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震起

長逾百米，寬約兩米的四條特製齒輪帶同時發力，帶著三千噸級「山夾三號」游輪勻速起飛，全副武裝的李而立盯著漸漸下沉的江水水面，感嘆常人的「力量」。

「好傢夥，我是第一次體驗原地拔高的感覺，做個常人其實挺好，幾千噸的大傢伙說起飛就起飛，非常人就做不到。楊軛，你最好想清楚，在股權讓渡書上簽字，你對得起你姑姑嗎？」

楊軛行事風格跳脫，他竟然會主動提出用楊綰交給他的全部「護踏」股權作為交換籌碼，只要賴小塔平安放回靳毓芊，讓囡囡母女團圓，楊軛便無條件在股權讓渡書上簽字，交出他手中所持的全部股權，而賴小塔便能全面掌控「護踏」集團。

李而立預料不到也無法理解楊軛這種大愛無疆、大愛無私的行為，囡囡與他素不相識，靳毓芊跟他也從未謀面，楊軛和這對母女沒有任何關係，他究竟為了什麼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

李而立問他，楊軛就抱著李子業遠眺江水，不發一語，李而立無奈之下只能選擇不經意間試探與他，了解其真實想法。

「如果是姑姑，她會和我作出同樣的選擇。」

「若我保證安全救出靳毓芊呢？」

「你有百分百把握？朱門二邪來了一個就夠難對付，你認為賴小塔身邊沒有其他的非常人？我不能冒這個險，囡囡不能沒有媽媽！小子業肯定贊成我，對不對，寶貝？李哥，你能忍心看著囡囡跟子業一樣，沒有媽媽嗎？」

李而立被楊軛說的啞口無言，更可氣的是李子業吧唧香了楊軛一口，作為對他的回應。

「楊軛，看來你心意已決，不過我要提醒你，我並不認為你姑姑是個不知輕重，不懂分寸的人，她既然鄭重其事的交待過你，我相信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勸你最好考慮清楚，慎重一些，一旦木已成舟，後悔都來不及！」

船尾，李而立欲說服楊軛，楊軛似乎一絲一毫改弦更張的意思都沒有，尷尬而僵硬的聊天就這樣繼續著，一方繼續說服，另一方堅決不改。

好吧，其實這些都不是李而立真正在意的東西，江水灣鱷的失蹤內幕，楊綰與楊軛斷尾化形之謎，楊軛後背七個規則紅點之謎，以及由賴泉所掌控的「護踏」集團，兩兩之間似乎隱藏著不易察覺的微妙聯繫，理清一切關係后，李而立相信一定會有所收穫。

靳毓芊與賴、楊兩家又有什麼關係？楊軛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要說與靳毓芊的身份沒有關係，李而立打死也不信。

囡囡逃出求救時，李而立就檢查過，囡囡是百分百的常人，周身上下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妖力，是完完全全的常人，可是僅憑一個普普通通的六七歲小女娃娃，能在靳毓芊自顧不暇的情況下，成功逃過朱門二邪之一朝飲的追擊，安然尋人求救嗎？

這又是一個令人掉頭髮未解之謎啊！

隨著升船機的緩緩飛升，山夾大壩壩底和右江地下同時熱鬧了起來。

山夾大壩左右江各有一個電站，分別由數個發電機組構成，是整個山夾水利工程的重要組成部分，除此之外，在右江地下，藏著神秘的護壩分隊，晝夜輪換處置著各種涉壩險情。

這隻小分隊的領導叫滿大治，曾經在某基地某旅擔任旅長，服役期間表現出色，深得器重，臨近退伍前，組織找他談話，問他的工作意向，滿大治滿口想繼續發光發熱，於是，他由旅長變成了隊長，成了護壩分隊的新一任領導。

滿大治服從命令，兢兢業業干起了護壩的本職工作，心中難免有一股淡淡的怨氣和不甘。上級領導分明是認為他沒能力，給他派到這裡來養老，護壩工作無非是每日巡巡邏，夜間抓兩個偷拍的小魚小蝦，分明是巡航彈打蚊子，用不上力嗎？

這一日，山夾大壩上下游航運繁忙，有條不紊，滿大治隊長正在大壩頂端帶著技術人員例行公事，忽然，大壩上游水底傳來咕隆隆巨響，接著，山夾大壩壩體微不可察的抖動了一下。

再一下，又一下，連續不斷抖了起來。

諸葛央所在「山夾五號」只是被陡然泛起的不速之浪撞擊，略微左右搖擺橫晃幾下便迅速恢復，「山夾三號」則沒有那麼幸運，升船機緊急制動的刺耳摩擦聲不住衝擊著「山夾三號」上每一位乘客和船員們的耳膜。

