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結婚
周建業失笑,「茅台就算了,我岳母和岳父都不懂酒,茅台對他們來說還不如青州市產的酒。」
陳家一眾鬆了口氣。
不用茅台酒,即便拉頭整豬整羊過去,也花不了多少錢。
周建業掃幾人一眼,就低頭問兒子,「吃飽了沒?」說著,又給小孩挖一勺雞蛋羹。
小孩輕輕推開他爸爸的手。
周建業摸摸他的小肚子,差不多了,就讓他躺自己懷裡。
小孩根本躺不下來,周建業就讓他站在自己腿上,單手環住他。
小孩看看他媽,在喝湯。瞅瞅他姨,在吃餅。小孩不得不轉向他爸爸,使勁推周建業的肩膀——別吃啦,我得出去逛逛。
周建業瞥一眼他兒子,繼續吃菜。
陳家大姐見狀,放下碗筷,「寶寶是不是想出去?我領他出去轉轉。」
「他不跟你。」林安寧開口,「除了我姐和姐夫,誰都不搭理。除非在屋裡憋的想哭,才讓別人抱。」
陳家大姐不禁看林和平。
林和平點頭,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沖小孩拍拍手。
小孩撲到媽媽懷裡就指門。
林和平笑著朝他屁股上輕輕拍一巴掌,「喊媽媽,媽媽就抱你出去。」
小孩恍若未聞,小手固執的指著門。
林和平道:「還得你爸嚇唬你。」打開房門,小孩樂得露出細小的門牙。
娘倆在外面轉一圈回來,周建業他們也吃好了。
隨後各回各家。
林安寧的婚事敲定,壓在林和平心頭的事少了一件,回去的路上周建業和林和平很輕鬆,陳父陳母的心情很沉重。
周建業至終都沒說村裡的規矩,陳母回到家就嘆氣。
陳家大姐見狀,不禁說:「被我說中了吧。你們還不信。」
陳父道:「安寧那孩子看起挺老實,誰能想到她姐那麼厲害。」
「不厲害捨得幫她在城裡買房?」陳家大姐已從父母口中得知,林安寧自己有房,「林安寧要是個男孩,娶不上媳婦,她姐幫一把說得過去。安寧有工作,能賺錢,不論嫁給誰都有住的地兒,她姐還幫她買房,除了她姐錢太多,沒別的原因。」
陳父張了張口,「她,她姐夫有錢。」
「她姐夫有錢又不是她姐的。再說了,人家又不是沒孩子。」陳家大姐道。
陳父想到漂亮可愛的林周周,以及林周周身上的衣著,比市裡的孩子穿得還好,不禁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都沒用。」
「那就說點有用的。」陳家大姐道。
陳父示意她繼續。
「去年我們在這邊過的年,今年必須去我婆婆家。」陳家大姐道,「陳然的婚事放在年初六,我們肯定過不來。」
陳母道:「你不來怎麼行?」
「到時候找輛貨車,拉一頭豬和一隻羊,再弄十來箱酒——」
陳母驚呼,「十來箱?」指著東邊,「他們家早幾天辦喜事才拿四箱。」
陳家大姐問,「你也可以拿兩箱,茅台。您捨得嗎?」
陳母頓時沒話了。
「你們該慶幸安寧的姐夫不過去。」陳家大姐道,「他那種見過大場面的人,當著咱們的面不說,陳然把安寧接回來,他也得嫌咱們的東西不好。」
陳母不禁說:「安寧又不是她姐。」
「安寧跟她姐那麼有本事,也看不上陳然。」陳家大姐不想承認自己的弟弟不如周建業,但事實擺在這裡,容不得她睜眼瞎,「既然知道她姐是有家食品廠廠長,規矩這事也好辦。食品店的人都是清河村的吧?他們不認識咱們,咱們明兒就過去問問村裡的規矩。」
陳父聞言點了點頭,「對!說不定店裡就有安寧的親戚。」
「除了酒肉,要不要拿煙和糖了?」陳母問。
陳家大姐反問:「您說呢?」
陳母皺眉,「那得花多少錢?」
「別管多少,都沒安寧的房子貴。」陳家大姐提醒只能看到眼前一畝三分地的母親,「要是陳然爭氣,安寧生個兒子,那房子就是您孫子的。」
陳母道:「什麼叫陳然爭氣?」
「科學證明,生男生女是老爺們決定的。」陳家大姐道,「安寧的姐和姐夫都是知識分子,別想拿您那套老思想糊弄人家。安寧的姐夫可不吃這套。別忘了,安寧還有哥哥弟弟。」
陳母又忍不住皺眉,「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讓陳然同意。」
陳家大姐頓時想翻白眼,「您老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不待她媽開口,就朝偏房去。
「幹什麼去?」陳母忙問。
陳家大姐道:「收拾東西,晚上回去。那爺倆一對不會做飯,我再不回去,家能被他倆弄成狗窩。」
