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蘋果
身形肥胖的男人躺靠著行李包，右腿骨折的脹痛令他哀吟出聲。聽到動靜，他忍痛爬起來，眼睛緊盯著陸珩。
「柱子哥。」蹲在一邊的二娃子挪到他身邊，小聲說：「我們還是下山吧，這樣拖著不是辦法。」
大柱抓住身後的包，表情陰沉。
得知他們偏離了下山的路，汪洋覺得不好意思，趕忙安排手底下的人輪流攙扶受傷群眾，就要改變路線。
「先不急，我有事交代你去做。」陸珩招手示意他靠近，壓低嗓音。
凌晨一點一刻左右，被困人員盡數救下，傷者被安排就醫，其他人由後勤登記信息送回家。
李大柱的家人要跟來，被陸珩提前安排的人攔住。
回去依舊是石楓開的車，他按照陸珩意思一路跟著救援車來到南城市立醫院。
醫院門外，停著幾輛警車。
石楓好奇多看了幾眼，剛把車停好，就見陸珩推門下車，徑自走了過去。
「……」
石楓看到他們同他客客氣氣打了招呼，幾人一起往急診走。
急診？
受傷的被困群眾可不就是被送去那治療了么！
李大柱是單根脛骨骨折，只需髓內針內固定即可，二十分鐘就結束了治療。
他被護士扶出來，一眼看到陸珩和他身後站著的幾人，臉色驟變，立刻緊張問：「你、你們幹什麼？」
「李大柱是吧，你涉嫌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已構成犯罪，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我沒有！」
李大柱情緒異常激動，指著陸珩罵，「他誣陷我，這狗東西要害我。」
陸珩目光轉冷，上前揪住他衣領：「害你？那你告訴我行李包里裝了什麼？」
行李包……李大柱眼神飄忽，瞬間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是逃不過刑罰，卻仍舊死性不改狡辯，「我就…就想捕幾隻猴子賣。」
陸珩推開他，面色更冷了。
「那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奉勸你把同夥招了，說不定還能早坐幾年牢。」森林公安民警上前把人銬上，再次對陸珩表示感謝。
陸珩略微一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後來幾天，事情在大隊傳開。
「卧槽，拼死拼活救出這樣的人渣，真反胃！」
「下次遇上這事，還救什麼啊，讓他們自生自滅得了，簡直沒有道德底線。」
「……」
「咱們這個職業身不由己，就是知道那人十惡不赦，也要救啊。」
「是啊，不就跟醫生一樣嘛，哪能因為患者是壞人就不給人治了呢？」
隊里為此進行了一番探討，最終得出結論：遇到這事，就自認倒霉吧，再噁心反胃也得忍著！
***
近至聖誕，南軍一附院常青樹上也掛上了彩燈。
喬汐走出急診，就見陳潯等在外面。
「小汐，看在我等到現在的份上，給我一個送你回家的機會吧。」他說話一直如此，知道如何抓住別人軟處。
喬汐看到他時就在想等會拒絕的理由，可他把話說到這份上，她若再拒絕，就是她不對了。
直到坐上車，她都在後悔，為什麼沒把陸珩的車開出來的。
「聽歌嘛？」陳潯雖是問她，手卻已經打開，輕鬆柔和的英文歌悠揚回蕩在車內，「這首歌是寫給逝去愛人……你覺得怎麼樣？」
喬汐聽他侃侃而談，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睡覺，隨口敷衍道：「我不太懂。」
陳潯抿唇一笑，重新換了話題。
喬汐讓他停在了小區外，打算徒步走回去。
臨走，陳潯發出邀請：「平安夜那天有時間嗎？」
「我白班。」
「那天我也白班，我說的是晚上。」陳潯靜靜地望著她，良久沒等到她回答，自顧自一笑：「不逗你了，那天是南軍大校友聚餐，一起去吧。」
像是怕她仍舊不同意，又補了句：「魏醫生也會去，你可以和她一起。」
回到家裡，喬汐特地向魏晴晴提及此時，後者吵著鬧著逼迫她那晚一定要陪她，原因是她家蔣謖出差了，她不想一個人過平安夜。
喬汐洗澡前找了陸珩，問什麼時候來取車，等洗好他也回了。
小熊餅乾：【平時在隊里用不到車，不急。】
喬汐趴在床上，抿嘴一笑，毫不客氣回：【那我用了哦。】
這可是他說用不到車的，那她就不客氣了！
陸珩這會兒正在做年末幾天的執勤排班表和年終彙報演示，打字叮囑她開車小心后，就又投入工作中。
