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她不會懂
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徐真真根本反應不過來,有人扔了手上的衣架過去擋住了刀的力道,也改了它的軌道,可是林雪兒扔得那麼准,對著她腦袋就飛過去了。
即使刀如今改了方向和力道,但是從她腰側掉落的時候還是在她腰間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林雪兒已經被人制服住了,卓亦彎下身就把她抱了起來:「傷哪裡了?」
她手捂著腰側,這回真的是眼淚汪汪的:「腰!」
去醫院的路上車子都是沉默的,卓炎和鄭艷君的車在身後跟著,徐真真被抱著沒敢動,實在是那傷口太長了,劃破衣服劃破皮,這種表面傷口一扯都是痛。
車子一路飛行,到醫院的時候只用十多分鐘,這個時候醫院的人不多,卓亦抱著她直接就去了外商處理室,助手在身後幫忙挂號。
徐真真一開始只以為破了皮,沒想到醫生說要縫針,她看著醫生那手上的針線,覺得整個人都是發顫的,雙手死死地抓著卓亦:「我怕疼,能不能不縫啊!」
她本來是穿了件羽絨的,但是商場暖氣足,她就把羽絨給脫了,所以刀落下去的時候就只有那麼一件羊毛衫擋著,雖然擋著了,但是傷口還是有些深。
卓亦被她掐著也沒吭聲,看著醫生表情冷淡:「大概要多少針?」
「這傷口起碼得有七八厘米,少說也要縫五針。」
徐真真一聽恨不得暈過去,五針,就算是一針她都受不了啊,看著醫生眼淚汪汪的:「醫生,能給我打個麻醉嗎?」
醫生被她逗笑了:「會給你打麻醉的,不過藥效過了之後可能就會痛起來了。」
打了麻醉徐真真真的沒什麼感覺了,但是總覺得那針在自己身上穿行她實在是看不下去,撇開頭直接就埋在了卓亦的懷裡面。
處理好傷口之後卓亦直接就抱著她去了病房,徐真真這時候才發現卓亦好像在生氣,她被放下的時候忍不住抬手拉了拉他衣角:「老公,這次不是我惹事。」
他低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拿著杯子倒飲水機那兒倒水。
因為住的是高級護理房,設施都比別人好不少,但徐真真這會兒可沒心思管自己現在住的房一天多少錢,她只是覺得卓亦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雖然她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莫名其妙就生氣了,因為這件事情上她從頭到尾都是受害者!
可是卓亦就是生氣,徐真真表示心很累,受個傷都能把自己老公惹生氣的,她表示活著好累啊!
卓亦端著水過來,徐真真伸著手顫顫地想要結果,可是對方撥開了她的手,沒有讓她接過,直接遞到了她的唇角比那:「喝。」
「……」怎麼感覺喂毒藥一樣!
徐真真在嘗試和卓亦第十三次溝通失敗之後,她再也不想開口了,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乾脆來個眼不見為凈。
她閉著眼睛,周遭安安靜靜的,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小腹上的麻藥還未散去,她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睡到一半想要調整睡姿,卻被一雙手直接攔在了身後,她怎麼都動不得,最後只能平坦著。
這一覺其實睡得並不是很好,可是她很累,今天跟林雪兒拚命打了一場,她整個人都是懨懨的,早在卓亦抱她上車的時候她就想睡覺了,但是沒敢,最後強撐著,現在好不容易有個閉眼的機會,她一睡就不想醒了,起碼暫時不想醒。
因為一醒來就是麻藥消退剩下來的疼痛啊挖槽!
「嗯,痛!」
這個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你大冬天的睡得正好被鬧鐘吵醒,但是你又不得不醒,因為再不起來,說不定你工作都要丟了。
徐真真不想醒,因為醒來了就會痛。
可是她還是睡醒了,被餓醒和痛醒的。
幾個小時之後麻醉的效果完全過去了,小腹那灼燒一樣的疼痛折磨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面對事實。
半夢半醒間她只知道自己疼,身側的手被人握上,她緊皺的眉頭微微一動,睜開眼睛正對上卓亦的黑眸。
這一次是真的疼,記憶中那麼多年來,都沒試過這麼疼。
小時候她爬上爬下的,老摔這兒摔那兒,可是那會兒的疼痛是連現在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長大了,成年後徐真真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最怕的就是疼,好像長大了之後小時候覺得沒什麼的疼痛被什麼放大了幾十倍一樣。
她看著卓亦那張冷淡的臉,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老公,我疼。」
卓亦看著她嘆了口氣,抬手抹上了她眼角,將眼淚一點點地抹掉:「乖,忍幾天就好了。」
幾天?!她現在是幾個小時都忍不下去!
