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七月的天氣驕陽似火,刺眼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讓人感覺到像被蒸烤一樣難以忍受。
呂欣童縱馬狂奔,連夜逃出松月山莊。巳時時分,小紅馬載著呼呼大睡的呂欣童,來到了一處地界,名叫鷹愁峽,顧名思義,連搏擊長空的老鷹飛到這裡都會感到發愁。但見這一帶,是山連山,嶺連嶺,怪石橫生,立岩似刀,卧石如虎,迭嶺層巒,險峻山坡。兩旁都是懸崖峭壁,行走在夾在當間的崎嶇山道上,高石峭壁遮住日頭,讓人直感覺到陰森可怕,不寒而慄。
有道是,窮山惡水地,多出盜賊人。那些窮凶極惡,無惡不作的強盜匪寇,大多數都喜歡選擇這種山勢險惡的地方作為據點,為嘛呢?但凡有人膽敢來到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便是陷入進退兩難之地,定叫你有來無回,落一個人財兩空。無人來到此處,嗨!他們照樣有財源,往往會選擇那些近處的鄉村市鎮作為下手的目標,著實好不厲害。倘若官兵帶隊前來攻打,他們佔據有利地形,據守險要,以少戰多,以寡擊眾,是進可攻,退可守,令你吹鬍子瞪眼干著急,呲牙咧嘴沒脾氣。嗨!你說氣不氣人?
閑言少敘,言歸正傳。
小紅馬駝著呼呼睡大覺的大懶蟲呂欣童正走著嘞,忽然瞧見前方有一彪人馬擋住了去路,心裡想:「娘耶!崴鼻子了!一不留神闖進賊窩子里來了!」沒辦法,這才發出嘶鳴向主人示警:「大懶蟲,快別睡了,你瞧瞧咱這是走到哪裡來了?」呂欣童睜眼一瞧:「哎呦!媽呀!」險些沒從馬上栽跌下來。
你瞧瞧擋住去路的這些人,少說也有二十來號嘛!是黑、白、丑、俊,高、矮、胖、瘦,樣樣皆有。打個比方說,就好像那個東北人最好的那口鐵鍋大雜燴似的,聚的也忒全乎了點兒吧。手中的傢伙什兒更是五花八門,有大刀片兒,有陀螺桿兒,有大長槍,也有燒火棍,鋼叉、鐵斧,那是樣樣可見。這些人往這兒一擺,好傢夥嘛!整兒個的一個雜牌軍隊呀!
其佘的人咱姑且不論,單說一說打前的這位騎大馬的,也就是這支雜牌隊伍的長官頭兒,嘿,好傢夥嘛!長得也忒難看點兒吧,倘若往地上一站,是沒有一丈也有九尺,長得是膀闊腰圓,五大三粗,手一伸出來,呵!俺的娘耶!大夏天能拿來當扇子使,這兩隻腳丫子,就好像兩隻小船兒似的,穿的那鞋,也得是特製的,一般地方肯定買不到呀。這傢伙的胳膊,好像房檁一樣粗,這大腿嘛,呵!就跟房柁子似地,如果長上毛的話,好傢夥嘛,就跟個大狗熊似的。
您再瞧瞧他這長相吧,呵!是面如黑鍋底,眼似探照燈,一對招風耳,獅子鼻外翻,海盆大闊口,還有滿嘴的大黃板牙,嘴巴上還多少長著點連鬢絡腮鬍,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白天跟前站,保准嚇死鬼!你說當初他媽是怎麼生出他來的?他娘這一瞧,「哎呦,俺的娘耶!」當時就得嚇得背過氣兒去。他爹一瞧,得咧!扔山溝子去吧!「嗖!」來到了這地界,落在這兒當山大王咧!
也許你會問咧,這人是誰呀?實話告訴你吧,正是這一帶出了名的賊頭,鷹愁峽卧虎山上鬼王寨的二當家的,姓房,名叫房大慶,人稱「黑面金剛」,倒也對得上他這煙熏火燎的長相嘞,今年是四十不到,三十齣頭的年紀。這人是心狠手黑,殺人如麻,做下的惡事是特別得多。不但如此,而且房大慶這個人,是特別的好色,別看他自己長得怪難看的,還特別的喜歡漂亮姑娘,那是色中的魔鬼,花中的魔王,但凡能給他瞧上眼的,是吃飯惦記,睡覺也惦記,非得把她給搞到手不可!這可好了,咱們這位貌似天仙的呂大小姐,今兒個走了倒霉運咧,你說你往哪兒走不好,偏偏走到這地方來,葳鼻子了不?撞槍口上了不?往哪兒買這後悔葯去呦?!不過老話說得好,好人有好報,呂大小姐福星高照,呆會兒自會有人及時趕來搭救她的,你也就甭替她過於擔心咧!
