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荊棘花冠(十八)
喬熙不說話,只是搖著頭,一臉的悲哀難過。
如她所料,紀淮深的臉色一刻比一刻更難看。
喬熙很滿意。
哦豁,她這驚人的演技。
感覺到身下的濡濕,她適時皺了皺眉,臉色也愈發慘白。
紀淮深察覺了她的不對勁,他握住她的手臂,哪怕心頭怒意未消,他還是問她:「你怎麼了?」
「淮深,我好痛。」
[痛個鬼,你又沒有痛感。]
喬熙:「這叫套路。」
[小心玩火自焚。]
喬熙:「你能盼我點好嗎?」
「我去替你叫醫生。」紀淮深試圖將自己的手從喬熙的手中扯出,後者大約猜到了他的意圖,握得更緊。
「不要......不要去叫醫生。」她流露出恐懼和惶然。
紀淮深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喬熙的膚色很白,此時不知是光線問題還是什麼,白得沒有一點的血色。
他按耐住想要將她的手揣進自己口袋捂暖的衝動,語調冷淡:「為什麼不要叫醫生?」
下一刻,紀淮深聽見了一個足夠叫他憤怒的答案。
喬熙說:「淮深,我騙了你......我知道我瞞不住了,對不起......我沒有懷孕,我只是......來月事了。」
【恨意值:兩顆星】
果然,是有用的。
「喬熙。你可真是好得很。」他驟然從她的手中扯出自己的手,動作之大,讓後者直接跌在了沙發上。
「淮深......」喬熙眼眶通紅,她掙扎著起身,拉住了他的衣擺:「你相信我,除了這件事,我再也沒有什麼是騙你的了。」
「除了這件事?喬熙,這件事難道還不夠嗎?」他往後退了一步,眸色疏冷,從未有過的狠戾:「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知道啊,所以這不是來騙你了嘛!
喬熙抿著唇,面容透著無措:「你別生我的氣。」
求求你多生點氣吧。
紀淮深沉默地注視了喬熙很久,之後,他轉身離開,沒有半點猶豫。
喬熙等到紀淮深走了,才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紙巾。默默替自己擦乾了眼淚。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喬熙手腕微動,那團紙巾從她的手中被拋出去,精準地落進垃圾桶里:「再過七天。」
[過七天幹什麼?]
喬熙唇紅齒白地笑:「去獻身啊。」
[......不要臉。]
「要臉幹什麼?我要愛意值!」
[......祝你被折騰死。]
「借您吉言。」
[......]
黑色賓利在夜色中滑行,紀淮深坐在後座,眸色晦暗不明地看著窗外的夜景。
許久,他緩緩開口:「阿進,讓醫生去一趟小築,喬熙她......痛經。」
坐在副駕駛座的阿進驚訝地看了一眼紀淮深,很快就收斂了情緒,面不改色地說:「是。」
是他記錯了嗎?怎麼記得之前這位喬小姐是懷了身孕呢?
合著......竟然是騙先生的?
阿進有些敬佩她。
敢騙先生已經很厲害了,騙完了不僅全須全尾地活著,還能讓先生替她找醫生,那簡直就是個中人才。
阿進打算好好向喬熙請教一下。
......
喬熙原本就沒有身體不適,醫生來了,又難免做了一場戲。
等她喝完了一大碗苦藥,終於送走了這位盡心儘力的醫生,只覺得今天實在是累極了。
拍了整整一晚上一條過的戲,她都佩服自己。
紀淮深最近大約都不會回來了,喬熙將自己攤成大字躺在床上,開心地笑出聲。
這麼大的床,就她一個人,簡直太舒服了!
紀淮深的確沒有再回到小築,整整七天,喬熙都沒有見到他。
雖然如此,但是喬熙還是日日派人送甜湯到紀淮深的錦晟。甜湯是她自己燉的,廚藝不佳,賣相也不好。
第一天,紀淮深將送湯的人連人帶湯地趕出了辦公室。
第二天依舊。
第三天照常。
第四天,那碗半生不熟的銀耳紅棗湯被喝完了。
第五天,甜得發膩的紅豆湯也喝完了。
第六天喬熙偷懶,沒有熬湯,據說紀淮深當天情緒極差,罵得兩個中年高層像鵪鶉似的灰頭土臉。
第七天,紀淮深在喝桂圓湯的時候,問了一句喬熙。
他說:「喬小姐最近在幹什麼?」
對方說:「喬小姐最近都在鑽研怎麼燉湯,忙得很。」
紀淮深笑意淺淡。
第八天,喬熙穿著黑色的裹身裙,外面罩著紀淮深的長款西裝外套,千嬌百媚、風情萬種地出門了。
她站在紀淮深的辦公桌前,在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彎下腰對他笑。
「淮深,我來賠罪的。」
紀淮深嘴角銜著煙,眸微眯,隔著輕煙薄霧,神情莫測地看著她。
他開口,聽不出太多情緒:「你沒衣服穿嗎?」
喬熙臉色略顯無辜:「我以為這些衣服你都不要了。」
「我什麼時候說我不要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緩緩呼出,煙霧愈發瀰漫。
喬熙突然意識到,紀淮深以為自己懷孕的那段日子,從未在自己面前抽過煙,他是擔心會傷著孩子吧。
而如今的情況......就這份擔心變成了一個笑話。她喬熙,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喬熙心頭生出幾分不安,她生生按耐下去,笑得甜而落寞:「這麼多天你都沒有回來,我以為我和那裡的一切,你都不要了。
紀淮深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過來。」他的聲音淡淡的,因為剛剛抽過煙的緣故,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慵懶沙啞。
喬熙眼圈紅紅的,帶著恰到好處的鼻音,明知故問地開口:「做什麼?」
「抱抱你。」她將她輕輕帶進懷中,語氣很溫柔:「好久沒抱你了。」
他的手環著她的腰,將她的兩隻手收攏在掌心,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這樣的姿態,可以用溫情來形容。
喬熙不知怎的,在某一個瞬間,心跳慢了半拍。
她低著頭,看著紀淮深扣在自己腰間的手,神色細微的恍惚。
那個時候,她剛剛和紀淮深結婚。那個人也是如此,他也總是喜歡這般抱著她,在自己的耳畔一遍遍地喊自己的名字:「小喬,小喬......」
兩個人的舉止,竟然是分毫不差。
喬熙陷入了回憶之中,難得沉默著,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