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沒遮攔

第二十四章 沒遮攔

「夠義氣!」

馬小虎猛拍兩人:「晚上聚仙樓,我請你們喝酒!」

「聚仙樓?大小眼你闊了?」

「有黃三粥黃衰狗嘛,聚仙樓大擺筵席,老規矩你懂的!」

「當然……哈哈!」

眾人心領神會,皆樂。

瘦柳街以柳為名,街道兩旁種滿了整齊對稱,枝條飄揚的楊柳。

而臨河岸邊,有一處柳樹生得尤其茂盛。堅粗壯實,翠密如瀑。河風吹拂,群柳碧發組成綠雲翩翩起舞,故名——柳花渡。

楊柳長得靈動如仙,自然少不了萬分肥沃的土壤。這柳花渡所處的街之盡頭,乃食貨之所。

肉鋪,米鋪,鹵鋪,醬鋪,面鋪……雖沒湊齊五行八作,但這飽食谷畜精華的黃土,足以供養這群柳娘子,嬌嫩嫩個個如迷人的小妖精。

孟記肉鋪是這片最大的店鋪。兩間門面連在一起,招牌上寫著老大的孟記二字,並畫一頭形象的豬頭。

肉案上片片豬肉林立。店內近二十個夥計,半光身子,喘著粗氣。磨刀的磨刀,切肉的切肉。黑豬惶恐的哭叫,混合著熱開水的蒸騰沸氣,十分熱鬧。

外號沒遮攔的孟洪,就躺在店門口的太師椅上。身邊或坐或站五個小弟。他是這肉鋪的少東家,故又稱小孟屠。

今日生意很好,客人排著隊買肉,很自覺不去擾他。店中諸事,自有人負責,他也懶得插手。

下午的太陽已漸漸有了橘光,暑氣在消散,正是小睡的好時辰。

孟洪很喜歡這種鬧市取靜的狀態。他認為要泰山崩而不變色,才是大丈夫氣概。

瞧他門口一坐,那可比鎮店珍獸,護宅門神神馬滴靠譜!把瘦柳街沒遮攔的名號一擺,比起評書里那些英雄,也是毫不遜色!

美中不足,姓陳的吊眼鬼在他耳邊滿嘴髒話,邊罵還邊哭。不看都知道,這廝肯定一把鼻涕一把淚。娘希匹!自己不嫌丑,他孟洪還嫌噁心!

馬小虎幾人推車而來,看此情景,停車冷眼。

林淵早聽這瘦柳街一霸的名號,性情豪烈,武藝高強。今天初見,仔細打量。

二十來歲年齡,面圓耳肥,胖虎長壯。也因當家肉鋪,近水得月,生養得極好。

毛髮濃密,膚滑細膩,腹部鼓漲如球。仰卧太師椅,白布衫敞開胸腹,露出虎紋毛。

最令林淵驚奇的,是這貨竟然留了一頭短髮。也不戴頭巾帽子掩飾,足見也是特立獨行之人。

林淵心想:聽聞此人最喜魯智深,愛自稱洒家。這模樣果像花和尚再世。就不知……有沒魯提轄的氣度。

「大哥,大小眼他們來了。」

陳曉薇滿是涕淚的小臉,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孟洪卻毫無動靜,似乎睡著。

陳曉薇神色尷尬,只聽旁邊的甘鐵臂甘一花齊呼:「林淵小哥,身子好啦?」

甘家兄弟兩月前曾被林淵暴揍。不過此時表情,並無反感,語氣中帶著喜色。

林淵回道:「托福,已無大礙!」

甘一花興奮道:「我們一直想再見你……」

話沒說完,孟洪搭在胸口的右手似是無意地放下。掌中蠅拂子自然落地。甘家兄弟得了老大暗示,便不說了。

馬小虎見狀一笑:「小孟屠,有話說,有架打。彼其娘之裝什麼深沉?」

沒遮攔一動不動。

「真睡著啦?」

馬小虎打趣:「那走了啊!」

拉起推車便走。陳曉薇急了,大叫:「孟洪你這頭豬,給我起來!」

嘩啦一聲響!

「哎呀!豬跑了!」

鋪里喧嘩大吵。只見一方形寬額,耳豎嘴尖的小花黑豬。快若疾風,哭喪叫著直衝店面而來。

一年輕夥計手腳並作,飛身一撲。在小豬沒過店門前,一把抓住。

「他媽的,這豬發情了,老子馬上讓你解脫!」夥計罵聲不止,原來是個劁豬匠。

劁豬,七十二行之一。所謂豬不劁不胖,養豬自然越肥越好。

但豬雖牲畜,亦有所需。到了年齡便會發情,發情了便會耗費積攢已久的脂肪。脂肪發泄完了,必定胖不起來。胖不起來,自然賣不了好價錢。

於是,劁豬這種給豬去勢的職業,應勢而生!

待豬男子去了勢,心靜氣順。從此安心養膘待宰,不在話下!

