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子李琪

夜，九玄城南郊。

一束慘白色的火光轉瞬即逝，刀劍與嘶喊之音也隨之傳出。

本應平靜的九玄城，亂了。

……

千里之外，一位身著青衣的公子正盤膝而坐，這公子天庭明潤，眉梢似柳，鼻樑細而修長，鼻翼微起而不逾，唇似朱丹，面如美瓷，纖瘦的臉頰卻帶著自然的弧度，這般翩翩公子，如同畫中人物，許是一動不動也能賞上半日。

驀地他睜開了雙眼。

那明眸，眼波橫秋，雙瞳煥彩，一顆痣輕點在左目之尾，更是讓那雙眼惹人心魄。

不曾多看，那公子便未做停頓，冼足而出。

他微微抬起俊美的臉龐，從下巴到頸項，構成一條優美的曲線。

看著天上一顆忽明忽暗的星斗，他不禁微微顫抖。

伴隨著顫抖，輕啟朱唇。

「熒惑未至，逆行三舍，亂像……」

說完那公子似萬年不肯變化的表情出現了很大破綻，他的嘴角剋制不住的向上微微翹起，朱唇之下皓齒顯露，伸展開的臉頰，留下了一個絕代的笑容。

「海角天涯，等我便是。」

這公子的呢喃，不如剛才的莊重，只覺得鶯聲婉轉，縈縈與耳……

「頭兒，就城郊鬧了這麼大動靜都沒人來，咱們這麼偷跑過來不會出問題吧？」

「顧嘉你個夯貨，怕甚，沒聽說過富貴險中求嗎，都說是仙家門派火併了，若是能弄到一件仙寶或是修鍊功法，你我二人後半輩子便不用發愁了。」

一日後，九玄城南，兩個官差打扮，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了那天戰鬥的地方。

「哇，這……這人也死的太慘了點，嘔……」

一地的斷肢殘骸無人問津，似是沒留下一個活口，拼了個一乾二淨一般。

「好事，好事，這樣能弄到仙寶的幾率就更大了。」

顧嘉見馮遠已然被利益沖昏了頭，也不敢插言，強忍著腹中不適，跟了上去，為了讓自己翻騰的胃消停一些，便低著頭微微眯縫著眼睛。

直到腳下被絆了一下，顧嘉才小心翼翼的把本就是一條縫的眼睛放大了些。

「頭兒，頭兒，這兒有個活人，有個好人，就，就是有個完整的。」

「吵些什麼，怕引人過來不成？」

「頭兒，你看，好人，這，有個。」

見顧嘉魂不守舍的樣子，馮遠眼中的不屑一瞬而過，便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躺在血泊里的這個身著白色錦衣之人。

說也是奇怪，這滿地是血，而這血絲毫沒有沁入這人穿的白衣當中。

「許是這衣服是件仙寶，要不怎麼就這小子留了個全屍呢？」

心裡念叨著，馮遠眼色一發狠，轉過身去，露出一副笑臉。

「顧嘉，發財了，這絕對是件仙寶，你快把他衣服剝下來。」

「可是頭兒……」

「可什麼可是，快點動手，我給你望風。」

見顧嘉唯唯諾諾的樣子，好容易擠出來的笑容又被憋了回去，夾雜著訓斥，直接一腳踢了過去。

這顧嘉也是毫無辦法，只得顫顫巍巍的開始在那「死屍」身上摸索，試圖將他的衣服扒下來。

就在顧嘉注意力集中的時候，馮遠無聲的把自己的佩刀抽了出來，輕而用力的舉上肩頭。

正待這一刀砍下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了出來。

「喂，我說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屍體，扒衣服也溫柔點，哎呀……好吧？」

這聲音不是外人傳來的，正是那地上躺的「死屍」，然而正是這毫無力氣的話語，令顧嘉嚇得大喊一聲「詐屍了」便猛地往後靠了一下，而已經動手的馮遠也是收手不住，一刀揮空，猛地砍在了「死屍」上。

