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丈夫生來當斗!
孟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下午的流光,給他表面鍍上一層金色。但林淵總感覺,那金色下面……泛著黑影。
「好陽,好雲,好天……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上午接了聚仙樓一票大生意,下午又來了這麼個秒人……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聲漸漸高昂。他這一笑,讓周圍觀眾相互張望,無所適從。
「大哥……」陳曉薇叫喚。
孟洪大頭一動,緩緩直起上身:「娘希匹……碧眼兒,你打得好啊!」
睜眼之時,雙瞳中……黑色真息環繞。
氣血流轉加速,因打擊而充血的身體,已恢復正常。渾身肌肉,順氣而凝聚隆起。
「不好!瞳中繞黑息,先天五炁屬水。這廝進入太始境狀態了!」
觀戰的馬小虎眯起大小眼:「還真是……敢攬瓷器活,必有金剛鑽啊!就不知是太始境普通,還是太始境巔峰?」
「有區別嗎?黑息的太始境……那不是跟筱無相一樣嗎?」范鯉慌了。
「雖然都是先天五炁,但在境界里區別還是很大的。
太始境普通是武人修鍊的第一個瓶頸,俗稱芝麻關。
而太始境巔峰,屬於一腳踩破瓶頸,無限接近後天五氣的太素境。按武人的評級,一個是七品,一個是六品。」
范鯉困難思考:「其樂無窮雖然我聽不懂,但簡單說,就是碧眼兒大事不妙對吧?」
「大小眼,一起上吧!」戴金鎖活動手臂。
「他會鍊氣咱們也不怕,正好把他當筱無相揍!」戴玉佛一看那雙黑息就來氣。
馬小虎握住燒火棍:「要上也不是你們上……再等等!」
這邊孟洪瞪著黑息,對林淵緩緩說:「倒是小瞧你了,竟能煉精化氣。不過才入太初境不久,尚屬築基階段。
像你這樣的,正派後山的子弟一抓一大把。區區微末道行,也敢闖蕩江湖?」
「……呵呵呵呵呵呵!」
林淵聽到此話,低沉笑了起來。莫名的悲憤,涌滿全身。
「是啊,在我家那邊,我這個年齡應該無憂無慮地上學。要不是那該死的妖星……」
他想起剛來南都的三天,惶惶如喪家之犬。人地陌生,乞討要飯,蜷宿文德橋下,病犯時人鬼不聞……
他想起筱無相像看螻蟻一樣,一腳把他肋骨踹斷……
他想起剛剛酒館談判,生死性命,完全捏在江三思掌中……
夠了,夠了,這種絕望真是夠了。憑什麼我要受這種罪?我不服,我不爽,我不認命!
天、地、人,好像個個都跟我作對……好啊!都來吧,老子跟你們斗!
我要撐破那昊天,踏碎這大地,打倒一切為敵之人!
林淵情緒激動,咬牙切齒:「你是喝酒吃肉的富二代,我是連身份證都沒有的底層流民。你怕是不知道,生活不易,戰鬥拚命這個理!」
「哈哈,戰鬥?洒家喜歡這兩個字!也一向認為……」
孟洪緩緩說:「丈夫生來當斗,不服便戰!」
他注意到林淵築基的陰陽二氣,伴隨憤怒,充溢少年全身,不禁笑了:「修天地陰陽之道的人,被稱為修行者。
因為目的不同,修行者又分修真人和煉武人兩類。相同的是,皆以鍊氣作寄。
鍊氣有六境——太初,太始,太素,堅禪,玄一,聖賢。
就讓洒家這倒數第二的太始境,來教教你這倒數第一的太初境!」
「看誰教誰!」
林淵復起一腳再踹他左臂。
快准狠嗎?有意思!不過洒家更喜歡……一力降十會!
孟洪深吸一氣,低喝:「污泥!」
渾身充氣般震動,腋下抖動緊縮,將林淵右腿夾住。
林淵心中一顫,倒不是驚訝沒拔出腳。而是他明顯感覺到,右腳不是被孟洪外力夾住,而是……像被他身體黏住!
這種感覺,就像大雨天走在泥路上。突然一腳陷入坑裡,濕濕潮潮軟軟,氣力全無。
沒遮攔挑釁一笑,伸開夾腿的左手。眾人看清了,林淵右腳竟是被他用腋吸住。
「這是什麼妖法?」范鯉驚呼。
「這不是妖法!」
馬小虎緊張說:「這是……術!」
林淵使勁幾次,均未拔出。灌入右腳的力氣如泥沉大海。
他心中一慌,催動真氣。但丹田空空,那築基級別的真氣,用完還未復。
「準備好沒?」孟洪問。
「什麼?」
「這是你那一腳之力,洒家還給你!」
沒遮攔抬手,照著林淵腿脖子一敲……
「啊——」
林淵面容一僵,咬牙不吭。
「你自己的踢力感覺如何?接下來,嘗嘗洒家的拳頭!」
孟洪起拳,二打林淵腿肚。
林淵避擋不成,雙手扶腿,五官攪在一起。
「娘希匹,硬骨頭啊!扛不住了認輸就行。小心第三拳下來,你這腿廢了!」
孟洪嘴裡調笑,慢慢舉拳欲打。
林淵心中一急。突然右腳直接從鞋裡抽出,抱腿而逃。
「嗯?」
孟洪把那隻運動鞋來回把玩,調戲說:「好漂亮的鞋子,紅紅黑黑像女人的肚兜!