陳父連忙攔住,「再說說。」
「說什麼?」陳家大姐道,「記住禮多人不怪就行了。」不待她爸開口,就收拾收拾衣服回去。
陳家大姐抵達申城,周建業踏上北上的列車。
十月十號下午,周建業回來。
林周周打量他爸好一會兒才敢伸手。
周建業身上太臟,沒抱他,朝他臉上擰一下,「這才幾天,就把你老子忘了。」
小孩癟嘴想哭。
林和平親親他的小臉,「不哭,不哭。」隨即問周建業,「辦妥了?」
周建業從包里拿出一沓紙。
林和平接過去就說:「廚房有熱水。」
周建業把衣服倒洗衣機里,就去洗澡。
身上舒服了,周建業抱住兒子,深吸一口氣,就把兒子放肩上。
小孩頓時樂得嘎嘎笑。
林和平皺眉,「別抱他,歇會兒。」
周建業扛著兒子在客廳轉兩圈,小孩意猶未盡,周建業也不再逗他,把他放沙發上,伸出一條腿擋在外面,讓小孩沿著沙發慢慢移動。
小孩從東晃悠到西,又從西晃悠回來,發現爸爸媽媽不理他,撲到周建業懷裡。
周建業的雙腿放茶几上,讓小孩趴在他胸前。
小孩的小腿能站穩了,特別想走路,哪能趴的住啊。
片刻,就朝林和平伸手。
林和平躲過去,「不能抓,這是你舅舅的房本。」東西放包里就問周建業,「見著平安了沒?」
「你說先不告訴他,我就沒去。」周建業道,「比安寧的房子貴點。」
林和平道:「貴點就貴點,以後我爹娘養老還得指望平安。」
孫氏他們那一代人的觀念是讓兒子養老。兒子特別不孝,才會麻煩女兒。即便林和平離她爹娘很近,只要林平安願意照顧父母,哪怕孫氏沒跟林和平鬧崩,也不會讓林和平給他們養老。
頂多偶爾過去住幾天。
周家也是兒子養老。即便周建華離父母很近,周建業離父母幾千里,倘若有一天周建軍照顧累了,周父周母也是來找周建業,而不會麻煩閨女。
周建業能理解林和平的意思,「回頭就不跟安寧說多少錢了?」
「沒必要告訴她,又沒讓她出錢。」林和平把放柜子里,抓過兒子,「你去歇會兒吧。做好飯我叫你。」
周建業看一眼掛鐘,六點了。
「我抱著他,你做飯。」周建業道,「吃了我們早點歇息。」不待林和平反對,就騎著侉子,載著兒子去縣裡。
到縣裡有家食品店還沒關門,周建業買塊蛋糕,他吃掉一大半,給他兒子一小半,就載著兒子回家。
在家過三天,周建業就帶著老婆孩子回部隊過四天,再讓林豐收去接林和平跟孩子。
如此過了兩個多月,林周周終於捨得喊媽媽,他大舅也回來了。
林周周還走不穩當,偏偏他又喜歡走路,林和平沒空扶著他,以至於把小孩憋得誰牽著他走路,他跟誰玩兒。
小孩一向懶得搭理他大舅,林平安一見大外甥終於讓他碰,別提多高興。
然而,連著一周,林平安就撐不住了。
好在林和平擔心兒子把他爹忘了,把小孩帶去部隊,林平安才得以喘口氣。
但小孩從部隊回來並沒有忘記他大舅,想出去玩兒,就找林平安。
林平安不想每天腰酸的直不起來,就帶著小孩去廠里。
門衛兩口子帶一會兒,馮會計他們領一會兒,林平安才撐到弟弟妹妹放假歸來。
林寧寧放假最晚,他回來還沒幾天,就過年了。
年初二下午,林平安從姚家回來,陳然回市裡,林和平就讓林豐收送她和孩子以及林寧寧去部隊。
前往部隊的路上,林豐收忍不住問:「安寧結婚那天,你和寧寧真不過去?」
林和平道:「安寧一輩子的大事,還是讓她順順噹噹的吧。即便我娘什麼都不說,你覺得我那幾個舅舅忍得住嗎?」
林豐收想想,「他們有可能不敢跟你叨叨,但你姥姥肯定干。他們那一輩人,別說你是廠長,就是個縣長,在他們看來也是小輩。」
「所以啊。」林和平道,「說起這點,還是城裡好。不相來往,一年都見不到一面。咱們這個小地方,不刻意避開,上街買個菜都能碰見。」
林豐收在市裡有房子,在市裡住過不少次,愣是沒弄清左右鄰居家的情況。聞言不禁說:「你說得對。可你不過去,我覺得你姥姥一家,也得說你的事。」
「說我有本事就不認窮親戚了?」林和平嗤一聲,「他們除了跟孫家人嘀咕,誰理他們。」
林豐收想想村裡的情況,笑道,「沒人理。要是傳到咱們村那幾個炮仗耳朵里,指不定還能逮住他們揍一頓。」
「千萬別。」鄉里民風彪悍,雖然比早些年懂法,但本性難移。林和平道:「你回去告訴他們,千萬別給安寧惹事。」
林寧寧忍不住開口,「姐,豐收說沒用,這事得老村長提前打招呼。」
「誰跟你說我說的沒用?」林豐收轉向他。
林寧寧不禁問:「還用別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