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買田

新婚次日，冬兒揉著酸澀的身子醒來，天已大亮。冬兒掀開衣裳，撫摸著肚臍周圍形似藤蔓的紫色暗紋，神色有些許彷徨。

隨後想到在妻家第一天就起晚了，冬兒心頭一緊。隨即穿好衣裳出門，就見韓林氏一臉促狹的望著他笑。

冬兒想到什麼，低下頭臉紅到脖子根。

「哥，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不礙事，我給你留了碗麵條，趕緊過來吃。」韓林氏忙轉身進了廚房，把面端出來放在石桌上。

「謝謝哥，明天我一定早起。」冬兒緊緊拳頭保證。

「不用啦，你要多睡，早點給阿青添個小娃。」

「唔。」冬兒差點被麵湯嗆到，剛剛恢復的臉又紅了個徹底。

「哥，家裡還有人去哪裡了？」

「他們呀，一早造房的師傅過來了，阿青和你嫂子帶著他們去看老宅那塊地了。三個小的跟著湊熱鬧去了。」

「孩子他爹，趕緊搭把手，多燒點水給老宅那邊送去。」

韓林氏話剛落音，韓文就急咧咧的進門，走進廚房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喝。

「唉，我早就燒好了，正準備送過去呢，他們現在就忙活起來了呀。」韓林氏接話。

「是嘞，正拆舊房子呢。」

一口喝完碗中的水，又道：「價錢也談好了，三個師傅等造好房子再說，村裡人請了12個，一個人一天20文，包一餐中飯。估計著也就十天半個月就弄好了。」

「行，是這個價，可是包中飯，肉就用阿青昨天打的狍子，菜可不夠呢，油鹽醬醋也不多了。」韓林氏盤算了一下。

「我跟阿青說好，讓他等會去買了，趕阿鐵家的牛車去。」

冬兒呼啦啦的趕緊吃完面，「我跟妻主去，妻主買東西都不興講價。」

「冬兒說的是，阿青那丫頭，買東西沒個准心。」

韓林氏正在擔心青鸞亂買東西，見冬兒和他想到一塊，立馬笑眯眯的應和。

冬兒跟著韓文到老宅時，青鸞拉著牛車正要動身。

「妻主，我跟你一起去。」

「上車。」

一路上青鸞把牛車趕得歪歪扭扭，嚇得冬兒驚呼連連。

青鸞有些受挫，她只會騎馬，哪裡會趕牛車，連馬車她也沒趕過。

「大叔，你這個大冬瓜怎麼賣呀？」

冬兒買了一籃子芸豆、一籃子花菜，估摸加上這個冬瓜，還有家裡有的菜，吃上兩三天沒問題，買多了怕是要放壞。

「7文錢，小夫郎，你看這冬瓜多大啊。」賣菜的大叔咧咧嘴笑著說道。

「大叔真是厚道，就7文錢成交。」冬兒示意青鸞給錢。

青鸞把身上的零碎銀子，全部塞到冬兒手中，讓他自己給。

冬兒愣了一會兒，數了7個銅板給大叔，青鸞已經抱起大冬瓜往前走了。

「妻主，你把銀子給我幹嘛？」冬兒追上青鸞。

「你自己付。」

青鸞一手挎著一個籃子，懷裡還抱著個冬瓜，面無表情。

「妻主，你對我真好。」

冬兒聲音有些哽咽。青鸞一愣，她只是不耐煩付錢而已。

「還要買什麼？」青鸞問。

冬兒收起情緒，掰著手指，「油鹽醬醋茶。」好嘛，都要買。

買全了東西，青鸞又找到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買了幾支冰糖葫蘆便又趕著車回村。

有了來時的經驗，回去的路她趕的車已經很平穩了。

「妻主，你真厲害，趕一次就會了。」冬兒楊著笑臉，眼中儘是崇拜。

青鸞抽抽嘴角，這就厲害了？

回到家幾個人立馬動手開始做飯，洗菜的，切菜的，煮飯的，各自分工忙的不亦樂乎。

韓文領著一行人來吃飯時，菜已經上桌，院子里擺上兩張大桌。大桌上各擺著一盆子花菜悶狍子肉、一盆子芸豆袍子肉、一大海碗清炒土豆片、一大海碗絲瓜湯。

眾人看到如此豐富的菜色，都有些愣住，要知道人家都是從牙縫裡，省些錢來造房子的，給做工的吃的飯菜，能見到葷腥已經是不錯了，這林阿青家裡居然那麼大方，上來就是兩樣葷菜。

