事情很簡單，並沒有什麼故事。

劉景瑜又和他的爸爸吵了一架，他父親惱羞成怒摔了酒店的杯子氣沖沖地走了，碎片划傷了劉景瑜的手，茶水弄髒了他的衣服。

於是甄荼去幫他買紗布，劉景瑜自己在酒店洗了個澡。

很簡單的事，根本沒有他腦中莫名湧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鏡頭，祁南心中怎麼想的甄荼不知道，只是面前的男人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衝動，也不覺得剛才的尷尬場面是他的錯，不知想到什麼眉頭還沒完全舒展又重新聚攏。

「你手機為什麼關機。」

女孩兒的頭頂才到他的胸口，背著手，腳尖規規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剛才敘述事情的時候也是期期艾艾，聲音悶悶地。

只是，聽到了他的問話，卻一反常態的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幾秒鐘，忽然抬起頭來。

似乎被女孩兒明亮的眸光啄了眼，祁南的喉嚨緊了三分。

「你為什麼來？」

看似軟軟的少女，竟然也懂得先發制人。

「我手機沒電了，可是你為什麼來？」

她認真地重複到，聲音不自覺的上揚。

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語氣中的小心翼翼，都在生動地訴說著她極力掩飾的期盼。

害羞柔軟得撓人，又勇敢直率得可愛。

他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祁南不說話，只是盯著她，像是盯著一隻小男孩一時衝動從別人的籃子里偷回家的幼貓，反應過來興許闖了禍后不知道如何處理，是放回原處還是留下藏起來養著？

祁南的目光如有實質，嘴角嚴肅地抿了起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甄荼漸漸不安。

她穿的不多，冷風一卷，順著衣服縫隙鑽了進來，涼了個透。

身冷，心也冷，剛才那點勇氣和猜想的小火苗就在冷風中快要熄滅凍結。

祁南動了一下，表情更加壓抑。

甄荼心裡一慌，不行！不可以！就算是......就算是被拒絕了她也不想就這麼虛無地結束，最起碼，她想讓他知道，她的心意。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哆哆嗦嗦地響起來，滿腔自帶悲壯BGM的孤勇，還是立體聲360度迴旋的那種。

「祁南，你有沒有一點——」

一隻大手蓋了下來，幾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住了她的唇。

他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有沙啞。

「我現在什麼也沒有。」

「就連未來我也不能向你保證什麼。」

「我甚至不知道，現在的我，究竟有沒有把握能讓你一直都像現在這樣，開心，明媚。」

鮮花，掌聲，他曾經擁有，其實他也想，將一個冠軍的獎盃，送給她，可是現在，他離那個夢想之地，還很遙遠。

而她，就像是一顆散發著盈盈光輝的明珠，不動聲色間就能奪取所有人的目光，他亦如是。

空氣中有種乾燥的冷，星子異常明亮。

初冬的初雪從萬丈高空中輕飄飄的落下，第一枚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之上。

他在初雪的天空下，用她從未見過的柔和的目光看她。

「我本來想再等一等的。」

「可是有些話，不應該由你來說。」

「甄荼，我會愛你，會對你好。」

「如果是這樣，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么？」

甄荼張了張嘴，徹底失語，整個人都獃獃的。

天啦嚕這劇情變化太快她有點兒跟不上。

「你還有一分鐘的時間來思考是否要拒絕我。」

什麼？甄荼只看到他的唇一張一合，可是他說什麼她為什麼聽不懂？

「祁南，我......唔。」

未說完的話被堵了回去，他的唇有點涼，甄荼卻熱得要炸裂飛上天了，什麼小天使小惡魔都靠邊站吧，祁南......在吻她。

「一分鐘到，拒絕失效。」

眼前的女孩兒明顯在犯懵，臉蛋兒紅撲撲的倒不似剛才雪白，祁南嘆息一聲，握住他肖想了很久的纖腰，將人攬進懷中。

良久，甄荼終於圓滿......哦不，消化了。

她終於從他懷裡掙了出來，睜著大眼睛喜滋滋地看著他。

「你現在有我了。」

他絕對不會知道他在自己心中有多好。

這意外的話語，祁南微怔。

——我現在什麼也沒有。

——你現在有我了。

她的眼睛太明亮，讓他，羞於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

「閉眼。」

眼前一黑，一雙溫熱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輕吻又襲來，黑暗中，他的喟嘆就在耳邊。

「荼荼。」

祁南有些無奈，那個小男孩兒，最終還是捨不得手心的那隻綿軟小貓，決定將她藏起來，成為自己的——只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