喬汐回了表情包，幾次摁暗又摁亮手機，沒見著消息氣不過把手機丟到床頭柜上，蒙頭睡。
12月24日，天氣格外晴朗。
護士站有對象的小護士祈禱著下班前能下雪，雪天配平安夜……這樣約起會來才浪漫。
「別想了，今天明天都是晴天。」護士長林蘭香打破她們的幻想。
有她在，小護士們不敢嘮嗑說話，紛紛埋頭做事，閑的人也裝作很忙的樣子。
沒有小八卦聽，喬汐興緻缺缺。
大概是過節的緣故，急診都分外清閑。
吳主任去了外地出差，臨走讓他們跟著其他主任醫師上班，可他們手底下的實習生太多，查房都擠不進病房裡。
喬汐跟了兩天，就又回到了三班。忙得時候幫林姐搭把手，不忙的時候寫寫論文，也挺好。
傍晚下班，她同魏晴晴約在停車場。
魏晴晴瞧她搞了輛車，情緒異常激動：「好啊汐汐，你敢背著我在外面有狗！」
「……」
喬汐聚精會神開車，沒搭理她。
奈何她戰鬥力非常人能比，一路上都在纏著問，喬汐沒辦法只好交代：「車子是陸珩的，我借來開。」
只不過，省去了中間的細節。
「你倆關係好到已經不分彼此了？」魏晴晴酸溜溜說。
她跟蔣謖在一起三個月，連他車的方向盤都沒摸到過，每當她提出要開，他都以不安全、技術不行回絕了。
這男人跟男人之間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喬汐不解。
不就借個車嘛，怎麼就扯那麼遠了。
校友聚會，定在望江大酒店，連師帶生設了二十桌，費用全由一名生物科技公司老總承擔。這位老總，也是南軍大畢業的。
「我聽老魏說，那位聶總白手起家，一手創立的公司，去年已經上市了，跟著他創業的那幾人也都名列南城富豪榜。」魏晴晴指著紙巾盒上印刻的公司名，羨慕道：「以後他的孩子可就是高富帥白富美了。」
喬汐托著下巴，附和點頭。
這大概說的就是自己做不成高富帥，就讓兒子替他完成。
說是校友聚會，其實就是大型吹牛炫富現場。喬汐和魏晴晴都不喜歡這種氛圍，吃飽喝足后就開溜了。
「喬汐呀~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一點沒變呢！」魏晴晴扭捏造作地學某位師姐說話。
「天生麗質唄。」喬汐冷冷回，「不像你，需要後天整。」
「哈哈哈……」
魏晴晴捂著肚子笑，「就知道窩裡橫，剛剛怎麼不這麼說？」
「說了還能溜的掉嗎？」
喬汐沒好氣開了口，她發誓，以後這樣無聊至極的聚會再也不要參加了，還不如在家躺屍！
「也是。」
魏晴晴暫時不想回家，提議去學校轉一轉。喬汐自從實習就沒回過學校，欣然同意了。
南城軍醫大學背靠雙子山，內有琴湖點綴，環境優美。校外一排梧桐，樹下不少人擺攤賣孔明燈、仙女棒。
喬汐把車停在路邊，被魏晴晴拽著去挑孔明燈。
她問：「汐汐，你要紅色還是黃色？」
喬汐看到校門外停了輛紅色消防車，心不在焉回：「隨便吧。」
「還是給你拿藍色，我拿紅色，自古紅藍出cp。」魏晴晴掃碼付了錢，戴上剛買的發光牛角，另一個給了喬汐。
兩人頭上頂著牛角，拿著孔明燈，去了琴湖畔。
魏晴晴買了支馬克筆，在燈上寫完心愿后，她把筆遞給喬汐，開始點燈。
喬汐把燈攤開，蹲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認真又虔誠。
「哇——」
升起來了！
魏晴晴的孔明燈升上天，這時一陣風吹來，燈身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穩住，底下的油塊又掉了，燈毀願亡。
「我再去買一個，還不信這個邪了！」
喬汐本想安慰幾句，卻見她怒氣沖沖往校外走，也沒管剛升上的孔明燈，追著跟過去。緩緩上升的燈身上寫著：一願父母健康百歲；二願家庭幸福美滿；三願他能一生平安。
回去的路上，魏晴晴依舊對第一盞燈的墜毀耿耿於懷，沒了剛來時的興緻。喬汐把她送回家，自己再回家就快過十二點。
正準備洗澡，微信響了。
小熊餅乾：【在家？】
小熊餅乾：【下樓，有東西給你。】
「！」
喬汐微愣，大晚上不睡覺來她家樓下幹嘛？！
喬汐又套上了羽絨服，輕手輕腳地開門溜出來，下樓時，內心深處有不為外人道的悸動和期待。
陸珩站在路旁，手上夾了根未點燃的煙，瞧她走來，把煙塞進盒中，就這麼看著她。
「總看我幹嘛？」喬汐偏頭避開他的視線，覺得不自在。
他上前一步，從口袋掏出一顆蘋果，嗓音略帶啞意：「喬汐，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