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命運 第02章 夢碎
「你是陸東枝!納蘭花看完筆記,搜索著記憶,繼續說道:「帝國陸軍作參部,軍情...」
「好了,好了...我是!」陸東枝很煩別人稱呼她時帶一長串的前綴:「你想說什麼?」
「那個千方百計...追殺逼死書涼的女人!」納蘭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嚇人的話。
「哦,別忘了還有胡椒呢!」陸東枝神色閃出一絲異樣,刻意提醒道。
「我恨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納蘭花嘴唇咬出了血絲。
「…」
「我要讓你...付出代價!為他們賠罪!」納蘭花自從猜到了陸東枝的身份后,就像擇人而嗜的非洲獅子一樣,瞠目,呲牙,舞爪。
「既然你那麼想殺我,為什麼不撲過來呢!?」陸東枝又點了一支煙,她習慣性的撓了撓鼻尖,斜著眼睛繼續刺激她:「還是因為我有槍?嗯...我有刀?要麼就是我這身衣服嘛!」
「該死!」納蘭花雙目通紅,臉色很嚇人。
「我真是討厭你們這些文青,動不動就什麼愛呀恨呀的...」陸東枝轉頭望向窗外吐出一口煙霧,遠處川流的車輛和忙碌的行人像是在夢裡相互交織又糾纏不清,她又說道:你有本事就現在幹掉我,要麼就收起你這幅受傷的樣子,噁心人!我沒攔著你報仇,現在我坐在這你都不敢,還妄想著以後?」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恨的...欲生啖吾肉,剝吾皮,還嘗吾血嗎?是這樣說的吧?」陸東枝神情異樣,很快隱藏起來,她突然笑了,學著某人的樣子繼續說道:「你沒我漂亮,沒我聰明...更氣人的是,你還干不掉我!」
「你...」納蘭花鬱結。
「呶!」陸東枝張開雙臂,點頭:「來呀!」
這世間,能讓女人生氣的只有兩種狀況;她自己生氣和別人惹她生氣。這看似毫無邏輯的兩種狀況,其實深埋邏輯,或根本沒有邏輯,就像她們的生理機制一樣,會讓思考的人頭暈。又比如,她們吵架也讓人賞心悅目(頭疼欲裂)。這類語言上的直觀刺激,會瞬間讓她們在心裡系一個疙瘩,還是個死扣,誰都不解不開!更奇異的是,有時從她們回復的語言上,旁人根本看不出來端倪,如果想讓自己多活兩年,絕不能嘗試著去講跟她們道理。堪稱史詩級的吵架,發生在陸東枝身上,那是她與書涼吵的最後一架。而那一架,她敗了,也粉碎了她心理誓死維護的自尊!
陸東枝回去了,她叼著煙邁著正步,跟見面的所有人打招呼,不知羞恥的樣子讓納蘭花幾近崩潰。她想不通這個女人是著了什麼失心瘋,大清早的把她嚇個半死,還死盯著自己穿衣服...又在辦公室跟自己鬥嘴,從頭到尾說話一直慢騰騰,陰森森。
現在該納蘭花著魔了,跟陸東枝在她自己的辦公室里一樣,獃獃站在辦公桌前,盯著信箋和筆記。不同的是,納蘭花臉上的淚水沒幹過,她腦袋裡一直在縈繞著曾和書涼在一起時的時光,從第一次驚嚇開始,到最後的關心和叮囑,直到他身影的離去。她感到非常的心痛,心裡像是被陸東枝不知道藏在哪裡的那把該死的刀子,犁過一遍又一遍,疼到讓她窒息,直至暈倒...
陽光刺眼,透過窗戶籠罩住潔白的床單,曬醒了沉睡的美人。她迷茫的睜開眼睛,又快速閉上,聞著周身的消毒藥水氣味,眼瞼顫抖。
「這是...醫院吧,我怎麼到這裡了...」她小聲嘀咕,努力地回想之前發生過什麼,意識里突然蹦出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個讓她自慚形穢到自卑,又心甘情願跟隨著的臉旁,那人微笑轉身,逐漸遠去,直到身影模糊...
「書涼!」她驚呼出聲,嚇到了前來查房的護士。後者愣在當場,捧著的病患記錄夾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美人夢...
「你...醒了?」護士顫聲詢問,她其實知道,這就是一句廢話。
為了掩飾失態,她慌亂蹲下,想撿起摔落的夾子,淚珠滾落在病患記錄上,模糊了字跡:「對不起,對不起...」她快速起身,抱著夾子對著納蘭花道歉,轉身跑出門,躲在廊柱下聳動著肩膀...