「都站著幹嘛？趕緊坐下吃飯，千萬別客氣啊。」韓文見他們傻站著，馬上熱絡的招呼著。

「東家大方，大家就坐下吃飯，吃飽了好好給東家幹活。」造房師傅牛婆子笑得滿臉皺紋，說完就率先端起飯碗。

林阿鐵也在做工的隊伍里，這次請的12人里她算一個。

她與韓家人關係不錯，便也不客氣也端起了碗，「就是，大家都別客氣，吃不完東家還以為，我們嫌他家飯菜不好吃呢。嘿嘿！」

有人開了頭，大家也就不在拘束，紛紛開吃，個頂個的贊著好吃。韓林氏和冬兒也留了菜，帶著三個小娃，就在灶台上吃開了。

吃過了飯，青鸞拿出冬兒畫的圖紙，和牛婆子詳細的說房子的大小要求。

「什麼？連茅房都用青磚蓋？」牛婆子突然大呼出聲。

「嗯。」青鸞一臉理所當然。

「豬圈就不用青磚了吧？」

「你隨便。」

牛婆子鬆一口氣，這要是都用青磚那得多貴啊。她不知道青鸞不是嫌貴，而是豬圈毫不重要，她巴不得沒有。

「以你剛剛說的尺寸，你家老宅的地是不夠的，要蓋這尺寸你要把老宅後面那塊空地買上。」牛婆子又說。

林家老宅在村裡東頭山腳下，老宅後面有一塊長滿雜草的荒地。

牛婆子這麼說，不是想要青鸞買地，而是希望他把尺寸改小一些。

「好。」青鸞點點頭。牛婆子愕然。

下午託了韓文去村長家買地，青鸞便去老宅那邊幫忙了。

冬兒把冰糖葫蘆分給幾個小的，也不給韓林氏。不是冬兒小氣，而是孕夫不能多吃山楂。

「你說，這阿青上鎮里咋就每次都帶冰糖葫蘆呢？」韓林氏邊做著針線活邊說。

「我也不知道，非要買，拽都拽不住。」冬兒想起當時青鸞勢在必得的神情，忍不住發笑。

「要我說啊，她是心疼這幾個小的呢！別看阿青不大愛說話，心地可好著呢。」韓林氏一臉驕傲的神情。

「嗯，我看也是。」

冬兒說著便進屋放下剩下的冰糖葫蘆，又抱了匹棉布出去央著韓林氏幫著一起裁剪。

老宅處，青鸞掄著鋤頭除著空地上的雜草，阿鐵幾次望著青鸞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被人盯著實在不喜。

「那個，阿青，你上次的魚在哪裡弄的啊？我家老爹很喜歡吃，今天還在念叨。你能不能帶我去釣兩條。」阿鐵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可以，你有空就找我。」

阿鐵似乎不相信她這麼輕易答應，愣在了原地，心想，還以為她很不好說話呢，原來人蠻好的，看來人真不可貌相啊！

「阿青，阿青。」遠處傳來韓文的聲音。

青鸞丟下鋤頭走了過去，用眼神詢問他什麼事？

「阿青，」

韓文讓了讓身邊的中年農婦，「這是咱們村村長林嬸，他有事找你說。」

「這就是阿青吧，你小時候我還抱過呢，一晃就這麼大了。」林嬸一陣唏噓，神色好似緬懷自己年輕的時候。

「林嬸，找我何事？」

林嬸忙收回飄遠的思緒，急急說道：「阿青啊，我聽說你想買老宅後面的荒地是吧。」

「嗯。」

「聽嬸子一句話，這空地你還是別買了。有銀子不是這樣使的。正好村裡王家老兩口的女兒要接他們去縣裡。要說老王家老兩口啊，還真是有福氣，生個閨女那個有出息喲。在縣裡謀了好差事，這不，要帶他們老兩口去縣裡享福。」

林嬸越扯越偏。韓文不知道她要扯到什麼時候，便喊了一句：「林嬸。」

「呀哎，扯遠了，這王家老兩口，可家裡還有3畝水田。到了縣裡也顧不上了，他們又走的急，就托我賤賣掉。」

林嬸頓了頓，「這要平時，一畝水田要5兩銀子，他們現在3畝只要14兩。你說這麼好的事到哪裡去找？水田位置也是極好，韓文也知道的。」

韓文立馬點點頭。

「我不要。」青鸞搖搖頭。

韓文正想開口勸幾句，便見到韓林氏和冬兒抬著水桶往這邊來。韓文眉頭一轉，忙上前迎去，提過了水桶便對他們七嘴八舌的說了這件事情。

「阿青，這麼好的水田咋不要呢？是不是缺銀子，哥把銀子還給你。」

韓林氏把青鸞拉到一邊，急切的說著。冬兒也一臉期待看著她，冬兒從小缺一少食，在他看來有了田，就有了生活保障。

「不會種。」青鸞還是一如既往語句簡結。

韓林氏和冬兒沒想過這種可能，咯咯的笑彎了腰。

「不是還有我們嗎？再說就算種不了，也可以包給別人種，收些糧食吃也是夠了。」

韓林氏笑了半響才勉強止住笑意。

「買吧。這塊也要。」青鸞掏出20兩銀子遞給韓文，又指了指老宅後面的荒地。

韓文接過，樂呵呵的跟著林嬸，去換田契地契。

冬兒一臉雀躍，拉著青鸞的胳膊猛搖，「妻主，咱家有田了，以後都不用餓肚子了。」他這是餓肚子餓怕了。

「哦哦！哦！咱們家有田了。不用餓肚子咯！」

不知何時湊過來的秋兒，揮舞著小拳頭，邁著小短腿，圍著青鸞和冬兒興奮的跑來跑去。

冬兒看著此情此景，眼眶一紅。

弟弟這麼小，若不是以前餓怕了，哪裡會有田了就開心成這樣。

青鸞彎腰抓住秋兒，秋兒興奮又不確定的望著青鸞，童言童語的問道：「嫂子，秋兒和哥哥以後是不是就不會挨餓了？」

摸摸他的頭，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是的。以後都不會挨餓。」

秋兒得到肯定的答案，頓時喜笑顏開，興奮的用小短腿踢著地面的小石子。

韓林氏和冬兒早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