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兵與斥候
正副指揮使商量后,操演結束,所有人原地站著。
指揮使下了高台,走了過來,從隊伍的頭慢慢的往尾部走。
這個過程中,他偶爾會停一下,指著某個人,讓這個人出列。
走到張禪跟前時,指揮使再次停了下來,指了指他。
稍微有點忐忑。張禪心說:選的都是體格相對好的,難道要組建特別隊伍,或者提拔為臨時隊長。不知道管不管以後分配?
還真猜對了一部分。指揮使就是打算區別對待。
選好的五十幾人留下,其他人解散休息。
接下來,指揮使對留下的人說了些鼓勵的話。其中兩句張禪記得很清楚。
「我姓夏。」
「你們以後另外開一個灶,不用和大家一起吃飯了。」
這恐怕就是起跑線不同帶來的後續福利了。
很快就開飯了,這次也不算什麼美味。只是多了點肉湯肉沫,還有幾口野菜。主食也增多了,能吃到九成飽。
飯後,張禪找了個地方半躺,準備繼續放飛夢想,緩解一下心情。
正醞釀著呢,畫面剛出來,有腳步聲走近。
「張禪?」
「啥事?」張禪很生氣。
對面這人倒是一怔,然後說道:「你脾氣還不小。宋家果然讓你來服役了。哈哈,要不是指揮使大人選了咱們出來,我還沒發現呢!
我叫劉浪。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宋沐姿也是瞎,找了你這麼個玩意兒。哎!瞧我健忘了。你是入贅的嘛!要是我肯入贅,怎麼輪得到你。不過我是不會入贅的。」
張禪聽的煩躁,一揮手喝道:「你有病吧?到底啥事兒?」
劉浪:「……」怎麼不按套路來?
張禪道:「你來只是為了說幾句狠話?前面的狠話跳過,直接說有啥事情。」
憋話的滋味不好受,劉浪深吸了一口氣,怒道:「你還沒和妻子圓房吧?別問我怎麼知道的。誰讓宋沐姿她娘對我好呢!」
感受到了原主的殘念,張禪趕快調整好情緒,冷冷的道:「你的消息太落後了。我走之前,宋家門口,你可以寫信回去問問。」
劉浪詫異道:「什麼?」
張禪冷笑道:「自己問去。送封家信,要不了多少錢。不會寫字的話我可以幫你。哦,對了。你為什麼叫劉浪?家裡沒房嗎?怪不得我媳婦不跟你。」
說完就走了,遠離垃圾人。
劉浪想了想,才氣呼呼的在後面喊道:「你等著!有我好就沒你的好。」
走遠以後,張禪突然想到了一種情況。
寫信,讀信。貌似可以成為一種業務。
嗯,搞不好要謝謝劉浪的間接提醒了。
張禪找到一個後勤兵,問道:「咱們這裡有沒有誰需要代寫家信。」
一句話把附近好幾個人都招過來了。
「你認識字?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幫著寫家信?」
看來又錯估形勢了。文盲率比想象中還高。
幫著幾位「炊事班」的弟兄寫了家信。當時就得到了伙食上的回報。
張禪心裡真正感激的是小姨。
多虧您剝奪了我小時候玩耍的時間。花那麼多冤枉錢請先生教我認字。
接下來幾天,張禪的日子還不錯。就是時不時會發現劉浪超級不友好的目光。
那眼神,彷彿再說:憑什麼你能過這樣好的日子!憑什麼你認識這麼多字?早知道我就小時候好好學習,現在搶你生意了!