納蘭花愕然,她覺得越發的迷糊,眨了眨漂亮的眸子,又睡了過去。
夜晚,先前查房到哭泣的護士又來了,她盯著空蕩的病床失神,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縈繞心頭,捨不得,也不忍剝離。
人生有太多美好,也有太多傷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是時間浮過的證明。有時,很久沒看到傷痕,都會以為自己不曾有過拗痛,可終究是騙不過它的。我們無法改變時間行進的路線,以及途中將會發生的未知。唯一明確的是,它帶來的會讓人「期待」。
「往昔似夢,浮華如煙,過眼無痕,鐫刻吾身...」
此刻,說出這話的人還有納蘭花,她倚坐在辦公桌腳,讀著書涼整理的記錄,出聲。從醫院回來后,她像突然找到了丟失的東西,抱著筆記和信箋一會哭一會笑,一會笑一會哭。連高高在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心智成熟到深不可測的月公都忍不住撇嘴,它扯過厚實的雲層,捂住臉...
「大花,你沒看錯,這是留給你的,我的行為記錄。你一直問我從哪裡來,去哪裡,做什麼,要什麼...你哪那麼多問題...你都不知道,你跟著我們的那些天,我都快被你煩死了...為了跟隨我們,你真是攪盡了腦汁,也難為你那智商了...我記得你說,你在世上只有兩件事不會做,『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你能不能讓我多活兩年,笑死我是要償命的...」納蘭花破涕為笑,咬著手指,又哭...
「到你家的那天,胡椒幫我找到了我的家,他花了七年的時間找到了那個拋棄我,使我顛沛流離,掙扎在死亡邊緣的父母...「
」胡椒把我從水裡撈出之前的那幾年,我像野狗一樣活著...看著那個「家」我暈倒了,是他背著我到的你家,你怎麼就那麼野蠻,竟然敢敲暈了他...」
納蘭花死死咬著自己的手指,不知覺間,殷紅掛滿嫩白的手腕,紅白相間很是扎眼。有時,心裡的痛,勝過外部身體上的創傷,那痛,深邃...
「你不是想寫本書嗎,我給你提供你想要的資料,陸東枝會告訴你,它們放在了哪裡...你要記得你曾說的話,要清晰的知道自己的需求,找到自己的路,走下去...」
「別記得發生過的這麼些個零碎的瑣事,建議你也別給自己畫圈藏裡面,相信我,那裡不好玩...」
「命運那個糟老頭子玩我這麼多年,可它還是算錯了,它只能玩弄苟活的人,我不在那一撥人里,所以,它只能瞎算...」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用心教你嗎?」
納蘭花看著字跡用力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讓我以後能照顧他,做他的女人!可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啊...「
」你真的不知道嗎...你說的,愛的表達不一定非得是熾熱或行動上的積極!可以是深埋,隱藏在心底,極力的壓制著的翻騰,也不一定有時間的限制,開始、過程、結束,三個階段;影響這三個階段的質變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感受,那是感官上的重要作用結論...」
「...說的醫學一點,就是荷爾蒙和視覺,觸覺上的反饋...複雜點還要包括感官,智能器官,效應器官,是全方位的...它們會對這份情緒提供刺激后的結論...」
「比如,兩人還沒開始就已結束;比如到了中間階段突然結束;又比如,到了最後階段才算正式結束;還比如,到了中間階段突然結束又重新開始;又又比如,到了最後階段又從中間開始,這些都是它們「搞」的鬼...」
「你說,最重要的是藏在心底的熱烈,那份熾熱不會隨著時間被稀釋掉,不會隨著刻痕的增多而捨棄,也不會因為世俗而屈服。它應該是紮根在心底,並茁壯成長的過程...根系隨時間的成長越發穩固。如果不是建立在這上的情感,那和動物的交配沒有任何區別,就是單純的看臉配對!毫無美感!」
「有些人,見一次就知道以後必定會發生點什麼;有些人,就算見一百次,相互間摩擦起火,都不一定會發生什麼...所以,大花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自由...」
書涼笑了。納蘭花重複著他曾說過的話,那麼悲傷,她對著桌子前方笑道:
「我記得你說的每句話,我記得你教我的每件事,我一直在很用心的學,就是怕你說我笨,說我蠢,看不上我...我很努力,真的很努力...」
「我怎麼...就把你弄丟了...書涼...」
桌前的身影漸漸淡去,模糊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