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話 短兵相接

第一百零三話 短兵相接

「我知道這事給你帶來了太大的傷害,所以我壓根也沒指望你還會回到我的身邊。如今你真的回來了,我該怎麼辦?我很想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我?」

痛苦來自於對那份未來的憧憬,對那份愛的奢望。唐曉覺得自己在硬挺著接受這一切,內心的悲憤如果換做別人肯定已經歇斯底里了。

唐曉手中的布料滑落到地上,僵直的站著。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也沒什麼神情,像是被隔離到另一個世界。她好像從來就是個與眾不同的人,面對巨大的困難她很平靜。已經經歷了太多的波瀾……這個該算是小風浪吧。

愛一個人就是有一天,當幻影最終還原為幻影,真實終於完全顯露出冷酷時——雖然有預感卻還是目瞪口呆。唐曉的心口一陣痙攣,大腦也隨著出現空白。她不願相信自己還會「原諒」什麼,她也不相信那「原諒」是真實的,她更不願相信自己曾經最珍惜的原來是那麼虛幻和孱弱。

「我還敢讓誰為我做什麼嗎?都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唐曉突然大叫,眼淚也崩出眼眶。

等自己稍微平靜了些,她接著說「我不知道我們的話題還有多少,我們還能持續交談多長時間?我知道我們的日子不會長了。當你度過這段低谷期,我們的日子也會和以前一樣,不值得你細細品味。你頂多稍微留意一點,然後便是把它們撕掉、丟掉,不再理會。」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恍若在結束他們的又一次談話。可她本不想再舊題重談,這箇舊題重談讓她不堪,讓她覺得自己還在乎。

「我……」

「等你復原了,我的日子仍舊伴著孤獨,走進一個又一個千篇一律。然後在有你的時候,周圍就是天堂。沒有你的時候,我就下了地獄。你不會給任何人承諾,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承諾。和你在一起就像孩子陪大人做遊戲,不知道是你不成熟還是我太幼稚。你會說愛我,說完又會抬頭笑,笑了那麼長時間讓我不敢相信你沒在開玩笑。我們在一起也就幾年的時間,卻耗盡了我全部的心力。我悟出一個道理,就算我走了,也是要累一輩子的。我斷定,那個禁錮是抑制也是個不上流的結局。它必然會在發生在我們之間,到了最後你將變成一個幸福的受害者和一個崇高的破壞者,而我更像一個愛的受虐狂。」

唐曉趟進悲傷的海洋,望見的是一片血紅。她的心太長時間沒了陪伴,開始變得過於敏感……

「唐曉……」安古屺竟在哀求,「別說了,你別說了……」他開始嗚咽,「我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就算我說一百次、一千次的對不起也無法減輕我內心的愧疚。我知道自己該死!但我卻不要臉的想著你還會原諒我。這不是單單因為我身邊出了事才這麼想,而是我不敢想象沒有你的生活會是什麼樣!我害怕,從沒有這樣害怕過,這個感受甚至超越了我心中的負疚。我想過去找你,但我怕連累你。」他突然抬起頭,緊迫地看著唐曉,目光的恐懼多餘羞愧。安古屺很習慣直面自己的感情,但他從沒直白的表現出對誰的渴望。他知道那是一種受制於人,卻無法逃避,「那個喜歡你的男孩……他竟那麼像天樂,我能戰勝他嗎?我千萬次的問自己,不比在心底里向你說對不起的次數少。可問了那麼多,我竟越問越沒有自信。因為一個已經永遠離去的人已經讓我沒有膽量,何況一個活生生在你身邊的男人。也許,他正是上天賜給你禮物,他才是你真正的未來。」

終於,在這個他們互相坦然面對的時刻,唐曉為此生的遺失而流淚——那淚長長的。柔柔的、悄悄地溢,卻沒附著一點點思想和內容。她為空蕩蕩的淚失望、憂鬱。遺憾的是,誰也幫不了她。她只能任其流失,直至掏盡心地。她確實受不了這種付出后還必須理解的待遇,每個毛孔都張揚著淚的氣勢。唉,要是說該有個發泄的機會,那麼這個時節該算是吧……

或許有一些東西是可以遮住雙眼的,讓人們沒有辦法思考,只有盲目的遵從。這時可貴的思念開始蒸發在空氣中,自己雖然能看見消失時的無奈和留戀,卻無法面對自己的無力挽救。用無意去隱藏內心的波瀾,去忽略留戀的存在,依靠著僅有的一點餘溫度日如年。傷心的人到處都有,難道悲哀一定要讓別人看見才叫悲哀?傷痛也一定要被驗明才可以開始傷痛嗎?

唐曉突然意識到這個沒出息的愛又露頭了。她靜靜的聽完安古屺說完那些話,卻沒有偏頗的完全認知。

沒有力氣再說什麼,她坐在床上,嘆氣。

愛上一個人,便從那天起不再憐憫聾啞人——沒有聽覺的人不必傾聽謊言,信賴謊言。沒有語言能力的人,也不必被冰冷的語言所傷害。

「唐曉,你會回到我身邊嗎?如果會,我對你不只有愛還有感激。如果不會,沒有人會責備你的不該。」他說得消沉,猶如已經得了一個清楚的答案。而那一刻心靈的感受更是難以形容——人生旅途難免進入不順或是陷入不幸,能得到他人的關愛固然是一種幸運、一種寬慰、一個刻骨銘心的感動,但絕對不該是躲過責備的僥倖。

「你過的好嗎?」唐曉突然問了他一句,這出於對自己珍愛人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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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你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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