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聰明反被聰明誤
趙管事哪能察覺到姜景煜的不對勁,一個勁點頭訴苦,「小人所說句句屬實。王妃如今一言不合就要打殺下人,往後誰還敢到王府當差?」
他越說越起勁,直到姜景煜一聲冷哼:「來人,將他綁了,送到王妃面前去,由王妃處置。」
趙管事還愣著,就被衝進來的侍衛給押在了地上,他這會兒才發覺不妙,連連求饒。
姜景煜眼神發寒,「帶下去,再告訴各處,見王妃,如見本王,若敢犯上,一律格殺。」
京城裡赫赫有名的冷血閻羅如此說著。
另一邊,沈惜之終於等到了去而復返的趙管事。只是他此時涕泗橫流,惶恐不安。
侍衛們將姜景煜的話說了,沈惜之卻沒有太高興,因為她聽出了姜景煜話里藏著的維護。可是算起來她和姜景煜是昨天才第一次見面,那人就算承認她王妃的身份,也不可能說出那句「見王妃如見本王」啊!
姜景煜是誰?正兒八經的龍子,而且排行第三,二皇子五年前意外橫死,他上頭就只有太子姜澤瑞。要是姜澤瑞有個什麼意外,姜景煜可就是太子皇儲。
而她沈惜之又是誰?是如過街老鼠一般是罪臣之女,皇帝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就因為她是沈惜之,沈家的血脈。
如此天壤之別,姜景煜到底圖什麼?
沈惜之心裡疑惑至極,卻不知整個王府,乃至京城都因姜景煜的這番話而掀起了驚濤駭浪。
傍晚時,沈惜之院子里的丫鬟除了妙意都被換了個乾淨,據說是姜景煜讓人從宮裡挑來的宮女。
沈惜之不在乎她們是從哪兒來的,只要不犯著自己就好。
而妙意是害怕的,她看那些人個個都比她能幹,生怕沈惜之會嫌棄她,丟下她。於是拼了命地學著那些人的樣子做事,竭盡所能表現自己的價值。
她的出身在一眾丫鬟下人里算是最低的,是從勾欄里花姐兒的肚子里爬出來的。她膽小怯懦,害怕被注意,也害怕被拋棄。
沈惜之於她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拼了命地想抓住。
可沈惜之再厲害,也不可能知道一個才認識半日多的丫鬟再想什麼,而且吃過晚飯後,她就早早地回了房間,不許任何人伺候。
她吹滅蠟燭,一閉眼,腦海里全是沈家被抄家的情景。
那一日,是沈家眾人被問斬的日子,也是她沈惜之和姜景煜大婚的日子。
她那一身嫁衣,彷彿是被家人的鮮血染紅的。
她一定要、一定要找出真相!
夜幕降臨時,村子里並不太靜。有看家護院的犬吠聲,也有鍋碗瓢盆的叮噹聲。
廚房裡,付韶兒顫抖著收回手,把包葯的小紙箱扔進灶膛里,小火苗「噗」地竄起來,頃刻間將其吞噬。
「飯做好了沒有!」付周氏懷中抱著老四,到了點就聞著味兒來了。
付韶兒手一抖,連忙擺好碗:「好了,已經好了。」
付周氏便叫來二妹三妹,兩個瘦不拉幾的半大孩子,一人端著兩碗稀米湯出去。
「娘……」付韶兒把米飯最多的兩碗飯交給付周氏,在她嫌棄的眼神里,擠出個難看的笑來,「四弟還在長身體,我那份就留給四弟吃吧。」
付周氏沒有多想,果真就把付韶兒那碗飯倒了老四的碗里,濾來濾去給她剩了一碗寡淡的清湯。
「算你識相。」付周氏把碗遞給老四,生怕付韶兒反悔似的。
一家人吃飯時,付韶兒就蹲在廚房裡,那碗湯水被她倒掉了,餓極了,就只好灌了兩大碗水下肚。
估摸著一家人應該吃完了,付韶兒就乖順地收拾了碗筷,一切做完,已是萬籟俱寂,就連外頭的狗都不鬧了。
付韶兒輕手輕腳摸進了付周氏和付老大的房間,她知道自己娘把銀子藏在床板縫隙里。她扒開在付周氏懷裡沉睡的四弟,又搬走死豬一樣的付周氏,在黑暗裡摸索著。
這夜月黑風高。付韶兒把家裡的銀子搜刮光了,帶上自己最好的衣裳和付周氏平日里根本捨不得帶的一支摻銀簪子,迎著涼風,離開了家。
有些地方的夜裡也是不平靜的。
妙意背宮裡來的丫鬟們堵在了風口,涼風吹得她瑟瑟發抖,可好幾個人都站在院子里,她一動,就要收穫好幾道目光。
「妙意妹妹,你怎麼一直在發抖?是不是身子不好?要不你還是先去休息吧,有我們守著就好。」丫鬟們在夜裡分成了兩撥,要在清晨才能交班。
妙意心裡哪能不明白,自己這個尷尬的位置就是她們千挑萬選出來的,可寡不敵眾,她只好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抖得太厲害。
「多謝易兒姐姐關心,我身體無礙,不用休息。」
「這可不一定。」易兒給了最近的丫鬟一個眼神,那人會意,走到門口側耳傾聽,房間內半點聲音也無。
「王妃正睡著呢。」那丫鬟笑著說。
另外兩個丫鬟交換了個眼神,都沖著妙意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來。
妙意受欺負已久,哪能不知道她們的意思?她心裡一陣害怕,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你們……你們想幹什麼?王妃還在屋裡呢,你們就不怕我告訴王妃嗎?」
「就算你告狀,那也要王妃相信你才行啊。」易兒說,「好不容易能為貴妃娘娘辦事,你這礙眼的傢伙當然不能留著。」
說著,幾人一擁而上,死死得捂住妙意的嘴,一邊將她綁了起來,一邊拿出金銀珍珠往她懷裡塞。
那些東西都是易兒從沈惜之房間里偷偷拿的,也虧得她聰明,沒拿擺在明面上的,這才沒讓沈惜之發現。
翌日一早,伺候沈惜之漱洗的人變成了易兒。
易兒幫她梳好髮髻,卻沒有從妝台上拿髮飾,而是打開了一隻錦盒,裡頭空無一物
「王妃,這……」
沈惜之記得這隻錦盒,是大婚那天容貴妃送的,裡頭還裝了好些小玩意。
「這錦盒瞧著有些眼熟。」她微微一頓,「你有什麼話想說?」
易兒心裡一驚,不知怎麼就惹了沈惜之懷疑。但她很快冷靜下來,說:「王妃恕罪,奴婢只是心中有些懷疑,這才……」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沈惜之,接著說:「奴婢昨夜不小心看到妙意偷偷從王妃的房間離開,奴婢一時好奇,所以跟了過去,沒想到竟然看到她偷了好些金銀珍珠。奴婢無能,在奴婢想喊人時,她就被一個黑衣人給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