這一突入其來的變故，打斷了正躲在艙室準備回復消息的淡藍水手服女船長，李而立和楊軛開始離開船尾，一左一右向船頭甲板上跑去。

「現在立刻下壩，立刻廣播通告，就說是地震引起的小幅波動，安撫閘道和船機上的乘客，通知左右江電站的負責人，隨時待命，必要時立刻關機。」

多年沙場的磨礪，讓滿大治獲得了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此刻他雖然不清楚震動發生的原因，但是基本上可以排除地震。山夾大壩選址選了幾十年，地質結構穩定，發生淺源性地震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升船機上行處的「山夾五號」游輪只是左右打擺子，並沒有出現上下劇烈顛簸的現象，這與地震波的傳播規律不符。

滿大治清楚，這一次或許真的攤上大事了。

滿大治跑著回到右江地下，山夾水利工程樞紐總控室，穿過狹長而幽深的逼仄通道，笨拙厚重的防爆門自動後退，滿大治大步跨入總控室，後面跟著的腳還沒來得及落下，面前碩大而清晰的電子顯示屏深深地震撼了這位就近沙場地老行伍。

那是一隻眼睛，巨大的眼睛，黃褐色的斑紋從中間開始蔓延，在碩大圓潤的眼球中部形成規整的圓，圓之外混沌而渾濁，忽然，皸裂縱橫的大幕緩緩落下，這隻從水底生成的「大眼」漸漸遠離消逝。

「滿隊，這段影像是23秒前由829號水底攝像頭拍攝，據我們研判，這隻眼睛屬於一個體型超大的個體，從剛剛開始的不間斷震動可能就是這群未知生物撞擊壩底所致。」

總控室技術人員報告完，滿大治知道自己不能慌，強行壓下躁動的情緒，開始確認信息的真實度。

「超大，有多大？」

「根據觀測已知的水下生物與未知生物的對比，大致可以斷定，此種生物的體型大小相當於三千噸級游輪，而且可能不是單獨的一個個體。」

未知生物的撞擊仍舊在繼續，不見絲毫停歇跡象，滿大治下令放出水下無人機探查，一個膠囊形的機器人從壩體上緩緩長出，駛向撞擊最劇烈的地方。

水下無人機在水底緩慢蠕動，搭載鏡頭的影像實時傳回總控室，只見在橫亘江水的山夾大壩壩底中部，有一群碩大無比的詭異黑影排著隊依次輪替向前衝擊，沒有間隔，不見猶豫，不見退縮，一往無前往上撞。

水下無人機繼續不停向前逼近，就在即將看清廬山真面目之時，但見一道灰白虛影在鏡頭前飛速閃過，總控室中對應的顯示屏相繼黑屏。

震動的間隔越來越短，震動的烈度越來越多，長此以往，山夾大壩即使沒有潰口危險，其使用壽命也將大大縮減，下游地域對於山夾的信任也將大打折扣。

滿大治的使命就是守好大壩，偶然碰撞可以原諒，蓄意毀損山夾大壩就不可饒恕，管你是不是什麼未知物種，威脅常人的安全就是不對。

「啟用低烈度防護系統，出了什麼事，責任我擔！」

滿大治一旦做出決策，令出如山，總控室中按鈕按下，幾十挺特製的加大加粗捕鯨槍自水底魚貫而發，奔著黑影而去。

撞擊震動頻率慢了下來，「山夾五號」游輪身後，赤紅的江水水面不再平靜，氣泡和漩渦不停地自水底汩汩上涌，炸開后江上清風開始變味，變的又腥又咸。

水底的攪動在繼續，帶著溫度的江水不斷上泛，驚得「山夾五號」炸開了鍋，當遊客、旅客、吃瓜群眾紛紛舉起各自兜中手機準備咔咔咔一通得瑟時，鏡頭豎起后才發現所有人的手機都無法開機，全部黑頻，唯有諸葛央一人能夠正常通信。

量子屏蔽一開，只要是電子產品，就不要想開機。

「山夾五號」游輪沸騰了，上下不得的「山夾三號」聽見自上而下傳來的嘈雜聲，也開始熱鬧起來，沒等搞清楚狀況，只聽雙線閘上游入閘方向傳來怪異聲響，先是轟隆倒坍聲，緊隨其後的是大人哭，孩子叫的混亂哀嚎尖叫聲。

「山夾三號」上的水手服女船長在接到通知后，立刻悄悄從船尾躍下，不知所蹤。

升船機總控室也接到指令，要求啟動備用能源，立馬把船台上的游輪往上抬，抬到最高位。

被緊緊鎖死的升船機忽然一個急速抖動，又開始緩緩爬升，繼續未走完的升降旅程，只不過這爬升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趙菡萏一面把囡囡緊緊護在懷中，一面拚命攥緊甲板欄杆，小子業在楊軛懷中沒有絲毫懼怕，反而興奮無比。

腥紅的濕潤氣味讓李而立過於靈敏的鼻子很難受，正想捂鼻緩解的當口，龐然大物破水而出攪動的腥臊氣味接踵而來。

叭

升船機底部傳來了一聲沉悶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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