這「死屍」顯然不是一般人，在刀子落到脖頸之時，身體毫無徵兆的向著外側躲閃，堪堪躲過這一刀。

「也太狠了吧，上來就用刀子砍的，幸虧本公子反應快，要不這腦袋就該分家了，哇，你還來？」

這馮遠顯然是事情敗露惱羞成怒，如今有「仙寶」的人還醒了，只得趁著這人狀態不好趕快解決，否則自己性命堪憂。

沒有猶豫，馮遠的第二刀，直接砍了過來。

此時這位「死屍」剛剛蘇醒，顯然身體有些問題，沒辦法進行大幅度的移動，這一刀正對著他，怎麼看都躲不開了。

這「死屍」雖然嘴上不消停，但是臉上露出的難色預告著他應該是死到臨頭了。

這刀重重的砍在了「死屍」的身上，而馮遠的一口氣卻提的更緊了。

沒有預料之中的血漿崩出，人頭落地。

他的眼前竟是一片海，白色的海，只是不知為何，這海水忒地不溫柔，灼熱的高溫，瞬間將馮遠全部的意識抹去，甚至他都來不及嘆一聲便化成一團黑炭。

被眼前奇像所震驚的不只一旁呆若木雞的顧嘉，就連「死屍」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然而顧嘉哪裡知道，心裡念叨著，遇上了仙人，而自己和馮遠褻瀆了仙人，這馮遠直接被仙人用奇怪的仙術給超度了。

想到這裡，顧嘉也顧不上滿地的血水，連滾帶爬的匍匐在了「死屍」旁邊。

「大……大仙，不……是恩人，如果剛才不是您醒來，恐怕小人早就死在馮遠這奸詐賊人的手裡了，剛小人褻瀆了恩人，欲圖恩人寶衣，如今小人把性命交給恩人，是殺是剮，全憑恩人決斷。」

好似剛才的白色火焰令那「死屍」恢復了些氣力，拍拍屁股便站起身來。

看著地上的顧嘉假正直的模樣，總覺有些眼熟，抵著額頭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算了，本公子不是好殺之人，看你打扮是個差役？」

「回恩人，小人是九玄城的城門守，剛對您揮刀的是城門令。」

說這話時，顧嘉的底氣顯然是不足了，怎麼看他們二人都是一夥的，雖然剛仙人說了不好殺，他還能強做鎮定，可誰知道這仙人聽聞兩人關係，會不會翻臉。

「哦，還是個小官，那你知不知道這裡怎麼回事，本公子又是哪兒一邊的？再此要做什麼？」

見顧嘉已經被自己壓的不敢說話，而且從表情上看，他也不是知情之人，便搖了搖頭。

「算了，回頭再說，你身上，可有銀兩或食物？本公子餓了，要吃些東西。」

聞言，顧嘉忙不迭的點頭。

「回恩公，吃物未曾帶著，銀兩還是有的，有的。」

「那就好，哦對了，別叫我恩公了，聽著怪彆扭的。」

「爺，您看這麼叫您成嗎？」

看著顧嘉小心翼翼的樣子，那「死屍」竟憨憨地樂了起來。

「嘿嘿，你小子真上道啊，爺？不錯，記住了爺叫李琪，這幾天你就先陪著爺熟悉熟悉，然後爺就不追究你責任了，你該幹嘛幹嘛去。」

見李琪這麼說，顧嘉的心才放回了肚子，心裡又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便說道。

「爺，這天快亮了，九玄城的早點可是一絕，不如爺您隨小的回城吃些吧？」

李琪眼睛一轉，欣然同意。

顧嘉見狀微低身子，伸手請李琪過去，然而卻半天沒有反應，只聽見「歘，欻」的聲音，想著便回了個頭。

「爺……您，您這是做什麼？」

顧嘉回頭一看，嚇得直哆嗦。

這李琪起身之後從地上操起了剛馮遠砍他的長刀，對著馮遠那已經燒成黑炭的「屍體」瘋狂砍去。

「哎，你不懂，這叫鞭屍，要不你也過來砍兩刀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