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信念
小川泡過溫泉后,整齊的穿著上道袍,隨皖南老頭來到這「鄢月山莊」的正殿;殿中放著一張紅木桌,設有一鼎香爐,其下是毛氈,供人跪拜所用;其上掛著一張墨畫,畫中人物長發飄飄,清面白須,腰佩寶劍,綉蓮花錦囊,牽一頭矮驢在山巔遠眺。
「來拜一拜祖師爺,讓祖師爺瞧瞧咱們廆教的末代傳人。」皖南老頭示意於小川跪下。
「末代傳人?什麼意思?」於小川不解。「咱們廆教只傳十二代,這是祖師爺定下的規矩,說是壞了規矩廆教將會面臨滅頂之災。」皖南老頭邊說邊點燃手中的香,送到小川手上。
二人拜了祖師,過了拜師禮;老頭拿給於小川兩本書,一本是《白話周易》,另一本是《本草綱目》;前者是必要之基礎,後者可謂一石二鳥,一舉兩得;在《本草綱目》中記載的,不僅有常理中的醫藥,更有蠱術和解蠱之法,當然現在流行的出版版本中是沒有的。
「且先看完這兩本書,剩下的日後再說。」老頭看了看小川道,好像在等待些什麼。
「好的。」於小川沒有多說,接過書便轉身要走。
「且慢!」老頭叫住小川,「你小子,真就以為只有這兩本書要看啊?送回屋去,一會來這裡找我。」
於小川歸置了左側的偏屋,將兩本書擺在桌上便前去迎接皖南老頭的訓練。
老頭將於小川帶到山下:「以後,你每天清晨從這裡跑到山頂再折回鄢月山莊,用時不可超過半炷香的時間。」
於小川抬頭望了望山頂,一片碧綠;會想起在懸崖之上向下俯視時那一眼望不到底:「半炷香?也有是一個小時的時間?」
「沒錯。」
「不可能!山上山下皆是一眼望不到邊際,估測有千百丈高,哪怕是坐索道也要兩個小時才能到達,我這就一雙腿腳,一個小時!你怎麼不叫我飛?」於小川難以置信,認為這皖南老頭是在耍他。
「沒關係,完成不了的話一天的活你來做,聽老秦說,你做飯不錯。」
後續當然不用多說,小川每天拼死拼活的繞著山跑,終於跑完了,又不得不因為超時而做「家務」;在看著皖南二老,每天不是遛鳥就是再樹下乘涼,喝著茶水,好不自在。
一連數月,於小川早登山,晚讀書,沒日沒夜的;雖然書已經看的差不多了,可是這半炷香登山卻如潭中月般不切實際。
正當午,老頭的房門被踹開「你就是在耍我!叫我看的書我看了,讓我爬山我爬了,可你卻立了個什麼半炷香的限制,不想教就別教,用不著這麼攆我。」於小川臉紅耳漲,指著老頭呵斥。
老頭反倒是微微一笑:「吼吼,開飯了!」視小川若無物。
「老東西!你吃了這頓沒下頓!」於小川見老頭不理會,便破口大罵。
「你這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頓時皖南老頭急了,回手就是一個大耳瓜子,抽的小川腦袋嗡嗡作響。
「我讓你爬山自有道理,給你定半炷香的時間,本以為你天資過人應該能很快完成;可誰想到,當年我用了三個月成功了,你,這個所謂天之驕子,四個半月了,一丁點長進都沒有!」老頭啐著滿口的老牙,「我看啊,馮雪還是死了算了,救回來即便是跟了你,也活遭罪。」
「馮雪」這個已有半年時間沒有聽到的名字,一迸發出來,便擊穿了於小川的胸膛;這些時日,他盡量不去想關於她的事,不想讓痛苦幹擾自己的訓練;也曾自欺欺人,幻想著馮雪真的還有救。然而,已過數月,哪怕是能救,現在估計也已開始腐爛了。
「不要再騙我了,好嗎?她已經死了!就不要再用她作謊來欺騙我了,能不能給死人一個安穩?」於小川眼神開始變得犀利,他摯愛的女人不容許被他人肆意冒犯,更何況是已經逝去的摯愛。
老頭見於小川神色變得冷峻帶有殺氣,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解釋道:「本來答應老秦不告訴你的,但是我破例,跟一說上一些關於她現在的,有無關緊要的事情吧。」
「確如你所說,馮雪已經死了,但人死氣息尚存,三魂遊離於外,我們設法護住了她剩下的七魄,這樣只要魂魄之中尚有存留,她的屍體便不會腐爛,而待到收回她被人擄走的三魂,解了對方給她所施的法術,命還會繼續,只是有一定的風險。而這攝走她三魂的,是你們世界的人,我們沒有能力與之抗衡,只希望你能找回前世的修為,奮力一搏。」言畢,老頭轉身弓著背,低頭走向廚房。
「等等。」於小川想要叫住老頭再細細追問,然而老頭一聲不吭,頭也不回的離開。
飯桌上,只有皖南二老,老太納悶小川因何不來吃飯,老頭只是不耐煩的摔了下腦袋,示意老太不要再問。
於小川不僅是午飯沒吃,就連晚飯都沒有做,反倒是老太親自下廚。他迷惑,當初自己確實沒有親眼看到馮雪的屍體,可老秦不會騙他,而且當初馮雪遇難時他看到了,那景象讓人毛骨悚然,說是能救,可確實已經無力回天了。他這樣的努力是否還有意義?馮雪是否真的如老頭所言,需要小川自己去拯救?他不知道;面對老頭第一關的挑戰,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成功;這微乎其微的希望或者說是幻想,真的還能實現么?於小川掙扎在放棄的邊緣,左右不定。
「我能下山一趟嗎?」於小川起了個大早,結束了爬山任務后,向老頭請示;可以看出,他還是很敬重老頭的,只是年輕氣盛,讓情緒控制了理智。
老頭點了下頭,拿起茶碗,輕輕吹卻熱氣,慢慢的,意味深長的抿了一口;他知道,小川還需要獨自靜一靜,立刻這裡去放鬆亦是解開心結。
鎮上人潮攢動,車輛川流不息,很吵,很燥;於小川低著頭依舊思考著,馮雪是不是真的沒有死,是不是真的有救,這微乎其微的希望真的有必要堅持下去嗎?
一輛私家車駛過,由於前車太慢,而瘋狂的摁喇叭。
「你tm給老子安靜!」於小川將積蓄的怒火吼出,氣沉丹田,聲音沉重雄厚,震耳欲聾。
「tm的有病吧?臭老道,信不信老子下車揍你!」開車的人也不慣著,搖下車窗就罵。
氣一時釋放不少,於小川沒有理會,依舊低著頭,向前走去。
車主見這小子不把他放在眼裡很是惱火,要知道,這樣一個小縣城,能開的起G63的也許就他一個;一旁副駕駛的小三攔住了車主,畢竟還有「要事」要辦。
走進一家超市,於小川在櫃檯前要了一包萬寶路,一個打火機,正當他付完錢準備離開,超市內放起歌來「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裡,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這是當年林憶蓮和李宗盛合唱的《當愛已成往事》。
小川愣了一下,頓時想通了一切,正如歌詞中所寫「我對自己無能為力」,馮雪始終烙印在他的心裡,覺得希望渺茫只是畏懼挑戰的逃避罷了。
後來的日子,於小川回到山莊堅持著每天的任務,常常敲開老頭老太的房門,請經受益。
愛,是一種跨越生死,始終給你信念的氮泵;讓你在疲憊時,愁苦時擁有力量;愛,是遠超一切的最見效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