且說這個「黑面金剛」房大慶,一瞧眼前的這個姑娘:「哎呦喂,這妞長得可真俊吶!比俺老房可強多咧!」廢話!人家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又怎麼能夠是你這個黑了吧唧的大狗熊比得了的。
再說咱們這位呂欣童呂大小姐,一瞧王大慶這個長相,娘耶!嚇的心裡直哆嗦,小嘴兒一撅,開始埋怨上了:「小紅呀!你可把俺害苦了!這可該咋辦呀?」靈動有神,漆黑如寶石的眼珠兒一轉,心裡開始想主意了,想來想去,想得腦袋都大了,還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心裡直叫苦。
房大慶眼瞅著眼前這位貌美如花,賽似天仙的姑娘,心裡這個喜歡呀,甭提了!下邊兒這兩個房柁子一夾:「駕——!」驅馬朝前緩緩走來,兩隻探照燈,將姑娘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手摸了摸鋥光瓦亮的禿腦袋殼子,倆眼一眯,海盆大嘴朝兩邊這麼一咧,嘿嘿笑了笑,頓時露出滿嘴的大黃扳牙來,嗡里嗡氣地說道:「小娘子,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呀?」
呂欣童杏眼一瞪,小嘴兒一撅,啐口道:「呸,臭不要臉的!」
房大慶一聽,「嘎嘎嘎嘎嘎」,跟鴨子叫似的樂上了:「有個性,爺兒喜歡。」笑過一陣,「姑娘,既然來到這裡,就別走了!乾脆,跟我回到山上過快活日子去吧。二爺保證,定會好好待你,叫你穿金戴銀,使奴喚婢,吃香的喝辣的,絕對受不了半點兒的委屈。」
呂欣童一聽,心裡頭這個氣呀:「王八羔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姑奶奶我嫁豬嫁狗,也絕不嫁你這黑狗熊。」將心一橫:「今兒個如果實在逃不過去,大不了一頭撞死這裡,也絕不讓這個畜生崽子得逞,倒也落個乾淨。」眨動水汪汪的眼眸,將眼前的情形瞧著個清楚,人數雖然不少,但騎馬的只有一個,只要設法將他閃過,縱馬狂奔,未必沒有逃出去的可能。左手勒住韁繩,右手朝後褲兜里這麼一伸,抓過一把東西來,櫻桃小口綻開,沖著房大慶這麼嘿嘿一笑:「大爺,你瞧瞧這是什麼呀?絕對是好東西!」話音剛落,一揚手,朝著房大慶的禿腦袋殼劈頭蓋臉的就灑了過來,房大慶一驚,生怕是厲害的勞什子,急忙勒馬閃過。呂欣童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一聲大喝,縱馬將房大慶閃了過去,揚起手中的馬鞭子朝著群賊這麼胡亂一抽,大喝道:「閃開!」加上小紅馬奮力疾奔,勢頭甚急,嚇得賊人「哇呀呀」直朝後躲,嗨!你猜怎麼著?呂大小姐還真沖了過去。
房大慶低頭往地上這麼一瞧,心裡這個氣呀:「媽的!臭娘們,敢耍我?駕——」縱馬直追了過去。有個好事的賊崽子湊上來這麼一瞧,咧嘴笑了:「嘿……!原來是瓜子兒。」撿起倆來嘎巴嘎巴嗑上了。
見賊人朝自己直追了過來,離得越來越近了,欣童小姐心裡頭這個急呀,一揚馬鞭子,「啪」,大喝道:「小紅!快跑!」小紅馬一聲長嘶,奮蹄急奔。
要說房大慶跨下的這匹馬,還真不含糊,那是有名的黃膘馬,膘肥體壯,縱蹄如飛,比小紅馬有過之而無不及。
追著,追著,相隔不過一丈遠,房大慶朝馬鞍子底下這麼一掏,一揚手,「嗖」,呂欣童一凜:「壞了!」「哎呦」一聲,從馬背上直跌了下來,摔得身子像散了架似的,好傢夥!差點兒沒給摔死!
房大慶人馬上跳下身來,三步一晃,兩步一搖,大搖大擺的走到呂欣童的跟前來,俯視著栽跌地上的美娘子,嘿嘿笑了起來:「臭丫頭,你倒是再跑呀!」
呂欣童吃力的從地上坐起身子來,低頭一瞧,呦呵!自己身上套了根大拇擱般粗的黃麻繩子,繩子的一頭,正握在房大慶的手裡頭,這下明白了:敢情自己是被人家甩過來的繩套給套上了。其實,這是房大慶練熟的絕活,就像《水滸傳》中的扈三娘似的,專用繩套馬上拿人,只要一給套上,兩下里一較力,繩索這麼一收一緊,那人還跑得了么?
