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問奸雄

第四十九章 問奸雄

「唉……」眾賓皆惋嘆。

「雖然北伐沒有成功,但帶來的影響已超過預期。

所有人包括桓溫,都滿懷信心的認為,下一次定會成功。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間,二十九歲的世間大才王猛,曾拜見了桓溫。

他不修儀態,麻布破衣,遭眾人嘲笑。但桓溫卻十分器重,於是留下王猛捫虱談天下的美談。

雖然桓溫誠意邀請王猛南下,卻被婉拒。如同諸葛亮選擇劉皇叔而非曹操,一山不容二虎。過於天人之姿的主公,從來不是蓋世軍師的首選。

而桓溫也如曹操放關羽的做法一樣。與王猛好言分手,只在歷史中留下無盡的遺憾……

舞台幕後入口,已經回來晏雲龍忍不住贊:「真奇男子也!建安,朱曉,你們知道此人嗎?

男兒快哉一生,雖敗,也無憾了!」

朱曉便是侍奉朱建安的黑髮隨從。聞言笑說:「晏公子,史冊里風流人物很多。你沒聽過,是因為你不愛讀書!」

晏雲龍與這對主僕關係親密,故聽了這話也不生氣。

四俊最小的朱建安向來靦腆,跟晏雲龍相處時,話也多些:「有這個人,不過跟曹操一樣,是個邪派人物。歷來評價都不好的。」

剛剛晏雲龍含怒而去,朱建安朱曉追上他。好說歹說,勸晏雲龍答應演完《四聖試禪心》的合戲。

回來時,卻已錯過時間,被推到下場。

「哼,正派邪派,豈是紅口白牙就能說通的?」

晏雲龍不屑:「就說那曹柏,其父曹太一英雄好漢。他自己卻幹些豬狗不如的邪事……污穢!」

說著說著,怒氣又涌。

「雲龍,息怒……」朱建安連勸。

「你們三個終於來了!無相也在這兒,好極了……」

白髮的池蘭瑜走來,沖不遠處的筱無相一點頭:「走,再去對對戲。這小哥一講完,我們就登台。」

「對什麼對?晏某上台,什麼時候出錯過?」

晏雲龍冷冷說:「污穢!有時候我是真佩服池兄。

在一大堆污穢中大賺金銀,真的好氣度!哪像晏某這種冒失鬼,明明花錢如流水,還每每得罪金主!」

他口中稱讚,但那嘲諷語氣,再明顯不過。

池蘭瑜仍是好脾氣:「不敢,蘭瑜乃物質之人。不比建安富貴,也不比晏兄瀟洒。

既然晏兄已有準備,蘭瑜自然信得過。無相、建安、朱曉,我們來排練。」

「不必!」

筱無相也不看他,聽書聽得興緻勃勃:「比起排練,我更想看看,曹太一和楚雲幫聽了這段書的臉色。

明顯,這是在借桓說楚,哈——」

他戲腔忽響,嚇池蘭瑜一跳:「山雨欲來風滿樓——

正戲開始前,總有很多有趣的小動作!

今夜——月黑風高啊!」

「莫名其妙!」

池蘭瑜又遭無視,問:「建安你呢?」

「嗯……排練要緊。」

朱建安不好意思拂他面子。但兩眼睛直盯台上,擺明不想去。

「建安,不想去就不去!池蘭瑜還能吃了你?」

晏雲龍瞪一眼池蘭瑜,把朱建安親密摟住:「對了建安,桓溫和司馬興男的故事,可以寫到英花集里去嘛!

