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浮夢 第13章 賀東的師娘

第三卷 浮夢 第13章 賀東的師娘

雨還在下著,似乎沒有停下的跡象,這到底是誰戳破了那方黑雲,讓這有些冰冷的雨點纏纏綿綿,那麼惱人。惱人的還有站在那裡一句話不說,微低著腦袋的傻瓜...

賀東終於爆發,他對著身邊大喊了一聲沖了過去,黑色的義大利手工犀牛皮鞋踩在公園石板上,嘩!嘩!嘩!重重的踏出一片片水窩,水花四射。他衝到灰衣人近前,抬腳掃向灰衣人的脖頸,速度很快,帶起一道水霧。

灰衣人抬頭,在賀東抬起腳將要掃踢過來的時候,他盯著賀東的雙眼,很平靜。也判斷出了賀東的攻擊位置,他勾起嘴角,握拳半蹲,左手架起,護住頭部,形成一個穩定的三角形防禦姿勢,左腳猛然向前踏出,低頭,右拳先賀東一步重重的錘在他的左肋...

賀東眼看著右腳即將掃踢到灰衣人的左脖頸,卻沒有傳來應有的阻力,而他自己的肋間突然一陣劇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錘的喘不過氣,側倒捲縮在地面石板上痛苦地捂著肋側。賀東惡狠狠地瞪著灰衣人,他不敢置信,這人竟能看穿他的進攻軌跡。這特么的這麼可能!他一向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空手道黑帶三段,而且還是先出手,竟被反錘...

他又想起了最開始時心悸的感覺,那純粹是一種直覺。但他還是更偏執於自身的實力,更何況,這個灰衣男人太惹人厭了,這一條理由就足夠。

「跟你師娘學的?」灰衣人開口,他盯著賀東輕笑,也不主動進攻。

「你夠了!」賀東憤怒地吼著,劇烈地咳嗽:「你到底想幹什麼...誰讓你來的...南越?南非?還是北歐?」

「你還知道南越?看來,你得罪的人還真不少...那你知道因為你死去的人嗎?」灰衣人陰惻惻的數落。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賀東看著前面的人,疑惑:「因我而死又不是為我而死!」

「呵!這也是你師娘傳的?」灰衣人鄙夷道:「打不過就套近乎?」

「康木,你死了嗎!!」賀東罵道。

「我說過,我是不會幫你打架的!」康木站在一邊,望著賀東陰冷的回道。

「我死了你也別活了!」賀東咬著牙:「都該死!」

「你師娘...教了你不少歪門邪道啊?!」灰衣人啞然失笑道。

「你少在這逞嘴舌!」賀東彎著身體,踏出兩步突然轉身,右胳膊肘對準了灰衣人頭部,狠狠地擊打了過去。

灰衣人快速向右踏出兩步,蹲身避過了賀東陰狠的一招肘擊,他站定,平靜地盯著賀東:

「嗯,這招還行,你師娘對你挺好的!不過你的用法有些瑕疵...」

「去死!」賀東快速扭身,用左手護住側頸和太陽穴,同時左腳快速移位,右腳跟上,借著腿部前衝力度,調整著胳膊上肌肉的力道,手掌斜削瞬間向上遞出一記手刀直指對方喉嚨,速度極快,帶起雨霧迷住了灰衣人的眼睛,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對方的...肩上,是左肩膀上。

灰衣人半蹲身體架穩,右手掌伸到左臉頰下,左臂彎曲抱住左肋,肩膀突然下沉抗住了賀東瞬間轉變的往肋部進攻的一肘擊。

「還是很有腦子的,不過依然有瑕疵!」灰衣人讚歎。他腳步不停,左腳踏出,抵住賀東的左腿內側,迅速彎曲、勾緊,右手伸進賀東左臂膀形成的防禦三角露出的空隙,摟住他的后脖頸,左臂向上彎曲,手掌頂住了賀東的下巴。賀東左腿被絆住,身體重心不穩,向後仰倒,後腦重重的摔在了石板上發出『嗙』的一聲悶響。

賀東倒地的瞬間,灰衣人快速鬆開脫離,滾向一邊,半蹲,緊緊盯著公園一側。樹林里有一隊黑衣人,慢慢接近...

灰衣人平靜地計算著,觀察著四周。他快速掃視一圈,餘光里一個人影站在他右前方不遠處。那人影跟標槍一樣的直立。他們彼此僵持打量著...

灰衣人緩緩地蹬著右腳蓄力,接著快速起身,彎腰朝著身前靜立著的人衝去。這裡人最少,也是他唯一能突圍的方向。衝到近前,站著的人開口,發出的聲音跟灑下的秋雨一樣的讓人寒冷:

「你打算找我突圍?胡椒?」

「你留不住我的,陳敬慈!」胡椒弓著身體快速奔跑著,嘴裡說著話,揮出了右臂...

陳敬慈好像知道胡椒會主動進攻,他抬起右腿,軍靴懸空自身側向前,畫出個半圓,迅速地踢出,帶起凌厲的雨霧踢向胡椒前沖暴露的肋部。胡椒抬起的手臂突然下沉,他右臂借力向左,左腿彎曲又借著濕滑的石板地面透過對方抬腿的空檔,滑到了陳敬慈的身後,右腳猛然合在石板上剎住,用前滑的身體慣性起身,彎腰向前奔跑。

陳敬慈恨然站定,咬著牙反身緊緊追了上去...