呂欣童又急又氣,張口就罵上了:「臭賊人!爛賊人!你快放了我,放了我。」
賊人無恥地笑道:「放了你?沒問題!等咱倆拜過堂,成了親,到了洞房裡頭,二爺我,自然放了你。」
呂欣童怒不可遏,啐口道:「呸,不要臉!打死我也不會依了你的。」
房大慶哈哈大笑道:「那可由不得你嘍。」上前就拉呂欣童從地上起來,準備拖到馬背上去。呂大小姐一張口,「哎呦!」得!咬上了!疼的賊人齜牙咧嘴,怒眉瞪眼,惡狠狠的罵道:「臭娘們兒,敢咬我!」「呯」,一腳將呂欣童踢躺在地上。
呂欣童再次坐起身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怒視著賊人喝道:「兔崽子!有種的,趕緊把姑奶奶殺了!要不然,姑奶奶非咬死你不可。」
房大慶氣的身上直哆嗦,「哼」了一聲:「殺了你?想得美!二爺我稀罕你還來不及呢,又怎捨得殺了你的?」這時,後頭那幫賊崽子們三三兩兩的跑了過來,累的直彎下腰,抬胳膊抹袖子胡亂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氣喘吁吁的,齊聲道:「恭喜二寨主!賀喜二寨主!又得了位貌美如花的壓寨夫人。」
房大慶聽的心裡美滋滋的,嘎嘎嘎嘎嘎鴨子叫上了:「好!說得好!今兒個晚上,二爺我又要成親了,心裡高興的緊,全寨上下,每人都賞十兩銀子!」
群賊聽聞這等好消息,個個喜得手舞足蹈,歡呼雀躍起來。賊人的歡呼聲,令欣童小姐心裡直作嘔,又氣又怒,更多的是心驚膽顫,心裡這個苦呀:「完了,躲不過去了。」這可真是:才脫虎穴,又入狼窩。
呂欣童眼見逃走無望,心裡直叫「爹爹」,晶瑩如玉的淚珠兒,由嫩白細滑的臉頰上刷刷地滾落下來。小紅馬瞧主人遭擒,不忍直視過去:「完了!主人受委屈了,這可咋整啊?」罷了,不看了!眼不見心不煩,忙用手捂眼睛。咦?手呢?哦,想起來了,自己是馬,沒手!索性,低下頭吧。
倆賊人走上前,拖起欣童小姐便走,這個時候,呂欣童也顧不上淑女不淑女了,扯開嗓子大喊大叫起來:「救命啊,來人啊,救命啊……」
房大慶回頭一瞧,心笑道:「這丫頭嚇傻了,荒山野嶺的,哪兒會有人趕來救你?」認鐙上馬,催馬使行。
馬蹄子走出才沒幾步遠,房大慶耳聞「嗖」地一聲輕響,好傢夥!有一白影,好似一陣風掠過,從自己頭頂上飛了過去,心裡一驚,朝馬前一瞧,見一衣袂飄飄,白衫似雪的芳姿倩影玉立跟前。但瞧這人,背對著自己,一身素衣白裳,好似輕煙,朦朧而迷離。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好似瀑布般傾瀉背上,右手隱於身前,左手握一柄墨綠色鯊魚皮製的青鋒寶劍,劍柄並無劍穗,身上隱隱散發出一股冷颼颼的寒意,讓人望而卻步,不敢輕易靠前。
房大慶單透過她的身影,和方才顯露的好似飛燕般輕身功夫,便知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位年歲不大,身懷絕技的美貌女子,他雖生性好色,卻也不敢對她冒然心生歹意,臉色凝重,語氣低沉的問道:「敢問姑娘何人?因何阻我去路?」
白衣女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語輕言厲:「放開姑娘,滾回山去!」聞聽她說話時候的聲音,亦然透著一股子冷嗖嗖的寒意,聽得人心裡甚是冰涼。
「你……」房大慶甚是惱怒。多年來,他在這一帶橫行霸道慣了,無論做什麼,從來沒有人敢冒出頭來干預過他,更沒有人敢來阻止他。不想今日,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不識好歹的小女子來與他為非作對!房大慶不敢貿然動武,強壓心頭怒火,哼哼笑道:「我若不放呢?」
「那就一個也別想活。」話音兒還沒完全散去,只瞧白衣女子身子未動分亳,朝後這麼一揮右手,耳輪聞聽「啊」地一聲慘叫,房大慶朝後這麼一瞧,好傢夥!在自己右後側,瞬間橫屍一具,隱隱瞧見屍體的喉間綻開一點紅,分明是被暗器給打中了。房大慶「哇呀呀」暴叫不止,「噌」地由身後抽出金刃寬背大砍刀來,這就要奔上前來,大戰白衣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