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古畫

吃完之後，顧小小起身去買單，我沒有跟對方爭，沒錢，連裝逼的資格都沒有。我心裡的滋味很難受，合聚德拍賣行生意紅火的時候，帶朋友出來吃飯花個千兒八百的我眼睛眨都不眨。

「鵬鵬，爸爸問你，」

趁顧小小不在這空，我問兒子，「小小老師是不是經常帶你來這裡吃牛排？」

小孩子不會撒謊，肯定會說實話。誰知，兒子聽了我這話，小臉卻一下漲紅了，有話想說但似乎又不能說。

「鵬鵬，爸爸問你話呢，你怎麼了？」我覺得奇怪。

「爸爸…」兒子眼圈突然紅了，看樣子要哭。

「好了，爸爸不問你了。趁熱，趕緊吃吧。」我對兒子很了解，他這樣子說明我的問話得到了證實，但顧小小一定對他交代過不要把這事告訴我。

我覺得很奇怪，很不解。顧小小竟然經常帶兒子吃西餐，一次至少幾百元，一個幼兒園老師月工資多說五六千吧，她怎麼捨得掏自己腰包？

另外，兒子放學一般都是黃怡佳去接，顧小小把兒子留下帶著他去吃西餐，這事黃怡佳應該知道，可她卻沒跟我說過。為什麼不說？覺得事小沒必要嗎？

結完賬后，顧小小從櫃檯走回格子間，把剩下的菜打個包讓我帶回家。作為男人，這點自尊心還是有的，我拒絕了。顧小小沒堅持，她自己帶著，出門告別的時候對我說：「陳鵬程對圍棋挺有興趣的，今天那個專業棋手普及圍棋知識的時候，陳鵬程聽的很認真。我聽說你會下圍棋，你有時間可以陪你兒子多下下嘛。」

回家路上，我琢磨顧小小說的話，由好奇轉為疑惑。對方怎麼知道我會下圍棋的呢，她一定對我有所了解，作為老師，對學生家長有一定了解可以理解，但她竟然連我會下圍棋都知道，這就有點過了啊。

最關鍵還是今晚這頓飯，少說一千多元，對方就這麼自掏腰包請我爺倆，這太不正常了。

回到家，黃怡佳已經回來了，我問她和顧小小是不是很熟，黃怡佳卻搖頭說不熟，只是送兒子上學放學的時候見過幾次，和對方沒什麼交集。

我沒多想。

晚上十一點臨睡覺的時候，我微信有動靜，是搬家公司老闆在群里艾特我：陳陽，明天一早有個活，你有時間嗎？

我試了下右胳膊，覺得還行，便回道：有時間。

「那好，明早四點半，教授花園門口集合。」

「老闆放心，我一定準時趕到。」

我把手機上了鬧鈴，第二天不到四點半就趕到了教授花園門口。天還不亮，不一會，朦朦朧朧中就見搬家公司的車來了。

老闆叫夢雪，很年輕，也很漂亮，身材很健美。她第一個從車上跳下來，緊接著大牟也跟著下了車。

大牟叫牟大壯，人如其名，身高一米八五，一身肌肉很健碩。

我了解過，夢雪做過健身教練，牟大壯是她的學員之一。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夢雪辭去教練註冊了螞蟻搬家公司，有幾個員工都是她之前干教練時的學員，牟大壯就是其中一個。

「來的還挺早，」夢雪對我一笑，吩咐牟大壯，「大牟，你把車帶過去。動靜小些，別擾民。」

「好嘞。」

牟大壯到門衛登記好后，帶車進了小區。

夢雪走進小區，站在小區主路中間，雙手合十，對著路，恭恭敬敬拜了拜。這是規矩。

很快，我就跟著夢雪來到一棟別墅前，門牌號寫著003。教授花園在寧州市名氣很大，小區高檔，住在小區內的業主都是有錢人。小區除了小高層之外，就是為數不多的別墅。

003別墅主人是個體型微胖的中年人，看上去很精明。夢雪簡單自我介紹后，對方說：「巾幗不讓鬚眉，我真沒想到螞蟻搬家公司老闆是個女同志，還這麼年輕漂亮。」接著，他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原來，別墅主人也就是這個中年人叫夏明光，是個歸國華僑，因要去外地做生意，所以想把別墅賣掉。賣之前，他在網上聯繫到螞蟻搬家公司把值錢的傢具等送給鄉下親戚。