......

黑夜漫長,跟垂掛的秋雨一樣的長,細長的雨線想讓人伸手去接。雨滴擊在手心沉甸甸的,痒痒的。這是一個非常好玩,還能打發無聊時間的事情...

陳敬慈在屋檐下保持著這個動作,他沒轉身,盯著手心迸濺的水花:

「沒查到窩?」

「是,我們...」李海想解釋。

「丟了就是丟了,哪有那麼多借口?你覺得...他的身手怎麼樣?」陳敬慈忽然轉身,接雨水的手保持著弧度。

「這是個...兇狠的敵人...」李海總結道。

「哼!這個人,必須抓住...也必須死!」陳敬慈右手握拳,擠出雨水,緩緩地搓著手心:「前提是我們必須先大華一步!」

「是!」李海應道。

「陸東枝那邊怎麼樣?」陳敬慈又問。

「賀東死了!」花鎮海說道:「她很憤怒,發了瘋的找著胡椒,我不知道她在哪裡...」

「賀東這個人早晚得死,只是早了點...那邊什麼情況?」陳敬慈走向沙發坐下,拿起几上的茶杯輕吹著。

「很亂,給我們限定了時間,一個月內完不成...向組織,謝罪!」李海低頭道。

「說的輕巧,被一個人搞成這副鬼樣子...還有臉責怪我們?!」陳敬慈重重地放下茶杯。

「這樣,你盯緊點陸東枝和陳青石,讓我們的人在邊界待命,他們有任何異動消息立即通知我...」陳敬慈取下掛在衣架上的制服,走到門口轉頭:

「我過去一趟,一定要記住!等我命令!」

「是!」李海敬禮,只是這軍禮動作有些怪異。

......

白色地磚上一片水漬,映出一個挺拔的身影。水漬沿著頭髮一路向下,最後順著褲管、軍靴滴下...

陸東枝看著用白布遮蓋的賀東,眼神哀傷。這麼多年暗地裡保護,都沒保住這賀家僅剩的唯一男丁。她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她帶著賀東一起玩耍的時候,他總是像個跟屁蟲樣的綴在身邊。

「你小子不是挺機靈的嗎,總有辦法讓爺爺笑出聲,總有辦法讓叔叔嬸嬸對你那樣的疼愛...才那麼大點都能背誦整篇的《漢書》和《史書》...你那麼聰穎...總是牽引著家庭所有目光和關愛...」

「小的時候還會撒嬌要抱抱,緊貼著自己的臉...他們在一邊開心的看著,那時天那麼藍,雲那麼白...」

陸東枝搜刮著可憐的小時候僅存的一點記憶。她看著賀東的臉龐,說不上哀傷,說不上激動,也說不上難過。她只是在儘力保住谷川,保住心底僅存的一點「家」的感覺...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怎麼就突然那麼大的家就成了這樣...」

「9歲時你們為什麼不讓我跟他玩,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到底在躲避些什麼呢,叔叔為什麼要製造車禍,嬸嬸也坐在我們車裡呀,他就這麼狠心嗎?他怎麼就能這麼狠心,能殺掉自己親哥哥一家...」

陸東枝想不明白,她家裡的這些事,總想不明白。工作上所有的任務,她都能完成,而且質量效率出奇的高。就一到賀氏這裡,她什麼事都看不清楚...

「錢嗎?不應該這樣的,海外賬戶趴著賀家那麼大一筆資金...」

「權利?不像,叔叔不像有能力能經營谷川這麼大的攤子的人...」

陸東枝悲傷地想著,眼淚劃過消瘦冷毅的面頰。她很心痛,心痛爺爺奶奶辛苦一輩子的努力,織就的商業版圖,終於即將塌陷。她又想起了小時候回答爺爺的話...

「我不要接手谷川,一點也不喜歡經商,每次看著那些人來送往,糾纏不清的人情世故就感覺噁心...明明彼此都很陌生,非得表現出跟從小長大的發小一樣的熟絡和親切,那離得老遠都能看到瘮人的大板牙張開,聲音裝作驚奇,滿臉擠著的褶子,有意思嗎,不累嗎,真的很想親口問問...」

「小東...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起來呀!你說話呀!」

「你不是挺喜歡聽我講話的嗎?為什麼這次不聽了?」

「你在怪我嗎,我那麼多年沒出現...你是不是恨我?」

「我知道,你就是恨我,我也有苦衷的...」

「我求求起來吧,你別睡了,這攤子我弄不好...」陸東枝摸著賀東的臉龐哭道:

「幫幫我,我一直都在幫你啊,你怎麼就不能幫我一次,你告訴我,起來...算我求你了...」

她哭訴著,她突然覺得這麼的無助...

她發現原來,心底還有賀家...

「胡椒!你們等著我的報復吧,我會讓你生死不如,誰都攔不住我!」陸東枝一邊走出停屍房,一邊狠狠發誓。而她,沒有注意到白布下的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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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動靜默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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