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是場在錯誤的時間相聚的飯局，蘇瑩瑩和木南內心都在抗拒。

蘇瑩瑩面色慘淡的看著木南端起了酒杯，「木總，來，我敬您一杯，這幾天您在電視里可是出盡了風頭，全市的未婚女青年都為此瘋狂了，一直打電話給電視台，把那當婚姻介紹所了。」

這是諷刺，木南聽出了蘇瑩瑩的複雜情緒，但他並不買賬，甚至更想落井下石。

「張夫人吧，您客氣了。」

木南此話一出，蘇瑩瑩臉色難看極了，像剛生吞了一隻綠頭大蒼蠅，嘴角一直蠢蠢欲動，像是要說點什麼，不過很快就又消失不見，她的眼睛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晶瑩，總之透亮中閃著光，在燈光下倒映出木南自己並不偉岸的身影。

「謝謝。」

蘇瑩瑩一飲而盡。

木南卻並沒有乾杯，他舔了一口意思了一下，微笑著回到了座位上。蘇瑩瑩拿起桌子上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二飛皺眉道，「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木南說道，「哎，這個女人抽煙在國內來說也許並不被大眾所接受，但在國外再普通不過了。」

大傢伙洗耳恭聽。

「這次我從布達佩斯呆了十天左右，發現一個問題，在國內咱們都喜歡看年輕女人，漂亮嘛，年輕就有一切，但在國外最吸引我的竟然不是年輕女子。」

蘇瑩瑩帶有嫉妒的戲謔道，「難道還能是老太太不成？」

「哎對嘍，還真是老太太。」

木南興緻盎然，「那些老太太根本不像是咱們日常思想中那些大媽的固定形象，搬個馬扎坐著曬太陽，打著毛衣塗抹橫飛的嘮著嗑，他家媳婦又找了個男人，他家男人又不舉了，誰家那個孩子在學校還早戀校長的女兒了，那屋裡的夫妻其實是親兄妹之類的瑣事八卦。穿的衣服都是屁股上爛了七八個窟窿的睡衣，就是秋衣秋褲的直接殺出來，往街角一戳侃個把小時不拉倒。」

二飛問，「難道他們那得老人，噢具體說是老女人還都能看？」

木南一拍桌子，聲調提高了八度，「何止能看啊？簡直是秋去冬盡又一春！人家那穿的，那叫一個颯。雖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名牌，但僅僅就是件披風簡單隨意的那麼往肩頭一搭，模特感就出來了。而且最關鍵的是六七十歲的人了，身材還倍兒好，腰板兒倍兒直，注意，這裡我說的是身材不是身體。一頭純色的白髮，從背後看起來，不看正面的話，你都不知道那是你奶奶，簡直了！」

大傢伙都哈哈大笑，就蘇瑩瑩一個沒笑，或者說就她一個不會假笑。

「唉，我也想啊，為什麼中國的老年人上了歲數就是老年人，而國外的老人到了歲數，還是個妖精？而且是迷人的妖精？真是文化問題，中國女人重視身材面容是在婚前，因為要把自己賣個好價錢，所以得有個好賣相，可以理解。但外國女人並不是這麼想的，她們想的也很簡單，就是生命並不是取悅於誰，只是簡單的活出自己喜歡的樣子，僅此而已。」

眾人聽得不禁連連咋舌。

二飛說，「哎，咱們剛才說的是抽煙的事，怎麼扯了這麼遠？哈哈，看起來木總也是善於觀察生活的人啊。」

木南自言自語說道，「是善於觀察生活，但不幸總被生活所玩弄的也是我。」

端起杯子同樣一飲而盡，仰頭喝酒的時候，眼光飛快的掃了一下對面的蘇瑩瑩，她的眼神似有似無的表閑著一種說不出的空洞。

「所以張總啊，做生意和做女人一樣，你干哪行的不重要，這行業有沒有前景同樣不重要，甚至這一行是否可以稱為行業也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麼呢？」

蘭蘭提出的問題讓老闆心裡頗為舒坦，等的就是這一句，沒有這一句承上啟下，還真沒法繼續下面的繼往開來了。

「真正重要的是，你要讓所有人看到希望，對，就是希望。別小看這兩個字，足以證明你在和誰站在一起，在國內，站隊站錯了是比雪崩還可怕的事情。例子我就不用再舉了吧，這次我把那個最有名的水兌酒廠的書記也叫來了，你們想想他一個管政治面貌和開離婚介紹信的人，能幫咱們幹什麼？但還別說，全國人民還就吃這一套，你和書記站一起拍照，你也就是書記的朋友了，能坐在一起吃飯順便再虛情假意的「暢談下人生」，就更說明咱們公司的實力，只要讓大家看到希望，自然就會有更多的社會資源向你這傾斜。銀行過去批不下的貸款現在可以貸了，政府過去批不下的土地和許可證，現在也可以按照他們所說的正規程序繼續走了。本來不賺錢的生意，現在至少可以說不會賠錢了。」

二飛目瞪口呆，喃喃說道，「你不會也是拿這套在忽悠我吧？木總。」

木南親切的一把抓過二飛的手，臉紅撲撲的純真笑著，「咱們倆無冤無仇的，我哪有什麼理由害你呢？輪錢，不算銀行貸款，光凈資產就頂你好幾個廠了，再傻也不會追著一個不及格的學生抄作業不是？」

二飛惡意見露，馬上又收了回去，「你這比喻倒是時十分的貼切啊。」

劉秘書馬上站了起來，「張總，木總的意思是，雖然咱們兩家公司各有長短，但合作在一起就形成雙贏了，對，雙贏，沒錯。」

二飛的臉色歸於平靜，「希望如此，來吃飯，聊一晚上了，菜油都凝結成塊狀了，真不像話。」

在酒足飯飽后，二飛提議去全市最著名的夜總會玩玩，劉秘書先去訂房間走了，蘭蘭也被打發回家了事。二飛讓蘇瑩瑩也回家，木南借著酒勁，半開玩笑似的打著岔，「別，別別，讓貴夫人去，去唱，我太想聽警察是怎麼一展歌喉的了，尤其是女警察，只要不是什麼便衣警察的主題曲就行。」

蘇瑩瑩面色僵硬，看著木南，「飯桌上你話沒說完，你說你在國外看了很多老太太如何的風騷，還沒提國外人是怎麼看待女人抽煙這事的。」

「一般來說，他們不會特別的介意，畢竟寬容社會嘛，尤其是個別場合下。」

蘇瑩瑩又問，「比如呢？」

「紅燈區。」

木南說完后趴在車前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