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奪與取

第37章 ? 奪與取

威頓聽到雲川的提問,並不驚訝,反而還很欣慰地說道:「雲川,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不怎麼樣!我特別地討厭他!」雲川直言不諱。

「你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從小就打打鬧鬧的。」威頓並沒覺察到雲川的心思,眉眼掛著笑意看著愛女說道,「我看這草原王孫貴侯之中,就屬長孫嬴胸懷大志、有勇有謀,西禹在大漠中實力僅次於我們突桑,而他對你也是一片痴心,是個可託付之人。」

「他雖胸懷大志,但我跟他志向不合;他有勇有謀,但我無法接受他不擇手段的謀略。」雲川看了叔叔和戒持大師在場,無法跟父王娓娓道來,只能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父王,您不會逼迫女兒嫁給一個根本就不喜歡的人吧。」

「雲川,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不懂。咱們生來就不同,這擇夫可不是僅僅看志趣就可以的,父王肯定是為你好,為你挑選的夫君絕對是人中之龍。長孫嬴已經向本王承諾,娶你為妃,將來立你為後。而且其他那些妃嬪他都已經遣散回家,以後你也不用與其它女子共處,就如你母后一般。」威頓拍拍雲川的手,慈愛地說道。

「可我哪有母后那麼好的福氣,您是自願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雲川心裡一陣難受,難受一直寵著自己的父王,卻絲毫不懂自己,「父王,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不喜歡做的事,誰也強迫不了。」

「呵呵」赫連棄及突然發出一陣冷笑,雲川和威頓一臉詫異地望過去。赫連棄及立即收拾起表情,蒙上一臉笑意地看著雲川說道,「我只是感慨雲川也長大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當初父王逼哥哥您娶日林部落的長女,哥哥也是百般推脫,這如今哥哥也要開始頭疼了。」

「叔叔,這事是真的嗎?」雲川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過於擔心了,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父王,怎麼可能在婚姻大事上逼迫自己呢,頓時俏皮地看著威頓說道,「那我可要向父王好好學習了。」

「我萬里挑一,當然非你母后不娶,我給你挑選的也自然是萬里挑一之人選,這才是你要學的精髓。」威頓敲了敲雲川的腦門,無奈又關切地說道。

雲川翻了個白眼,看了這屋裡的三人,戒持恢復了之前寡慾表情,閉目養神,叔叔難得開起了玩笑,現在又是一臉嚴肅,父王卻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心情,還一副美滋滋的樣子。雲川本就不想把自己的婚事拿出來談論,再加上還有其他人在場,更覺得不合時宜。雲川暗想:這次無非就是看下父王的態度,也自己表下態。自己鐵了心的事情,就不信這長孫嬴能有什麼辦法。

「父王,我晚上去雲石大會看下熱鬧,明天可就離開這兒自個玩去了。您挑您的不二之選,跟我可沒什麼關係。」雲川做了告辭狀,不等威頓說話,便離開了氈房。

從氈房出來,看到外面一片熱鬧,侍衛們搬著案幾、食物、酒具從雲川面前來來回回,嬉嬉鬧鬧,臉上洋溢著興奮和驕傲。雲石大會的舉辦,全天下的江湖人士都齊聚月氏部落,大家都覺得這是件值得榮耀的事情。空氣中瀰漫著烤羊肉、馬奶酒的香味,這讓雲川禁不住深深地呼吸了幾口。

戒持大師與父王說的那番「奪與取」的理論,她是懂的,誰的天下不是建立在奪與取之上的呢?但她實在太眷念這片草原了,雖然她也想去煙雨瀰漫的江南看看,去綿延柔軟的川地行走,但這裡每一片青綠、每一粒沙土、每一縷芬芳、每一個笑臉都讓她牽挂。

「雲川姐姐,不好了!巴音雙腿截肢了!我們快去看看。」雲川正陷入傷感之中,白仞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喊道。

「啊?!」雲川頓時回過神,趕緊拉起白仞一路狂奔。心裡難掩氣憤,不禁罵道:「這尚度可汗,到頭來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名譽!」

跑到黃卑住處,韋旭與一行隨從已經備好馬車,遠遠就看到幾個隨從用擔架把巴音抬了出來,旁邊跟著的娜塔已經哭成了淚人,被兩個侍女攙扶著才能勉強移動腳步。一席人的最後面,是明成攙扶著尚度可汗,面容憔悴,步履維艱。

白仞看著傷心欲絕的娜塔,焦急地跑過去,關切的問道:「巴音弟弟還好吧。」已經泣不成聲地娜塔抓住白仞的衣領,悲憤地說道:「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我哥哥昨天還好好的!」

雲川見狀趕緊上前,扶住被娜塔推攘的白仞,輕聲安慰道:「娜塔,這事我們也不想的,你快把手鬆開。」

「雲川姐姐,你別說了,你就讓娜塔罵我打我吧,她太傷心了需要發泄!」白仞攔住雲川,站在那裡任由娜塔的拳頭一記記的「哐哐哐」地落在身上,直到娜塔也沒有了力氣,趴在白仞肩頭,鼻涕眼淚擦了白仞一身。雲川站在旁邊心如刀割,卻無能為力。

「娜塔,還在那幹什麼!」巴音被抬上馬車后,尚度可汗也上了巴音的馬車,扭頭看到趴在白仞肩頭哭泣的娜塔,厲聲喊道。

娜塔這才吃力地想站直身子,弱小的身軀不自覺地搖晃,白仞趕緊緊緊地扶住她,欲言又止,淚光閃爍。兩名侍女走過來架起娜塔,娜塔一頭搭在侍女的肩膀上,面無血色,萬念俱灰。