其實,劉浪的日子提升的更大,已經正式和某些二代混一起了。
據說劉浪家這次得罪了人,所以不得不按規定服役。但是現在已經把事情解決了。家裡趕快給他送了一筆錢,讓他上下打點。
又過了十幾天,第一批家信到了,張禪進營帳忙活了。
張禪對大家道:「一個一個來,其他人到外面排隊。裡面的人出去了,外面的再進來。家信嘛,無關的人還是不要聽了。」
眾人很配合,笑嘻嘻的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家信還沒讀完,鼓聲響起,緊急集合。
外面等待的袍澤一臉鬱悶。
很快集合完畢。
不用問就知道有事了。因為兩個指揮使一臉凝重。
夏指揮使高聲道:「附近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咱們收拾東西準備吧。上面應該很快就有命令了。」
一聽這話,眾人嘩然。因為害怕。
可是,上面的命令來的比想象中慢的多。
隔了一天,傳令兵才來。帶來的命令很簡單:聚集。
收拾好行李,走走歇歇。走了將近一天,才到地方。
次日早起集合。
一眼望去,只感覺人好多。
通過一排軍士喊著複述,最高統帥完成了講話。
原來,聚在一起的超過兩萬人了,所以朔州節度使趙德鈞親自來了。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印象中的說法有點亂。有說是賣過賊,勾結契丹;但好像這個人最後是被契丹俘虜了,死在了契丹。
兩個版本幾乎是對立的。
是人是鬼,還是好人死後被貳臣潑髒水,張禪也搞不清楚。
後面就宣布了幾項軍令。比如要令行禁止,還要適當的重新整編等等。反正聽起來沒什麼新鮮的。
結束以後,張禪回去就休息了。
倒是劉浪依然活躍。拿著錢交新朋友去了。
又過了兩天,大股敵人沒遇見,但是本方的斥候損失了不少。
張禪對此並不意外。
契丹游牧,善於騎射。這方面中原王朝經常吃虧。
況且張禪這邊的兵源質量明顯很低,裝備和待遇又差。
所以就不瞎操心了。訓練時認真練,閑下來時混點好飯。再有空了就樂觀的幻想以後。
可是,討厭的人總算在你眼前晃悠,跟廁所的蒼蠅一個樣。
劉浪又來了。
這次他陰陽怪氣的道:「你給家裡不寫信嗎?我勸你趕快寫。你說,要是你不在了,宋沐姿多久會改嫁?」
什麼情況這是?好像跟之前有點不一樣。
管球呢!走著看吧。
反正不會開口問他,免得給他裝一三的機會。
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其無視。或者像趕蒼蠅一樣趕走。如果失手拍死了,也挺好。
之前每次都這樣。見張禪淡然的走開,劉浪就不爽了,感覺自己是個閑的無聊的跳樑小丑。
但是這次,劉浪卻胸有成竹的看著張禪背影冷笑。
又過了三天,大家再次集合。
夏指揮使道:「之前大家應該都聽說了,敵人臨近,咱們的斥候損失慘重。所以這次節度使大人下令,要從各營選一批人,補充到斥候隊伍里。」
跟上次一樣,所有人嘩然。
我們是新兵,怎麼能做高標準嚴要求的斥候呢?這不是讓人送死去嘛!
可能是因為沒有沉默,所以沒有爆發。
接下來,大家乖乖的站著,等著人挑選。
張禪的感覺很不好。因為自己身體素質過得去,上面又沒人,又沒錢行賄。
隱隱的想到上次劉浪的嘴臉。忍不住偷瞄他一眼。
發現劉浪臉上帶著陰險的笑意。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多月以前,好像岳父宋晟也有過類似的表情。
不會吧?劉浪花錢行賄,讓負責選斥候的軍吏把我選中。
為什麼他和宋家是一個球樣子!看來他和宋沐姿倒是門當戶對,人品價值觀等同。
怕啥來啥。
軍吏來到張禪跟前時,看了眼手裡的名冊,說道:「張禪,出來,跟他站一起。」
……
斥候營,訓練了兩天才,張禪就被編入了隊伍,跟著老斥候出去執行任務。
張禪更確定自己被人坑來做炮灰了。
一隊五個人,只有伍長趙奎有馬騎。剩下三個也是新兵。
老趙資歷老,長相也挺顯老,笑的時候眼角的褶子很明顯。
他帶著大家,就近找了一處合適的地方,就讓大家停下休息了。
張禪打量了一下周圍,下意識的問:「趙哥,為什麼這裡安全?」
老趙對張禪態度還是很好的,答道:「哪有絕對安全的地方。不過這個距離執法隊是不敢來的。放心,總有人比咱們還過分。也好,執法隊抓了他們就回去交差了。」
張禪心裡閃過一絲悲哀。但又覺得慶幸。
如果真讓他和一個敢玩命的頭領出來,應該更悲哀。
卻又忍不住問道:「不對呀!最近損失的斥候怎麼回事?為什麼損失那麼多?」
老趙搖頭笑道:「平時挺聰明的人,這事犯糊塗了。」
張禪突然想到了,小聲問:「吃空餉?」
老趙大大方方的點頭道:「沒錯。斥候的軍餉高,當然要多報了。為什麼每次有點敵襲就徵兵?一是人多壯膽,二是人員流動大了,好把數字抹平。
關鍵是新兵聽話。就像你們,為什麼咱們五個人出來,只有我有馬騎?就一句山地也需要斥候就解釋了?」
非要說出來,有點扎心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張禪又問:「如果老兵真和契丹軍遇上了,雙方人數相同,能打成什麼效果?」
老趙笑道:「我也不知道。看上面唄。上面拼,咱也拼;上面逃,咱就逃;上面不發餉,咱就混著唄。」
次日再巡邏,老趙帶著大家重新找了一個隱蔽處。
聊天依舊是主流。
老趙道:「張禪,說幾個故事唄。回去了我給閨女講。哎!我這常年在外,也沒賺幾個錢。可苦了老伴和閨女。」
張禪剛想安慰兩句,又覺得太假,乾脆直接開講:「好。女訓女戒這樣的扯淡書就不講了。嗯~其實我也不會。呵呵!嗯,先講個《曹沖秤象》吧……」
聽完以後,老趙覺得很有意思,卻嘆道:「張禪呀,你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入贅呢?就因為人家姑娘漂亮?聽說你媳婦家不是官,也不是很有錢。」
因為劉浪的緣故,張禪這點底子,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