你回去跟那位……說一下嘛!」

「好!」

「你們……」

池蘭瑜被三俊集體無視,再好的涵養也有些撐不住:「那……三位便好自為之!萬一出醜,丟的可是我們四俊的臉。」

晏筱朱三俊,繼續無視他。

台上,林淵盡情發揮:「……來自北方,歸順東晉的野心家姚襄造反。吞併兩淮,佔據洛陽,東晉震動。

危難之際,桓溫借姚襄,拉起第二次北伐。

這次因為威脅東晉存亡,所以君臣合力,戰果空前。桓溫不僅大破姚襄,而且洛陽以南,全部收復。

形式一片大好!若趁此機會直搗黃龍,驅除韃虜,指日可待!」

林淵看著台下激動的群客,碧息環繞的雙瞳閃過一絲失落。

沉聲說:「但,軟弱的東晉皇帝,既怕北胡,也怕桓溫。

他寧願龜縮長江,也不肯來洛陽拜祭祖先。

而沒有晉帝的支持,桓溫無法抵抗群胡的進攻。只得再次……撤回長江。

而桓溫前腳剛撤,後腳,洛陽以南再次淪陷……」

「呸——昏君一個!」

「司馬家的狗賊,從三國起就不是好鳥!」

「可惜三軍將士啊……」

台下群情激動。草莽們正聽到熱血處,突被一泡冷雨淋了個落湯,好不失望。

「林淵老大……厲害啊!」

范鯉和甘鐵臂甘一花,張嘴環視四周激動的人群。看著台上跟他們同齡的少年,眼中充滿了敬畏。

舞台幕後。

「老爹,你看碧眼兒這氣氛造得,比你也不輸啊!」

樂百口沉默點頭。一旁樂平咬著指甲,不爽至極。

二樓雅座。

「卜老哥,桓溫誰啊……」江南三鱷之一的夏山虎讀書不多。

「桓溫嗎……倒是好比喻!」同為三鱷的卜孚恩掌中佛珠慢轉。

「想不到,窗戶紙竟由一個小鬼捅破,倒是意外!」

沈仙車倒滿酒杯,一飲而盡:「看時辰,曹太一該下來了。」

林淵見人群激動,更是得意:「兩次北伐的功敗垂成,讓桓溫無比惱怒,再次上書東晉北伐。

但東晉不僅拒絕,反而企圖削他兵權。桓溫終於看清了這軟弱的晉帝。如此庸君,不足以結束亂世。

昔日,有名士說曹操乃治世能臣,亂世奸雄。這話形容桓溫同樣適用。

對待國家君王,忠臣的路只有一條,奸雄的路卻有兩條。於是桓溫一念之下,動了謀反的念頭!」

「啊?」台下熱鬧的賓客集體啞口。

他們雖讀書少,但忠君愛國的儒家教育耳濡目染。

面對庸君弱國,發幾句牢騷還行。沒想到這桓溫不是普通人,說反便反……

曾漸仁和張師叔張嘴呆住。沈仙車笑容更深:「小鬼,真敢說啊!」

馬小虎和羊儉,臉色難看。

「這才是他要說得吧!」羊儉喃喃。

「碧眼兒……你不要命了嗎?」馬小虎低嘆。

林淵彷彿沒看到台下已然無聲:「憑著兩次北伐帶來的聲望,桓溫開始掌控朝政。並打擊異己,為篡位做準備。

如此舉動,引起了以司馬昱,謝安謝玄為首的保皇派反抗。

為了堵住謠言,收買人心。桓溫開始了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北伐。

如果說前兩次北伐,是桓溫作為漢人的良心和英雄的壯心。旨在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但最後一次,則僅僅為了自己的私慾。

如此目的,失敗可想而知!

這次慘敗,元氣大傷。無數軍民,為此心寒。

年老體衰的桓溫回到東晉,回想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難道英雄一世,結局竟一事無成,病死卧榻?

不,絕不!

若不能流芳百世,那便遺臭萬年!此乃桓溫對這亂世,最後的咆哮!」

大多數賓客,終於聽出這段書的暗示。

「桓溫帶兵控制了都城。像董卓一樣,廢掉晉帝。立他的老對手司馬昱為帝。

至此,桓溫徹底由英雄變成奸臣,成為所有東晉群臣的敵人!

時光悠悠,又是幾年歲月。桓溫不斷接近夢寐以求的皇位。與之對應的,是自己生命的流逝。

在北方,他看重的濟世之才王猛,終於找到了他的劉皇叔——前秦皇帝符堅。君臣聯手,逐漸統一群胡。

在南方,曾經的摯友弟子,謝安和謝玄成長起來。足以在朝中,跟他分庭抗衡。

眼看新一代的豪傑旭日東升。年已六旬的桓溫,對帝位的貪婪越發急切,甚至醜態畢露。

桓溫終於倒下了!享年六十二歲。臨死,仍要求晉帝將帝位禪讓給他。

桓溫在世,沒當上皇帝。他死後,卻如曹操一樣。他的兒子桓玄篡位東晉,追封他為宣武皇帝。

時間雖短,但桓溫終究當上了皇帝。也算彌補了不能驅除韃虜的遺憾……」

台下,曾漸仁輕撫鬍鬚:「此子好大膽!

不僅公開暗示曹太一有反意。而且言語中,似有抨擊聖上之意。」

「怎麼說?」張師叔問。

「古之大野心家,皆乃治世能臣,亂世奸雄。而到底作能臣,還是當奸雄,其實決定於侍奉的君王。

此子拿桓溫映射曹太一。另一個意思,不就是曹太一是忠是奸,全憑聖上……」

曾漸仁連連搖頭:「妄議聖事,這已是大逆不道了!」

張師叔嘆:「小子年輕不知厲害,不能再說了!」

忽然他眼睛一眯,盯著一個聽書的跑堂許久,大喝:「你……轉過來!」

小跑堂以為自己聽書入迷,耽誤了客人,急忙轉身。嘴角弧度,由不滿下拉到恭笑上翹,拐得飛快。

張師叔一見他,驚怒交加:「果然是爛草魚!你在這作甚?」

「哦是張童生啊有什麼需要……我日張童生!你怎麼在這?!」范鯉大呼小叫。

張叔師大怒:「你日哪個?這無賴疲廢的頑劣之徒!唗,給我滾出去!」

「其樂無窮,我還想問你在這幹嘛?這可是曹幫主壽宴,大才子大名士待的地。

你說,論功名你區區一個童生。論才學我都不好意思說,背個書還沒我快!你何才何顏,與眾士子同處一樓?」

張叔師怒辯:「胡說八道,我是來……」

「來祝賀的?那也不對啊!

作為小康街出名的話癆,范鯉吐槽起來都不用大腦措辭。嘴巴一張,滔滔不絕:

「瞧你這衣服,臟臟舊舊的。你讀聖賢書的不應該講禮嗎?

人家曹幫主什麼身份,你看看往來賓客什麼樣,再看看你……哦,其樂無窮我懂了!」

范鯉捂嘴偷笑:「莫不是你今天丟了飯碗……來討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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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梟序幕聚仙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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