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張格要走

「昨天Doris在，我來不及和你說。」沈鄭飛喝了一口咖啡，「老姚那邊的進展我不是很清楚，但周五強宇約我見了一面。」

沈鄭飛將強宇的意思告訴了張格。「本來我想在周一開會的時候提出來，大家一起討論。但老姚現在把英鈦收購的事捅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沈鄭飛情緒有點激動。

「鄭飛。」張格拍拍沈鄭飛的胳膊，「你冷靜一點，首先我們沒有完全確定是姚省傳的消息；其次，如果真是他，還需要聽一下他的解釋；最後，無論是英鈦還是星海，現在都只是意向，協議沒達成沒簽字前，什麼都不作數。」

沈鄭飛聽后，深吸了口氣。「那我們明天一起問問老姚。」

周一智科技的內部高管會議上，沈鄭飛直接把問題拋了出來。

「老姚，你怎麼說？」

自從上次通過拿捏管雨昭，逐步將英鈦收購的消息在公司里放出，姚省就做好了攤牌的準備。在公司內部形成一定輿論氛圍后，姚省知道時機已經成熟。對於沈鄭飛的發問，那是預料之中的事。

「那些傳言確實是我散布出去的。」姚省笑了笑，「我們公司會變更股權，提前透露一些消息給員工，可以在公司發生變動時，對員工減少不必要的衝擊。即使收購不成功，那些也只是傳言，我們反正也沒正式公布過什麼。你們就算不來問，我也會今天和你們說的。」

姚省的解釋似乎有些道理，但卻有點避重就輕。

「你為了減少對員工的衝擊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說是英鈦收購我們？我們的談判對象不是星海嗎？」沈鄭飛又問。

「英鈦的收購方案並不是假的，他們也是很有誠意的。」姚省解釋，「其實和星海那邊比起來，我倒得覺得英鈦的方案對我們更理想。而且我們的產品，絕大數就是基於英鈦的授權設計和製造的。讓他們來收購我們，不是最理想的結果嗎？對我們的員工也是最佳選擇。你想，『納入英鈦集團體系』是他們多少人奮鬥一生的目標？世界五百強的待遇不就是他們的夢想？」

「不是這樣的。」沈鄭飛立刻站了起來，「我們不是為了被收購才成立智科技的，我們有『三步走計劃』，我們的目標是建立自己的智能家居平台系統，是要成為英鈦那樣的行業翹楚。」

「這不矛盾啊。」姚省反駁，「收購后，我們可以完全保留現有品牌，繼續執行我們的『三步走計劃』。唯一不同的，是英鈦成為我們的母公司，但他們不會幹預我們的獨立運營啊。鄭飛，你該知道的，英鈦是『康採恩模式』，他們只控股而已。而我們可以得到一大筆資金，遠多於星海的投資。」

「不，你不了解賴愛德，他不會給我們自由發展的機會。」沈鄭飛搖頭，「我上周見了強宇，他給了我們新的提議。」

「這我倒不知道。」姚省皺了下眉頭，「什麼提議？」

沈鄭飛把和張格說過的那些內容大致複述了一遍，不過這次他有帶強宇發來的資料，給張格和姚省每人發了一份複印件。張格和姚省拿著文件各自看起來。

沒看幾分鐘，姚省在心裡大笑。他原先還怕星海那邊給出能抗衡英鈦這邊的邀約，但按照這份協議框架，星海那邊有個大問題，是沈鄭飛無法迴避的。姚省放下文件，揮舞著手臂，語氣略顯激動地說：「鄭飛，你沒搞錯吧？星海這是要併購，併購完成後哪還有什麼智科技。我們沒有了！他們這是要吃了我們。」

這確實是沈鄭飛內心最矛盾的一點。強宇提議併購時，沈鄭飛就意識到智科技這個品牌或許會消失。他四年來的心血會隨著併購，被消化、吸收，成為另一個新品牌的營養品。沈鄭飛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對英鈦的抗拒很大原因是對賴愛德，對英鈦中國經營理念的不認同。而且他有著建立自家品牌的遠大抱負，並不想仰仗英鈦的鼻息。但從保留自家品牌的角度來說，英鈦確實是比星海更好的選擇。康採恩模式下的企業，各自運營獨立，某種意義上也能保證不受賴愛德以及英鈦中國的控制和影響。

姚省見沈鄭飛說不出話來，撇頭問張格：「張博，你怎麼說？」

「等我看完。」

張格認真地讀完手上的文件，語速不快不慢，說：「星海他們是三家聯合，再通過併購我們，以及其他幾家小公司獲得技術和人力資源，顯然他們三家對主導權要求很高。併購之後會發生什麼，很難說的。英鈦的集團大構架是康採恩，如果那邊能保證我們獨立運營，我認為英鈦的方案或許更合適。」