碧眼兒,你小腳都被洒家看了,還不快投懷送抱?」
林淵單腿佇立,聞言強笑:「你這貨是多久沒洗澡,一身污垢,我踢都踢不穿!」
孟洪慢條斯理點頭:「有力氣嘴炮,說明還能打!」
「……大小眼你說啥?什麼術?」范鯉問。
「未到堅禪境的武人,武功大體分為武技和武術。如碧眼兒的拳法,是外在動作,那就是技。
還有一種,修鍊心法真氣,從而帶來更強的身體機能,那就是術。
當進入太始境,真氣開始分五行屬性時,術的變化會越發明顯。」
范鯉結舌:「就像沒遮攔這樣?」
馬小虎嘆息:「技屬外,術屬內。因為看不到,所以難對付……碧眼兒怕要吃虧!」
「咱們不幫忙?」戴金鎖不滿。
馬小虎瞪他:「彼其娘之,總得先看看沒遮攔的術有什麼玄機吧!再等等,一切有我。」
「碧眼兒,來呀,來呀!」
沒遮攔勾著手指,氣勢逼人。
他的肌肉,隨著真氣流轉而更加活性。本就小山般的軀體,彷彿更加巨大。
林淵一吐唾沫,雖是逆境仍不認輸。
右腿強行動了動,脫下左腳跑鞋,踏星步迎上。
但沒有真氣支持的烈鳳錐,無法聚全身氣勢,威力大減。
這回沒遮攔看得清楚,他在走類似蛇型交叉的步法,心中冷笑。
林淵揮拳直擊。但忌憚那詭異的黏力,一碰即退,這樣一來拳力也大減。連打幾招,被孟洪肉掌一把罩住。
林淵掃他小腿,誰知如擊軟棉。腿腳又被那詭異的吸力吸住。
「你心中有了懼意,拳腳便不烈了。這次你再把襪子脫了?」
孟洪望著紅了臉的林淵。一記重拳直擊他肚腹,似要突破而出。
「碧眼兒……」范鯉等人急叫。
「彼其娘之!」
馬小虎將鴨帽一塞范鯉!
林淵整個身體掛在孟洪臂上。沒遮攔收回右拳。看他弓身跪地,冷笑:「快准狠?快准容易,但在明顯的力量差距上,如何狠得起來?」
「你輸了碧眼兒!拳腳是不錯,能逼洒家動氣用術。不過可惜,還是沒讓洒家盡興!」
他緩緩抬腿,給予最後一擊。
「呀——」
林淵忍痛一哼。使勁全身力氣,就地一滾。躲開了孟洪決勝一踢。
孟洪搖頭:「何必呢?再戰也只是白挨打而已!」
「可惡!這便是……練武人嗎?」
林淵拚命遏制腹部的痛感。卧在地上,難受抽搐。
中午那一大碗魚湯麵,彷彿從胃裡涌到喉頭。本就受創的右腿,經剛才劇烈運動,更加痛入骨髓。
他激發了狠心:「不過我還沒輸……還有一道真氣可以用!」
「碧眼兒!」
身子一輕,林淵被一雙有力臂膀拉起。
「我說過,對付筱無相那種等級的煉武人,我和你加起來才有一戰之力!」
馬小虎一手扶林淵,一手緊握燒火棍。
「大小眼你……」
馬小虎斜嘴笑:「彼其娘之,我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
林淵糾正:「大小眼,徒手切磋,不帶用武器吧。」
馬小虎白眼:「領會意思就行。」
林淵忽然發覺,几絲邪異之色,在馬小虎大小眼中閃爍。
陳曉薇大聲嚷嚷:「大小眼你幹嘛?無關人士退場!」
馬小虎不理他:「小孟屠,我想了一下,覺得這比斗對我兄弟不公平!」
「哦?有何不公平?」
「第一,我兄弟曾經傷病瀕死,至今身體還沒復原,不信你問甘家兄弟。」
甘鐵臂甘一花下意識點頭。
「第二,我們幾個幹了一天活,現在還沒吃飯呢!爛草魚是不是啊?」
范鯉活魚眼一轉,捂肚大叫:「你一說我才想起來,其樂無窮,這都前肚貼後背了!」
裝!說的像我爸不給飯吃一樣!江上游心中大罵無恥,面上卻不戳穿。
沒遮攔再「哦」了一聲:「那你想怎麼樣,是不是洒家還得請你們吃飯啊?」
「那多麻煩啊,我只是想改改規則。」
馬小虎勒緊褲腰帶,虎目色冷:「我們兩個,戰你一個!」
「呸!大小眼你要不要臉?驢乾的豬油蒙了心……」
陳曉薇破口大罵,被馬小虎一個凶光掃來,下意識住嘴了。
「一戰二?」
沒遮攔性起,望天一笑:「得加錢!」
馬小虎還沒開口,身後范鯉把自個帽子扔地猛踩:「加就加,其樂無窮小爺不過了!」
他扯出還沒焐熱的白銀:「孟洪,睜大你的豬眼瞧清楚了,范小爺我再加一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