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結婚吧
林和平的記憶瞬間倒回六年前。
六年前的今日段其智還是青潭鎮知青,同林和平訂婚後考上大學,林和平以為段其智會向她提出分手,結果段其智催她結婚。
當時知青睡的都是大通鋪,倆人婚後不得不分居,林和平也沒多想。
到首都段其智以不能打擾林和平學習為由,直到兩年前林和平畢業,他才從客房搬回卧室。
她那個盼孫子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婆婆竟然沒任何意見,林和平也是奇了怪了。
淺薄的認知讓林和平以為段其智愛上別的女人,同段其智大吵大鬧,後來就吵出個閨女。
一想她捧在手心裡的女兒早知道她爹在外面亂搞,林和平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噁心的想去死一死。
周建業見狀,不敢再問,怕暴脾氣的女人跟他幹起來,「你是怎麼回來的?」
林和平不答反問:「你是怎麼回來的?」
周建業想說是他先問的,一見林和平面色不渝,立馬說:「生病發燒暈過去,醒來就多了三十五年記憶。」
林和平:「我是跟他打架,他一把把我推到床頭柜上,磕著腦袋重生的。前世也有這麼一出,那次我沒離婚,沒過多久就懷孕了。」
周建業算算日子,「差不多。我要是沒重生,此時應該在寫退伍報告,然後回首都,明年開春,那個小混蛋出生。」
林和平前世認識周建業,不認識周建業的兒子,聽他這麼說很吃驚,「這麼巧?」
周建業:「還有更巧的。我和段其智,就你那個丈夫同歲,今年三十二。」
「你那個妻子不會和我同歲,今年二十六吧?」林和平問出口,見周建業一副「就是這麼巧」的表情,「真是無巧不成書。」
周建業微微點頭,看著透過車窗灑進來的夕陽,意識到天快黑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周建業開口:「你以前的事業在首都,回到這邊以後有什麼打算?」
林和平:「聽你的意思這輩子不會再轉業?」
腦海里多了三十五年記憶,即使像真的一樣,周建業也不敢相信。
林和平的出現證明周建業的腦子沒壞,緊繃了半個月的神經放鬆下來,不敢同任何人說的話,周建業也能毫無壓力的說出來,「我以前也沒想過轉業。她跟我鬧,讓我在轉業和離婚兩個選一個。上輩子我選前者,結局你也看到了。」
林和平:「我上輩子跟姓段的吵架,也讓他在離婚和孩子之間選一個。他選了後者,結果你也看到了。這輩子沒讓他選,我選了離婚,想再試一次。」
周建業上輩子退伍從商,公司經營的有聲有色,「有困難可以找我,我幫你出出主意。」
林和平也不敢讓人知道她多了三十多年記憶,最近憋得不輕,「我還真有件事,只怕你有心無力。」
周建業:「我家在首都有點門道,我沒辦法,不等於我親戚朋友沒辦法。」
經他這麼一說,林和平想起一些事,周建業的父母好像有些來頭。
「你那個妻子這時候還沒給你戴綠帽子吧?」
周建業皺眉,怎麼又提這糟心事。
林和平:「不是我故意提,你妻子沒犯錯,你要離婚,你爹娘沒橫加阻攔?」
周建業脫口而出,「他們不知道。我打算——」猛地轉向林和平,「你怎麼跟你爸媽解釋的?」
林和平不禁輕咳一聲,別過臉。
周建業不敢置信:「你也沒說?!林和平,你和我不一樣。我是家中老小,他們偏疼我,我爸媽知道頂多罵我一頓。你好像還是農村的,你們農村姑娘晚婚都被左鄰右舍戳脊梁骨,你嫁到首都,不但離婚,工作還退回原籍,你——」
「別你了!」林和平打斷他的話。
林和平之所以下了火車直奔民政局,就是怕回到家再想離婚離不掉。
不敢通知家裡人來接她,也是擔心她爹娘拎著擀麵杖當街揍她。
為了這事,林和平有想過露宿荒郊野外,把自己餓的面黃肌瘦,走路都亂晃悠再回家。
她爹娘看到她那可憐樣兒,一定不捨得再給她來個男女混合打。
周建業見她渾身上下透著煩躁,「要不你去我們軍區招待所住幾天?」
林和平:「縣裡有招待所。」潛意思我想住,就去那兒了。
周建業提醒她,「以現在的車速,再過五分鐘就到青潭鎮。你家離青潭鎮多遠?」
林和平很不想說,但周建業是她「知己」,再不講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二里路。」
「十分鐘到你家門口?」周建業問。
林和平不甘不願地點一下頭。
周建業不敢再開,停到路邊,等林和平想清楚再送她回去。