那劁豬夥計一腳踩豬,一手拿刀欲割。黑豬本能感到大事不妙,嚎叫掙扎,寧死不從。夥計叫罵著用強,但半天下不了手。「別動別動」喊個不停。

林淵幾人好奇停步,嘖嘖稱奇。

「其樂無窮,心疼那豬,看得都疼!」

「彼其娘之,你吃的時候,巴不得肉越肥越好!」

「你說那些太監閹割,也這樣嗎……太慘了!」

「這可不清楚,要不你去試試……」

「哼!」

太椅上的孟洪睜開怪眼。體型雖胖,靈活如飛。

一大手推開陳曉薇,衝到夥計身旁:「不是這麼劁的!這是技術活,一個閃失豬就廢了!」

劈手奪過劁刀,叼在嘴裡。將小豬一腳踏住,掰開兩足,捏刀刷得望胯下一滑……

「糙男子,筋骨壯,半夜躥花房……」

沒遮攔口中哼著小調,動作熟練,行雲流水。完事後把腳一抬,那豬奪命而逃,竟像沒事一般,自被夥計捉著放圈裡去了。眾屠夫客人見了如此絕活,大聲叫好。

孟洪吹聲口哨:「眼疾手快,刀利心狠……懂?」

那夥計獃獃點頭。孟洪一拍他肩,喊聲:「高升極樂!」

來到屋外輕輕一拋,將那物扔向屋頂,這才望向幾人。

「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揮斷是非根!」

孟洪神色得意,闊眼含笑:「太祖高皇帝的對聯,讀來就是有丈夫氣概!」

「嘿!」

馬小虎放下推車,抱拳說:「沒遮攔,有禮了!」

「洒家還禮!」

孟洪眯眼看一下眾人:「馬小虎、范鯉、戴金鎖、戴玉佛、田庚、伍七、寧靜……」

打量一番林淵:「你一定是林淵。好個碧眼兒,看著很強!」

沒遮攔笑笑:「先是田庚三人,又是你們一起。所以……今天是集體砸洒家場子來了?」

范鯉看一眼陰笑的陳曉薇,恨恨道:「其樂無窮,吊眼鬼這廝又挑撥是非!」

「哎,孟大哥,好久不見是我呀!」江上游上前搭訕。

「上游兄弟?」

孟洪認得他:「你也跟他們一夥?」

「哪的話!他們今天是我家的僱工。」

江上游親熱摟住孟洪,對著他耳朵低低說:「今日有貨要運去柳花渡,行個方便吧!」

「娘希匹!」

孟洪向那兩車垃圾看一眼,也低聲:「我說,這幾天總有閑漢往柳花渡里鑽。花布草魚還不夠?今天連垃圾都往裡運。你家這兩天搞什麼呢?」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這事潘阿姨清楚,反正關係我一家安危。

拐子,看在父母交情,最後一趟讓我過去,改日必有重謝!」

「娘希匹,不是謝不謝的問題!」

孟洪說:「前幾次的閑漢,洒家睜眼閉眼就過了。

但這次小康街那幾個,屢屢跟洒家作對。今天又在洒家地盤把小弟揍了。當著這麼多人,你讓洒家無動於衷?瘦柳街洒家以後混不混?」

「你……」

江上游頭疼,今兒事怎麼那麼多?現在人多嘴雜,更易生事。嘆氣:「你剛剛怎麼不睡過去!」

「娘希匹,洒家本來是打算睡過去的。這不是豬跑了嗎?不是你家的豬不心疼,一頭小黑豬多貴曉得不?」

兩人抱在一起竊竊私語。兩伙人打也不是,走也不是,賊是尷尬。

陳曉薇想了半天,終於看出點道道,大叫:「大哥,大白天往裡面運什麼垃圾。絕對有貓膩,把他們揍一頓再抓去見官!」

范鯉等人臉色一變。吊眼鬼一叫,潑皮們跟著起鬨。

江上游心中叫苦,孟洪罵了一聲,暗道「怪不得洒家了」。

他把江上游大力一推,表情玩味,緩步踱回太師椅。對著吊眼鬼屁股,就是一腳!

「哎呦——」

吊眼鬼抱臀跳起,委屈叫:「大哥你幹嘛?」

「沒什麼,突然發現你小子,真他娘的聰明!」

孟洪眯眼說:「洒家問你……你剛剛罵我什麼來著?再說一遍!」

吊眼鬼表情一僵,謊話張口就來:「不是我罵的,是爛草魚那伙人罵你是豬!哎呦……」

又挨一腳,連連討饒。范鯉等人搖頭:這廝已不可救藥了。

孟洪冷哼一聲,坐在椅上換個舒服姿勢:「江上游是洒家老相識,按理說要給面子。但是……」

摸摸自己短寸頭:「你雇誰不好,非雇洒家死對頭。如果就這麼讓你們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洒家好欺負!」

林淵聽得糊塗,問:「死對頭?大小眼和他不是互不相犯嗎?怎麼惡劣到這地步了?」

江上游也問:「你們怎麼招惹孟大哥了?」

「嘿嘿!」伍七聞言好笑。

馬小虎思考:「我最近沒得罪他呀,難不成為了吊眼鬼衝冠一怒……哦他頭髮太短,系不了冠!」

「哈哈……」范鯉戴四捂嘴偷笑。

「誰說你們沒得罪洒家?」

孟洪摸摸自己的板寸頭獰笑:「不許笑!你們以為洒家這和尚頭怎麼來的……對吧大鐵牛?」

田庚怒哼:「你……活該!」

馬小虎驚呼:「大牛你把他頭剃了?啥時候這般牛逼?」

「不是不是!」

伍七忍笑:「願賭服輸啊沒遮攔!你跟田庚比力氣。說你搬動的石墩,如果他也搬動,自己就剃光頭外加送一條豬腿。結果你輸了,怪得了哪個?」

孟洪冷笑:「不怪哪個,洒家願賭服輸。可這兩月,頭髮長出來了,但丟出去的臉可回不來!」

范鯉一想到他兩月閉門,乾等光頭長毛的樣子就好笑。又想剃髮之辱非同小可,這般梁子……今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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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梟序幕聚仙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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