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孵化

「很可惜，我也沒打算將蛋交給你們。」

克麗絲嘴角一挑，好似一隻小惡魔。

「更沒想過去死。」

「嗯？」

神秘人皺了皺眉頭，右手一揮，飛輪嗡鳴著朝克麗絲飛去。

然而克麗絲卻不閃不避，直直地看著飛輪削入自己的面頰。

沒有四散的鮮血，也沒有飛濺的肉塊，飛輪上那些奪命的刀鋒毫不受阻礙的從克麗絲身上穿過。

「幻術？！」

不管是神秘人還是控蛇人都驚愕無比，他們兩人居然都被幻術所騙。

現在克麗絲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堆盔甲和零件，這少女和魔法傀儡都不知所蹤。

「以我們兩個的精神力怎麼中了那丫頭的幻術。」

控蛇人十分迷惑，幻術是一種影響對手感知的精神系法術，在不少情況下確實能有比毀滅系法術更好的效果。但如果被施術者的精神力強大的話，幻術的效果也會被削弱，甚至會毫無影響。

神秘人捂著口鼻說道：「你聞到了空氣中的迷香嗎？」

「這難道是用幻彩木和七香葉配成的白迷香？」

控蛇人認真嗅了嗅，感知到一股微弱的類似於茉莉花的清香。這控蛇人接觸毒物已久，對藥物的了解也是頗深，所以他很快也反應過來。

白迷香可以削弱人精神的集中力，進而增強幻術效果，再加上克麗絲的精神力確實也遠超同齡人，所以才能對這兩人生效。

神秘人用飛輪驅散了剩下的迷霧，而迷霧后的休息點已經只剩下克麗絲她們留下的被褥和篝火，顯然已經離開好一會兒了。

神秘人皺著眉頭說道：「對，她在借著濃霧掩護過來時就撒了白迷香，幻術迷惑我們的這段時間，她已經帶著那個傀儡坐馬車跑了。」

由於自己使用了飛輪捲動了周圍的空氣，迷香也不知不覺的飄到了兩人身邊並被他們吸入。

神秘人當然不會認為克麗絲會算到這一步，這應該只是她做出的保險手段而已。

「那我們還不快追？」

「不，先等一下。」

神秘人在用飛輪驅散完霧氣后，又翻手掏出數顆石丸，然後將之拋向前面的地面。

地面上立即冒出一團團半丈高的熊熊烈火，直接將這片密林點燃。

「陷阱？！」

控蛇人大驚失色，這是和伏擊鬼面蝮蛇一樣的火焰陷阱，而識破這手段的神秘人也是神情凝重。

不難想象剛才兩人要是貿然闖出密林會怎樣，而且現在就算他們沒被火焰陷阱弄傷，這片火海也會成為他們追擊的障礙。

這個女孩留不得。

身為大名鼎鼎的「金輪」殺手阿薩迪從克麗絲身上感受到了威脅，儘管彼此之間在實力上仍存在著絕對的差距，但是阿薩迪確定自己現在必須除掉這位尚未成長的女巫。

否則在將來，組織將會遇到一個極為可怕的敵人。

「呵，你們以為自己真能跑掉嗎？」

阿薩迪注視著克麗絲逃跑的方向冷笑一聲，那個飛輪在他的身邊懸浮，飛輪飛入燃燒的密林中將一棵棵燃燒的樹木砍倒，加快了火勢的衰退。

「羅蛇，你那些寵物安排好了嗎？」

阿薩迪眯眼透過大火看向那片馬車遠去方向的車轍印，顯然那少女帶著巨蛋和傀儡都已遠去，在驚擾之後再要去追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當然了，金輪。」

控蛇人羅蛇發出一聲怪笑，他將一雙枯瘦的大手伸出袖口，手臂上那些漆黑的符文像是蟲蟻般蠕動著......