林和平靠在硬邦邦的座椅上,望著夕陽的餘暉,彷彿看到了自己,迎接她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剛才說有困難找你,是客氣話,還是心裡話?」林和平收回視線,轉向周建業,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問。
周建業:「你該知道我,一輩子奉公守法。」
「不讓你殺人越貨干違法亂紀的事。」林和平道。
周建業想也沒想,「說!」
林和平:「咱倆結婚吧。」
「什麼?」周建業沒聽清楚。
林和平不答反說:「你耳朵沒毛病。」
周建業噎了一下,果斷拒絕,「我對女人有心理陰影。」
林和平:「我對你們男人的那玩意犯噁心。」
周建業想說,他也是男人。一想林和平說的極有可能是實話,頓時懶得跟她爭這個——浪費時間。
周建業不得不再次提醒她,「我現在是軍人,以後是軍人,到死都是軍人。你哪天不噁心,忍不住了,法律會保護我。」
林和平不禁問:「你哪天忍不住了呢?」
周建業:「實不相瞞,這世上能讓我相信的女人大概只有你一個。我會努力讓你不噁心。」
林和平忍不住笑了:「怎麼可能。」
周建業也笑了,解決陰霾后輕鬆的笑,「關上燈你又看不見。再說,有我在,你會想起那個毫無陽剛之氣的二椅子?」
林和平不清楚,她也沒空想,因當務之急是該怎麼擺平家人,怎麼跟當初送她和段其智到村口的眾鄉親解釋,她離婚了。
被離婚丟人,林和平不可能用這個理由。
主動離婚,為什麼離婚?
段其智在外面有人?
村長得帶著全村男女老少到段家討說法。畢竟,她是他們村第一個考上首都的學校,留在首都工作的人。
說她是全村之光也不為過。
段家家暴她?
他們村的男女老少得揣著刀過去。畢竟,他們村的女人嫁到外村,被夫家打了,他們村的人都曾帶著大菜刀過去理論。
這些理由都不能用,林和平忍不住揪頭髮,怎麼辦好啊。
周建業見狀,不禁說:「別抓了。本來就夠亂,再抓就成雞窩了。」
林和平停下來,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周建業:「婚姻不是兒戲。」
「不是兒戲,你也很兒戲的把婚離了。」林和平提醒他,「現在不是三十五年後,鑽石王老五比比皆是。你回去要不要跟領導彙報?你說部隊領導是明天給你介紹對象,還是後天命你去相親?」
周建業的臉色變了,輕鬆變成凝重。
林和平再接再厲,「明天這時候,你前妻就該到首都了吧。回去一說你們離婚,你父母是明天找來,還是後天找來?然後押著你去復婚。」
周建業忙說:「不能復婚!」
林和平的神色輕鬆下來,「那怎麼辦呢?周董。哦,不對,周營長,還是周副團長?」
周建業什麼長都不想當,此時此刻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躲過部隊首長,躲過爸媽兄嫂——兄嫂?
周建業眼中猛一亮,「我爸媽沒空管我。」
林和平嗤一聲。
周建業:「我大哥和大嫂正鬧離婚。確切地說,是我大哥的丈母娘逼他們離婚。我爸媽整天忙著應付那個親家,沒空管我。」
林和平滿臉懷疑,「當娘的不盼著女兒好,你逗我呢?」
周建業點頭,「沒有。我大哥和大嫂初中相識,高中分開,大學重逢,確定戀愛關係,大學畢業后結婚。相識二十年,結婚十年,如膠似漆,但沒孩子。醫生說我大嫂宮寒,我大哥可能也有點毛病,就是弱精。
「他丈母娘給我大嫂調養兩年,還沒動靜,就懷疑我大哥不行。讓我大嫂離婚。大嫂說,離婚還沒動靜呢。他丈母娘就說,回來和我大哥復婚。你說這是人話嗎?我大哥同意,我爸媽也不可能同意。所以現在不是我大哥和大嫂倆人的事,已經成了兩家長輩的戰爭。」
林和平不死心,「你領導會不會說,周建業,你的思想很不端正,結婚生子,乃人生大事,你——」
周建業臉上的輕鬆迅速遁走,連忙抬手,「停,停,我腦袋疼!」
為什麼重生回來的是她,而不是一位知書達理,木訥溫柔的女子。
「又腹誹我什麼呢?」林和平問。
周建業的臉上閃過些許心虛,「沒有。結婚可以,簽婚前協議。」
「正合吾意。我的公司跟你沒關係。」
周建業不假思索道:「可以。但我要定時抽查,以免你亂來連累我跟你一起進去。我這輩子不想再進去。」
林和平想也沒想,「沒問題!」
周建業伸出手。
林和平握住,「今後合作愉快!」
周建業笑了,「餘生不用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