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葉生

啪……

啪……

南嶺以南，蠻荒之地。

一座座陡峭險峻的山好似平地而起，峰側又好似被一柄劍削成了平面。

常年累月被雨水沖刷得滑溜溜，光禿禿，偶爾冒出來一輛顆長在石頭縫裡的樹。

若是立於半山腰上低頭往下看，能徑直看到山腳，叫人腿腳打顫。

而此刻這樣的一座山上，

兩個少年正努力往山頂處攀登。

啪……

啪噠……

一步一腳印，卻怎麼也看不到隱藏在雲霧裡的山頂。

「喂，葉生，我說這啥時候能爬上去，

張仙人是不是唬我們的？」

兩少年郎一胖一瘦，身材胖嘟嘟的少年氣喘吁吁，忍不住開口抱怨。

「休息一下吧。」

名為葉生的纖瘦少年也累得腿哆嗦，擦擦汗，兩個人都在半山腰上，望不到山頂究竟有多遠，索性原地坐下。

「胖子你悠著點，別太靠邊上去，打滑摔了我可拉不住你。」

「去去去，就不能說點吉利話？」

胖子大喘氣，一邊抬頭看還有不少險峻的山路得走。

「這鬼地方，真有仙門藏於山巔？」

葉生也心存疑惑，但四字箴言說得好：

來都來了。

總得上去看看。

張仙人的原話是：

明日寅時之前，登至山頂，有仙人引渡，可入仙門。

仙人……

葉生和胖子張峰這輩子唯一見過的仙人就是張仙人。

這算是幸運的，凡人活不過百載，大部分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仙人一面。

「要不是因為羅大爺，我才不來這地方受罪……」

胖子嘟嘟囔囔，他確實累得夠嗆。

他倆確實是因為羅大爺的事，才火急火燎要拜入仙門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毒，張仙人都說沒辦法解開。」

葉生搖頭，順帶提醒胖子，

「小心點，羅大爺身上的毒就是在深山老林染上的，指不準這破地方也有。」

剛要躺下的胖子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晦氣！你能不能講點好話？」

兩人打鬧了一陣。

葉生突然神情一愣。

「噓！」

他示意胖子安靜，兩個人站立了一會兒，遠處一道歌聲飄然而至。

由遠而近，空空如靈。

似蘊含了某種大道玄音，飄飄蕩蕩，又在耳邊嗡嗡作響。

歌曰：

識舊林，登雲望月，不見昔日天仙。

有道者，應常在。

秋風樹下一落子，目渺渺兮，皆為笑談。

……

葉生和胖子面面相覷。

歌聲這會兒由近及遠，彷彿從未出現過，消失在了雲端。

「真有仙門！」

胖子一個激靈。

這荒山野嶺的，哪裡來的歌聲？

除非有人騰雲駕霧，自雲層里悠然而過。

葉生心裡也明白。

凡人一輩子難見仙人一面，他們爬個山就遇到了？

沒那麼巧。

有很大可能，山巔處真有仙門隱於此。

「快走快走。」

兩人又急急忙忙開始攀爬。

葉生深吸一口氣。

自從穿越到如今，他深知這是一個跟他前世認知不一樣的世界。

但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第一次拜入仙門，他心裡也忐忑……

……

此時的石鎮村。

羅大爺一行人正在此處。

這裡的村民大多淳樸，世代居住於此，山村依湖而建，人丁近幾年也算興旺。

當然，主要還是託了張仙人的福。

張仙人是羅大爺救回來的。

十年前羅大爺入深山老林尋葯，見一人白髮蒼蒼，卻渾身是血，倒在叢林之中。

作為村長便號召村民，將其送回村裡。

人命關天，村民好生伺候，張仙人才醒轉。

他會一些隔空取物之類的法術，會占卜，算天機，觀星象，由此村民都喊他張仙人。

「仙人之名我受之有愧。」

張仙人搖頭，他道，「我丹田破碎，仙氣無多，便留於此地，同守石鎮村，以報救命之恩。」

靠著張仙人出神入化的占卜術，村民由此也必過了幾次大凶，都對張仙人肅然起敬。

凡人難見仙。

「仙人」名號就這麼叫開了。

正值下午時分，村裡的打獵隊回來，扯開嗓子吆喝：

「又有肉吃咯！」

羅大爺跟張仙人正在樹下對弈，見到一群人，顫顫巍巍站起來便要一同迎接。

「使不得！」

幾位壯漢趕緊放下獵物過來扶住羅大爺。

「羅大爺，你身體有恙，少走動。」

羅大爺擺手：「不礙事，不礙事」。

「張仙人，羅大爺身體這毒……」

一位背著弓箭的大漢看向張仙人，他名為郭山，是村裡的打獵好手。

「毒是在深山所中，無色無味，卻蔓延全身。」

張仙人嘆氣，「我所擅長之道為占卜，窺探一脈，不知毒便不知解，只有靠葉生和張峰他們了。」

拜入仙門，尋得可解世間百毒的解毒丹。

羅大爺身上這點毒自然輕鬆化解。

「那兩個臭小子可是我們村裡唯二能覺醒異能的，拜入仙門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聽了張仙人這話，也有人說道。