「要不,讓醫生再給我打個麻醉?」
「我覺得在你身上划多一刀估計更加實際。」
徐真真頓時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只是抽著氣眼淚直掉,看著就讓人覺得可憐。
卓亦還在生氣。
她哭了半響,卓亦沒理會她,最後她自己都覺得沒什麼意思,後來乾脆自己抬手抹乾了眼淚,睜著眼睛看著卓亦:「我餓。」
卓亦看了她一眼,才從一旁拿過飯盒。
那飯盒一打開就是香味,徐真真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跟餓比起來,那小腹上的痛算什麼!
可是吃飽了之後她還是覺得痛得難受,躺在那兒不能亂動,一動那傷口就好像被人拉著線在扯一樣。
卓亦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她躺在那兒百無聊賴的,想開電視,可是遙控器在那柜子離她最遠的那一端。
她努力挪了一下身子,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拉到了傷口,疼得她咬牙切齒的,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淚又掉出來了。
卓亦這會兒接個電話那麼久,再加上他剛才還一臉冷漠的不鳥她,徐真真突然有些賭氣,咬著牙忍著疼痛挪。
「你幹什麼!」
結果剛動,就聽到卓亦冰冷的聲音。
她伸著的手指縮了縮,回頭看著他也有些生氣:「拿遙控!」
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嗎?生氣也要哦有個原因好嗎?!
卓亦的陰陽怪氣她覺得自己也是受夠了的,要是自己做錯了還好,關鍵是她什麼都沒做錯!
卓亦走過來冷著臉把遙控拿給了她,徐真真接過也是一聲不吭地開了電視。
可是一座冰山就坐在那兒,她就算是想忽視都難,電視上講的什麼她都不知道,手拿著遙控一會兒換一個台。
半個小時過去了,徐真真終於憋不住了。
她扭頭看了一眼卓亦,發現他正望著那窗戶出神。
徐真真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手,見對方沒什麼反應,又大膽地用手指夠了夠他掌心。
這回卓亦總算是回神看著她,眉頭微微一皺:「想幹什麼?」
她被他看得無限的委屈:「你到底在氣什麼?」就算是死好歹也讓她死個明白啊,這樣不清不楚的,擱誰身上誰都接受不了好嗎?!
他臉色突然之間一僵,徐真真覺得不對勁,想挪身子到他身旁,卻被他突然厲聲指責:「亂動什麼!」
徐真真本來就委屈,一整個晚上了都摸不透卓亦到底在氣什麼,現在被他這樣一嚎,也來了脾氣,咬著牙直接就挪了一大步:「你不告訴我你氣什麼我就動,我動到你說為止!」
說著她還真是動起來了,看得卓亦臉都青了,連忙伸手將她抱到身上不再讓她亂動,一低頭徐真真的臉色都白成了一片,大冬天的,額頭上卻都是汗水。
小腹真的痛,而且她的動作賭氣有些大,估計是扯動了傷口,她只覺得頭暈目眩,可是她也生氣,就算是自己難受,也不妥協,抬起頭梗著脖子看著卓亦:「你不說你氣什麼我就動!」
他抬手摸了摸她唇瓣,因為疼痛隱忍得有些蒼白,他微微嘆了口氣,低頭吻著她額頭:「真真,我沒有生氣,真的。」
「沒生氣那你一整天那是什麼臉色?!」真當她是傻的嗎?!
他看著她,眼神突然變得沉鬱起來:「你不懂。」
「……」她是不懂,他總在玩高神。
是夜。
徐真真躺在病床上已經睡著了,可是從她表情可以看出來她睡得並不是很好,緊皺的眉頭已經那是不是無意識發出來的呻吟。
他坐在那裡,看著床上的人,想起幾個小時前她問自己的話。
她不懂,她確實不懂。
她怎麼會懂,那時候他就站在她十米開外的地方,明明那麼近,可是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水果刀往她的身上飛過去。
那一瞬間他腦袋都是空白的,只有徐真真臉上血色盡失的驚恐。
他站在那兒腳就好像被人緊緊地綁住了一樣,渾身動彈不得,直到那刀被打偏,脫離了往她腦袋過去的軌道,他才隱隱感到自己是活著。
她不會懂,他當時到底是有多害怕,害怕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幸好,幸好上天總歸是眷顧他的,幸好那刀偏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