克麗絲這位死裡逃生的少女坐在駕駛位，不熟練的駕馭馬車，而馬匹似乎是因為被恐嚇到的緣故，不用克麗絲揮鞭催促便自覺地沿著小道全速前進。

「卓瑪你感覺怎麼樣？」

克麗絲見目前沒有什麼問題，就轉頭問起了車廂內卓瑪的情況。

「能量...衰退...需要...法力......」

卓瑪斷斷續續地回答著，她的情況不容樂觀。卓瑪的左手被切掉，受損最嚴重的右肩部分只剩下幾根鐵棒連接。

如果是人類的話，這種傷勢已經是當場死亡了，而卓瑪雖是魔法傀儡，但遭遇這種重創也導致了整個機體性能的退化，能量流逝嚴重。

「我們很快就回去，等我們徹底擺脫他們，我會給你換上新的能量水晶，你先休息。」

克麗絲知道那兩個殺手並不會就此罷休，他們知道自己的來歷，那麼肯定也知道她們最終的目的地——蘭葉爾堡的所在。

不過蘭葉爾堡內有大量機關禁制，堡外還有結界阻絕外敵，就算敵人要進行強攻，她們也會有足夠的喘息時間。而現在她們只要再趕上一天一夜的路程便能獲得暫時的安全。

這次的敵人完全在意料之外，實力也過於可怕，克麗絲很清楚自己目前沒有戰勝他們的能力。

之前克麗絲能夠與之周旋，完全靠著自己機敏的判斷，平日學習積累的技能以及她的第三階天賦巫術【先知】。

一周僅能使用一次的【先知】，可以讓克麗絲瞬間獲取她在未來達成某個目標的最佳選項以及有關提示。

只要按照【先知】的提示行動就算不能達成結果，也能儘可能接近她想要的結果。

而克麗絲就是按照【先知】的提示，才能如同火中取栗般將重傷的卓瑪帶回到馬車上並一起逃離戰場。

「異常...反應...」

本要進入休眠狀態的卓瑪突然睜開了雙眼，她緊盯著克麗絲，目光充滿敵意。

「怎麼了？」

克麗絲察覺到卓瑪的異常，不過她發現卓瑪的敵意似乎並不是對著自己。

「呃？！」

克麗絲回頭一看發現她們不知不覺就偏離了道路，兩匹馬躥向了深林之中。

「快停下！唔！」

克麗絲試圖拉扯韁繩讓兩匹有些失控的獵馬回到正道上。

然而這兩匹獵馬突然發出痛楚的嘶鳴並向兩旁栽倒，整輛馬車也在劇烈的震動中側翻了過去。

「唔...好痛......」

被拋出馬車的克麗絲掙扎著從草地上爬起，支撐地面的雙手有著火辣辣的痛感，她顫巍巍的站起，然後將兩條袖口捲起一看，發現兩隻手臂一大片細嫩的皮膚上都是剛剮蹭出的血痕。

除了手臂，她身上還有多處傷勢，痛得她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然而克麗絲顧不得對自己治療，踉踉蹌蹌地跑到一片狼藉的馬車旁。

「卓瑪？！卓瑪！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卓瑪倒在車內的雜物之中沒有回應，而那顆原被防水油布蓋著的魔獸蛋也滾落到了馬車外面。

克麗絲將卓瑪拖出馬車，將她和龍蛋放在一起，然後借著月色查看卓瑪受損的情況。

剛才的震動讓卓瑪身上的法力迴路進一步受損。而法力迴路類似於魔法傀儡的「血管」以及「神經」，魔法傀儡想要對外界進行反應需要複雜而流暢的法力迴路。

卓瑪在之前的戰鬥中受損的法力迴路已經影響了她對自己肢體的正常控制。現在這一撞便導致卓瑪機體受損加劇，從而令她進入到了休眠狀態。

「可惡，得趕快回去。」

在一番檢查后，克麗絲明白儘管卓瑪法力迴路受損嚴重，但卓瑪最重要的核心還在運作，回到實驗室內修理仍有機會喚醒卓瑪。

可是現在...她們還能回去嗎？

克麗絲將卓瑪放下後去查看馬匹的情況，剛才兩匹馬同時失控恐怕不是意外。

克麗絲從空間袋裡抽出一根手臂長的木杖，口中默念了些什麼后，木杖的尖頭就亮了起來。

儘管克麗絲施展的這魔光術的亮度比不上火炬，但照亮眼前的環境依然是做得到的。

克麗絲小心地朝兩匹倒地抽搐的紅棗獵馬靠近，她發現這兩匹馬通通口吐白沫，翻著白眼，一副有進氣沒出氣的模樣，顯然已經活不長了。

「怎麼會這樣？！」

察覺到異常的克麗絲繼續低頭查看馬匹的情況。

克麗絲的視線逐漸從馬頭向身下移動，直到她在一匹馬的馬腹看到一個血洞，一股黑紅的血液正在湧出才僵住不動。

此時一股徹骨的寒意正籠罩在克麗絲身上，她才剛向後退了一步，血洞中就有一串血霧噴出，藏在血霧中的一條一尺長的血蛇怒挑著毒牙，向這位少女撲來。

「彈火！」

震驚中的克麗絲下意識地揮動木杖，一顆迅疾的火球向這條血蛇砸去，而血蛇大張的蛇口正好將這團火球吞下，接著它便失去了先前的氣勢，一頭墜入在克麗絲腳下不斷翻滾，元素之火焚燒著它的蛇腹，火勢很快就將它由內而外的點燃。