「老張，你是明白人。」姚省笑說。

沈鄭飛臉色更不好了。

「不過，」張格又說，「鄭飛是公司創始人，他的意見我們應該尊重。我們應該召開全體股東會議，共同商討。」

全體股東會議，意味著擁有少量股份的持股職工，也可以出席會議。姚省暗自得意，他之所以會散布傳言，就是要製造偏向英鈦的輿論。如果他的計劃遇到阻力，就算張格不提，他也會要求召開全體股東會議，到時可以借用公司員工的「民意」，向沈鄭飛施壓。

開完會沈鄭飛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他鬱悶至極，連張格都沒有站在他的一邊。也不知坐了多久，有人敲門探頭進來——是費茜茜。

沈鄭飛回過神，朝她招招手。「找我什麼事？」

費茜茜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一點了。」

「哦，怎麼了？」

費茜茜看著沈鄭飛，見對方似乎完全想不起來昨天說過的話。沈鄭飛答應過的事，一般不會反悔，即使不得不取消也會提前說明。但今天費茜茜等到這個點，依舊沒接到沈鄭飛的電話，她有點耐不住性子，決定過來看看情況。哪知打聽了一番，同事都說沒看見沈鄭飛。她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敲開沈鄭飛的辦公室，沒想到沈鄭飛還真在裡頭。

「你昨天不是說一起吃午飯？」費茜茜鼓起勇氣說。

「是啊。」沈鄭飛一拍額頭，「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吃過了沒有？」

眼見費茜茜有點幽怨地瞧著自己，沈鄭飛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們現在去吃飯，我請你去西錦吃自助餐。」

「我兩點要開會。」費茜茜撇撇嘴。

「那……下次請你去西錦。」沈鄭飛有點尷尬，想了想說，「一小時，去對面的蘇州麵館？」

「行。」費茜茜表達過態度了，也就適可而止。

兩人到麵館點好面，走進店堂忽然瞧見張格也在，張格的面剛端上來。

「老張！」沈鄭飛上前打招呼。

費茜茜有點扭捏，但沈鄭飛既然都叫了人，她也只得跟過去。「張總！」

張格剛才在拿筷子，其實沒注意到沈鄭飛兩人。他看是沈鄭飛和費茜茜，點點頭指著自己對面說：「這沒人。」

沈鄭飛和張格吃飯的時候隨意聊著天，費茜茜坐在一旁卻不自在。而且沈鄭飛、張格吃飯都快，即使邊聊邊吃也比費茜茜快許多。兩人吃完，費茜茜才吃了大半碗。

張格看看手錶，說：「我馬上有個會，先走了。」說完起身。

他邁了一步，又停下來說：「鄭飛，跟你說幾句話。」沈鄭飛便跟著張格走出麵館。

張格說：「你是不是怪我上午開會沒支持你？」

沈鄭飛一愣。

沒等他回答，張格又接著說：「我知道你不喜歡賴愛德和英鈦，但我認為英鈦是外企，從公司內部管理以及研發上說，外企更純粹些。」

「我能理解。」沈鄭飛點頭。

「我不想夾在你們兩人中間。」張格拍拍沈鄭飛的肩膀，「所以我想把我的股份轉讓，你能吃下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再轉讓給姚省或者其他人。到時開股東大會，對你有利。」

「老張，你這是什麼意思？」沈鄭飛瞪大了眼睛，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有些累了。最近和黃教授段教授他們一起搞科研很開心。我想我還是適合純粹點的工作。等股份轉讓給你，我就辭職。數智所想聘我做首席研究員，那個位置很合我胃口。」

「張博，這也太突然了。你走了智科技怎麼辦？」沈鄭飛徹底懵了，他的老大哥、好朋友、創業夥伴居然要離他而去。

「我的位置王季可以勝任，而且智科技和數智所也會繼續合作，我只不過換個地方辦公而已。」張格笑著說，他臉上有種如釋重負的表情，是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后的輕鬆。

「老張……」

張格擺擺手，示意沈鄭飛聽他說完。「這些是我深思熟慮后的結論，我和許璇也談過，她完全支持我。我之前只是沒下定決心，但我覺得現在是個機會。智科技現在有大好前途，兩家大公司都看中了我們。無論你們最後選擇哪一家，肯定會更上一層樓，我走的正是時候，對外可以宣布管理層調整。你放心，我至少會待到順利過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