這時候，大牟帶著車過來了。夏明光帶我們進了別墅，對我們講哪些東西要哪些不要。

住得起別墅的都是有錢人，通常，別墅內裝修都很精緻，貴重傢具及各種電器不少。可，夏明光住的這個別墅內卻幾乎沒裝修，只是簡單鋪了地面磚和粉刷了牆壁而已，比毛坯強不多少。

東西也不多，除了睡覺用的雙人床和電視沙發，以及基本家用電器外，基本沒啥值錢東西了。

大牟帶著另外兩個夥計進屋后，他遞給我一雙幹活用的手套，我們四個人等孟雪發話。

孟雪有個習慣，接到活后，她會在第一時間內趕到現場，然後逐一對要搬的東西觀察一遍，沒有問題后，才下命令動手搬。

我最初發現孟雪這個習慣后，覺得奇怪，老闆都在家坐鎮指揮或出去攬業務，哪有親自到現場的？

後來和大牟說時，大牟說這有啥奇怪的，孟經理做事認真負責唄。

我卻覺得其中必有緣故。

孟雪從卧室走到客廳，對要搬的東西逐一過目。她看得很仔細，走到每一件物品前，她都細細觀察並拿手輕輕撫摸，試圖從上面找出瑕疵一般。

看完所有物品之後，孟雪對我和大牟點下頭，「幹活吧。」

「好嘞。」我和大牟應了一聲，開始分工幹活。

我注意到，孟雪的目光離開最後一件物品吩咐幹活的時候，其眼睛中掠過一絲失望，好像剛才在找什麼東西，卻沒有找到。

大牟和另兩個夥計去卧室抬雙人床，我一個人搬客廳的單人沙發。我正要把沙發背起來，忽然發現孟雪站在電視櫃旁邊，盯著牆上一幅畫在看。

我掃了畫一眼，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是一幅古畫山水圖。樹榦蒼勁，有深壑，有小橋流水，橋上有一童子捧甌而過。橋頭過處，另一童子攜食盒而立，舉目遠望。隔小溪有一山洞，內有鐘乳石懸壁，有泉水涓涓而出，洞口邊有一老者手撫琴上，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畫的左下角，一行字「桃源仙境圖」。

現代人住宅里很少懸挂古畫，有，也是印刷品。而這畫當然不是印刷品，給我的感覺非同一般。

鑒定古畫，單從畫面上看，如果只有結構而略顯呆板，則可以鑒定為摹本，如果有筆意而沒有結構則可斷定為臨本，如果筆勢不連續，雜亂無章，則為集書。

我注意到，這幅桃源仙境圖景色頗顯氣勢，人物生動傳神，畫面整體氛圍沉靜肅穆。一句話，作者筆墨技巧非常高超，是一幅出色的作品。

不會是真品吧？

我屏住呼吸，目光落在紙張上。是絹紙，絹細而勻凈厚密，我禁不住伸手輕輕一摸，紙如灰堆般有起皺的跡象。

湊近一聞，有古香。靠近上端畫軸部位，有碎紋，裂紋橫直，隨軸勢做魚口形，且絲不發毛。

我吃了一驚，這幅桃源仙境圖好像不是贗品。

古書法的墨色，無論燥潤還是肥瘦，均具透入紙，而贗品則墨氣浮而不實。這幅畫經我初步鑒定，應該是真品。

「陳陽，你好像對古畫很有研究呀。」

由於注意力太集中，剛才我竟然忘卻了周圍。孟雪的話讓我回過神來，見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忙道：「哪裡，哪有什麼研究，只是我看著上面景色畫的真好，跟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