由於已經變作火蛇的血蛇還在張口亂咬，克麗絲連忙跳開，可這時她的背後又有了一股令她全身發麻的寒意。

還有一條！

「呃！」

克麗絲轉頭一看，發現另一條繞后的血蛇已經沖向了她的面門，此時距她已不過一尺之遙。

來不及了！

克麗絲想要舉起木杖施術抵抗，然而作為一名女巫，她的近戰能力究竟是有限的，這條血蛇的動作明顯比她要快。

現如今不管是捲軸還是法術，她都已經來不及使用了。

這兩條被敵人藏在馬匹身上的毒蛇，確實是克麗絲漏算的一招。

這種情況下，一時的疏忽往往是致命，現在她已經沒有了應對的手段。

血蛇朝著克麗絲白嫩的脖頸飛速撲去，克麗絲甚至聞到了毒牙上腥味。

胸口的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可怕的死神似乎就在這雙蛇瞳后朝她微笑。

這就......到此為止了嗎？

克麗絲閉上了雙眼，等待命運的審判。

「阿布迪蘭登！（咒語）」

在血蛇的毒牙即將碰到克麗絲時，一聲雄渾有力的吟唱突然響起，血蛇細長的蛇身停滯在半空中。

克麗絲錯愕的睜開雙眼，發現面前有名身著灰袍，臉戴面具的怪人在看著自己。

時空停滯！？

克麗絲意識到周圍的異常，半吐著蛇信的血蛇懸在半空中，甚至連半空落葉都一動不動。

附近的空氣就好像純凈的冰塊，一切都被一種未知的法術封存起來。

「......」

灰袍人看著克麗絲，似乎意識到了克麗絲的意志並沒有被自己的咒術影響，但他只是保持了沉默。

「烏拉巴圖納庫度！（咒語）」

又是一句克麗絲從未聽過的咒語，吟唱完后灰袍人後退一步，同時半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圓球將克麗絲籠罩。

克麗絲移動著自己唯一能動的眼珠，發現自己被籠罩在圓球中的身體在逐漸消失。

「再見......」

在克麗絲失去意識前，灰袍人向她招了招手，然後便裹緊灰袍，轉身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中。

「怎麼回事？」

兩名殺手循著車轍來到一片狼藉的灌木中，他們讓毒蛇殺死馬匹后，不管毒蛇能不能殺死克麗絲，也已經讓她們變成瓮中之鱉。

然而本以為手到擒來的兩人來到這裡時，卻只見到兩匹死馬和兩條死蛇，其他的東西統統不見了。

控蛇人羅蛇和金輪阿薩迪不約而同的開始搜索這片地域，然而他們除了找到不少神秘的法術痕迹外，並沒有尋得其他線索。

「有人先我們一步動手了嗎？」

控蛇人撫摸著蛇屍，憤恨地說道：「我一定要把那傢伙投入萬蛇窟里。」

「不太清楚，但我有預感，那丫頭沒死。」

金輪阿薩迪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關於這次任務，他們很可能還有不少未知的情報，而且現在顯然他們已經失去了克麗絲的蹤跡。

但是......阿薩迪可沒有放棄的意思。

「跑得了修女，跑不了神殿。我們去她的老家看看。」

「好嘞！」

拿定主意后，兩名恐怖的殺手重新走入了夜幕之中......

唔？

等克麗絲醒來時，她發現周圍的景物都很是熟悉，破舊的石雕、爬滿植被的大門，粗糙開裂的石磚......這裡就是自己的家，蘭葉爾堡。

「我...回來了？」

卓瑪呢？蛋呢？

反應過來的克麗絲連忙四下張望，結果就在不遠處發現了休眠的卓瑪以及那顆刻滿神秘銘文的巨蛋，甚至連馬車的殘骸都在自己的身邊。

這是夢嗎？

顯然不是，克麗絲清楚自己之前的遭遇絕對是真實的。

那個神秘的灰袍人在救下自己之後，又用了空間系的傳送術將她們送到了蘭葉爾堡。

兩地至少需要馬車行進一天一夜的路程，同時還要傳送如此之多的物品，這是克麗絲聞所未聞的。

那名灰袍人所施展的究竟是多麼強大的傳送術啊？

而且他究竟為什麼要幫我？

面對重重的謎團，自詡聰慧的克麗絲卻毫無頭緒，她晃了晃暈暈沉沉的腦袋，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現在她可沒時間糾結這些沒頭沒尾的事情。

然後恢復了些體能的克麗絲就向著月色下那位殘破的魔法傀儡以及那顆安靜的巨蛋走去。

現在她眼前有兩件大事要做：

一是修復卓瑪；

二是孵化這顆......

上古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