「對，指不準這會已經在仙門之中了。」

郭山也點頭。

「哈哈哈這麼一說，我們村裡就有三個仙人了。我看那狼牙部落還敢不敢惹我們！」

「對！到時候我們石鎮村也會有大名氣！」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討論。

羅大爺也笑了，他擺擺手：「都收拾一下，今晚吃烤肉！」

人群歡呼著散開，各自忙碌去了。

「那兩個臭小子。」

羅大爺看向張仙人，「仙人，真有把握讓他們進仙門？我始終還是覺得……冒險了些。」

他聽過張仙人講述的修仙之事。

一步生，步步死，若不是因為從張仙人口中得知一些其他原因，單單是尋找解毒丹，他萬萬不會讓這兩個小傢伙去冒險。

「一切自有定數。」

張仙人笑道。

「你十幾年前將葉生從深山老林處撿回來，後來又在那裡救了我。」

「十五歲時他們二人覺醒異能，你入深山尋天才地寶，欲要給他們打好仙苗根基，卻又在那裡染上這詭異之毒……」

羅大爺若有所思，他點頭：

「希望一切順利吧。」

毒是否解開對他來說真無所謂，有張仙人的神機妙算，自己走了石鎮村也不會有大事故。

主要還是擔心兩個孩子的安危。

尤其是葉生。

葉生無父無母，被人遺棄於深山之中。

無根之子，生於深山老林，故取名「葉生」。

羅大爺從小看著葉生長大，早就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放心，我佔得一卦，並無危險。」

張仙人安慰道。

羅大爺點點頭，看向遠處那些高聳入雲的兇險山脈。

深吸一口氣，眼中依舊有不可避免的擔憂之色。

……

「太累了……」

山上兩個少年的身影已經被雲層吞沒。

已近黃昏，此刻雲海翻湧，好似流動的鹹蛋黃將兩個人衝散得搖搖欲墜——是腿腳乏力了。

「胖子，你的異能天賦不是力大無窮么？怎麼比我還虛？」

葉生苦中作樂，打趣道。

「力氣大又不是持久力強，算什麼好異能，你可閉嘴吧。」

胖子講話都費力。

葉生癟嘴。

這傢伙還不知足。

他上一世所認知的世界不是這樣子。

二十齣頭的普通青年，混跡在大城市，朝九晚五。

意外就來臨在某次早高峰趕車的路上，急匆匆闖紅燈，被迎面而來的一輛泥頭車撞上，當下不省人事。

醒過來之後，他已然是一個嬰兒模樣的自己。

躺在深山老林里，被一位老人尋回，取名葉生。

十幾年來，葉生堅信兩個事實：

1，不能闖紅燈。

2，他的逆襲機會來了！

「金手指！一定有金手指！」

看過那麼多穿越故事，葉生心中篤定，

到了這樣一個修仙世界，自己肯定有什麼逆天的金手指。

然後五歲前……

什麼都沒有。

再然後……

三年又三年。

終於在十一歲那年，葉生知曉了這個世界修真的秘密！

這是個異能和修仙相結合的世界。

覺醒異能者有大天賦，若是覺醒了不得的異能，步步往上可登天！

就好比有天生親近天道的異能者，悟道的速度是常人的幾倍。

有隨時能夠進入頓悟境界的異能者，修為突飛猛進。

次一些的，也有天生力大無窮，天生防禦強大等等……

異能即天賦，天賦越高，修仙路上自然能走得更遠。

但異能不是每個人都有。

每百人大概有一人能成功覺醒。

覺醒失敗者當然也能修仙，但尋常宗門一般不收。

天賦低者，修仙路難以寸進。

「我的金手指，一定藏在即將覺醒的異能里！」

葉生心中一百萬個肯定。

終於！

十五歲那年！

張仙人給村裡所有孩子，舉行了異能覺醒儀式！

石鎮村的一群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中，葉生和胖子兩個人成功覺醒了異能！

這是莫大的喜事。

小小一個石鎮村，出了兩位未來很可能被吸納入宗門的苗子。

可葉生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坑我呢？」

他在一片歡呼聲中滿臉都寫著無奈。

他覺醒的異能，說出來都丟人。

胖子好歹有個力大無窮的異能，

而自己的異能，是眼瞳能變形……

對，就是能變形狀。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作用了。

他後來嘗試過模擬貓的眼睛，形狀是一模一樣了，但根本沒有夜視功能。

也就是說，模仿出來的眼瞳也是徒有其表……

「這不就是個另類美瞳么？」

葉生有一萬句髒話想罵出來。

「老天爺，你逗我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