「娜塔,快上後面的馬車!」尚度看著遲遲沒有鬆手的白仞,怒目厲吼,嚇得侍女趕緊扳開白仞緊緊拽住娜塔的一根根手指,攙扶著娜塔上了馬車。

韋旭坐上第一架馬車,尚度可汗和巴音的馬車緊隨其後,娜塔和侍女坐上第三架馬車,明成站在最後一架馬車旁,指揮著侍衛和侍女們打點行李。

沒一會兒,前面三架馬車開始啟程了,侍衛跟著兩側慢慢小跑起來。明成左右看了看,跟侍女們最後一一清點了一遍,才準備登上馬車。「明成姐姐,能否借一步說話。」雲川見前面三架馬車已經走遠,忍不住內心的疑問還是喊住了明成。

明成轉身看了眼雲川,對身邊的侍女吩咐了一句,便朝雲川走了過去。

「明成姐姐,巴音最開始吃的是不是木薯珍珠?」雲川看著明成凌厲的眼神,心中卻似火燎刀割,多麼希望自己的猜想都是錯的。

「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明成呵呵一笑,「你心中的那個疑問,是與不是,還有什麼意義嗎?」

雲川朝身後看了看,不遠處的白仞仍然呆立在原處,放低聲量逼近明成的眼睛,「巴音是個無辜的人,他不該承受這些!」

面對雲川的指責,明成並不懊惱也不解釋,依然平靜地回應:「這件事錯就錯在他的父親不願意再拿一次百年雪蓮,不是嗎?」

雲川看明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憤懣地說道:「但你竟然知道原因,你當時是可以勸說尚度可汗的。」

「怎麼算我身上了?這個結果,不都是你們逼的嗎?你的隊友長孫嬴急於求成,把尚度可汗逼的惱羞成怒,無路可退。你這麼愛打抱不平,怎麼卻來質問我?」明成看著雲川憤懣的樣子,不禁覺得還好笑。

「他不是我的隊友,我根本就沒想過要讓巴音。。。」雲川著急撇清與長孫嬴的關係。

明成轉頭看了下黃卑的馬車,拍了拍雲川的肩膀,反倒安慰起了雲川:「巴音這件事,只是一場意外。我們都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這事到此為止吧。」

明成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雲川一眼,轉身便朝馬車走去,突然想到了什麼,駐足回頭說道:「雲川,這世上真有什麼無辜的人嗎?別把自己的意願太當回事,這樣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說完便徑直上了馬車揚塵而去,留下雲川站在原地回想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想想這件事,雲川嘲笑起自己,自以為扮演了一個仁義之士,自作聰明,奔走斡旋。可到頭來,自己不僅是受益者,還想著撇清與無辜受害者的關係。明成拿走的木薯珍珠是自己做的,無論巴音所吃的雪蓮藥丸是真是假,最後關頭若不是他們步步緊逼,言辭激烈,尚度可汗真的還會忍心棄掉巴音的雙腿嗎?

「雲川姐姐,娜塔會恨我嗎?」呆立半晌的白仞幽幽地吐出這句話,眼睛仍然望著前方。

雲川這才回過神,看著白仞思緒抽離的模樣,趕緊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的衣袖,安慰道:「恨你幹什麼?這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巴音是在我們這受傷的,百年雪蓮也是在這裡丟的。」白仞泣泣地說道。

「百年雪蓮丟失若真與我們有關,尚度可汗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回去了。」雲川拍拍白仞的肩膀,搖搖頭說道,「娜塔是個明事理的人,你不用擔心。就算這事真要算起賬來,也算不到你頭上。」

「雲川姐姐,那你說我跟娜塔,還有可能嗎?」白仞終於動了動身子,雙眼閃爍地看著雲川,可憐巴巴地等著雲川告訴自己這個希望渺茫的答案。

「你跟娜塔?」雲川想起之前娜塔找自己訴說和親之事,心中糾結要不要將此事告訴他。目前這個形勢,就算耶律王能下聘禮給黃卑,黃卑會接受嗎?

「你一定要娶娜塔嗎?」雲川試探地問著白仞,或許他對娜塔只是好感,還沒到忘情所以的地步呢。

「雲川姐姐,這兩天是我第三次見她。一年前我和阿爹去黃卑參加明成王妃的喜宴,第一次見到娜塔。她一身白衣,站在一襲嫣紅之中,神顏宛麗,楚楚動人。第二次我去黃卑送雲石大會邀請牌匾,在月亮河畔失足落水,她路過此地卻特地折返給我取乾淨衣服,我們在河邊暢談,她的笑聲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我們雖只見過這三次,但她的一顰一動,就好似在我前世就烙下了印子,我怎麼也忘不了。」白仞看著娜塔馬車的方向,描述著他與娜塔的相識,甜蜜中帶著失落,欣然又陷入哀傷。

雲川想起娜塔描述過與白仞的相識,卻不是已經「相識暢談」過了。可能是自己太多心,娜塔按照中原女子培養,自然要矜持許多。「白仞,那你就去試一試。竟然你那麼喜歡她,就讓伯伯去提親。如果你們兩情相悅,我相信所有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雲川不忍看白仞就此消沉下去,拍拍肩膀鼓勵他。

「真的可以嗎?」白仞眼睛微微放光,問道。

「恩,只要你們兩情相悅,長生天會幫助你們的。」雲川想起娜塔曾經對自己的託付,更堅定了這個想法,看著白仞狠狠地點點頭。

晚風拂面吹過,半邊斜陽倚在地麵線上,聽著雲川的勸慰,好似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妙齡女子正緩緩走來,夕陽的餘暉映在白仞蒼白的臉上,好不容易才舒展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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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妃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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