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只有自己不知道
雲川一路跑到突桑的住處，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擦乾眼淚，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心情。「為什麼要哭？」雲川惱怒自己，「那心裡塞滿的都是宇文瀚，他為了宇文瀚性命、前程、幸福都可以不要，這種人還哪有多餘的真心對其他人好？」
雲川靠著一個木柵欄，深嘆一口氣，心想如果不是小時候聽了太多關於楊清沄的故事，自己也不至於對一塊石頭心生好感。雲浠嘴裡的楊清沄是雖年紀尚小，但已風度翩翩，且一副熱心腸好打抱不平，是她和宇文瀚的避護傘。可如今眼前的他，哪有什麼熱心腸，分明就是難以鑽開的石頭心、冰鐵塊，絲毫溫度都沒有。
雲川自嘲起來：自己也真是閑來無事，非要去改變什麼鐵石心腸，融化什麼冰冷雪山。你又不是火把，憑什麼要去做這等自討沒趣的事？你一廂情願去賣好，人家不領情就罷了，你還好意思哭鼻子，真是好沒意思！
「雲川，你躲這裡幹什麼？我正到處找你呢！」雲川回頭，大哥霍明正急急忙忙地走過來。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找我？哥哥又是為了什麼事？跟我無關的事別跟我說，我不想聽！」雲川低下眉眼，撇著嘴，頗覺沒趣的說道。
「這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得罪了我們的大公主，說話怎麼這麼大火藥味？」霍明感覺雲川似乎有心事，拉過她的手問道，「我不是為你，還能為誰？母后和姨母找你去雲石大會，今晚你跟她們坐在看台上，不要隨處走動。畢竟今晚人多事雜，安全第一，知道嗎？」
「哦，我知道了！」雲川沒精神地點點頭。
「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霍明知道她自小就是心大膽大，就算碰壁也會立馬滿血複合，從沒有什麼愁心事能讓她如此消沉黯淡。而且這雲石大會聲勢浩大，以雲川愛熱鬧的性格，怎會如此無精打采呢？
「我沒事啊，就是覺得有點累。」雲川嘆口氣說道，「大哥，巴音入狼陷阱的事，你之前是知道的對嗎？」
「你就是因為這個？」霍明拍拍雲川的肩膀，關切地說道，「你一女兒家，就不要管那麼多了，族群的事自有我們來處理。你以後更不要跟明成走得那麼近，我聽說你找過她幾次了。」
「大哥，你這麼忙，怎麼還有空閑看著我啊！明成以前畢竟跟我交情非淺，你也是知道的。」雲川不滿地看著霍明，難道自己這幾天的行蹤都被他們看在眼裡？
「我還真希望有時間好好地看著你！這段時間太忙了，我都沒機會好好跟你聊聊。你知道這次黃卑突然答應要與我們結盟，我們都在觀望。你一副天生熱心腸，知道你心裡還是念著明成的好，但她終究不是以前的明成了。你想幫我們的忙，通知明成一早來找你，這麼大搖大擺地誰不知道？不只我們，連黃卑都在警惕你會壞了形勢呢。」霍明看著這個平時活蹦亂跳的妹妹，此刻卻全沒了精神，也擔憂不已，「不過還好，你也不用往心裡去，大家也是擔心你的安危，也沒別的意思。」
原來他們知道的並不多，雲川稍許放心，族群之間的事雲川本就不願多問，這次要不是為了救宇文瀚，她都不會出現在這裡。霍明點了點局勢，雲川稍想一下也明白了大半，怪不得之前雲川不來雲石大會，父王和大哥也隨她而去，這地確實不太平。
「大哥，你也知道長孫嬴提親的事吧。」雲川想想，只有這件事就算她逃避也是逃不掉的，還是問問清楚吧。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肯定不同意。」霍明嘆了口氣，問道，「你就是為這事難受吧。」
「你都知道我不同意，你不幫我攔著點。我都不知道父王到底看上他哪一點了！而且，你們都知道，連黃卑的人都知道，你們為什麼就瞞著我一人！」雲川氣憤地問道。
「我妹妹本來就天姿國色、氣質非凡，就算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長孫嬴愛慕你，這也沒什麼稀奇的對不對？」霍明摸摸雲川的頭，半開玩笑地說道。
「哥哥，你還有這心思取笑我？長孫嬴這人心腸歹毒，不擇手段。這次巴音的事，前前後後他都要負主要責任。就算他是為了族群利益，但我們大漠部落都曾允諾，所有爭端都不涉及未滿十八歲的王族後代。巴音還未滿十八歲，他不應該被牽扯進來，長孫嬴這是有違誠信、沒有人性！」雲川想起當初自己已經警告過長孫嬴，但他卻仍然一意孤行，「我怎麼能夠跟這種人聯姻呢！」
「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所以我還特地傳話給盛澤，讓他邀你去夏夷遊玩數日，不要來雲石大會見這番景象。這事你若知道，我想依你的性子肯定是當場翻臉；還不如以後再從長計議。」霍明搖搖頭嘆道，「你與長孫嬴確實不是一路人，不過，從族群地位和將來發展來看，父王也是為你在考慮。長孫嬴雖心思狠辣，但也是有勇有謀之人，要立大業怎能心慈手軟呢？」
雲川這才知道盛澤的良苦用心，原來從一開始得知雲川要前往雲石大會，盛澤百般阻撓就是為了這個。
「雲川，你竟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還是以大局為重吧。再說父王現在也沒有答應長孫嬴，你也不用太擔心。」霍明了解雲川的性子，擔心她會一時衝動與長孫嬴當場翻臉。
「哥哥，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也不是一個魯莽行事之人，只要長孫嬴別搞得人盡皆知讓我下不了台，我也是會顧及下咱們族群之間的面子的。」雲川頓了下，想到自己親人都以「為自己好」的名義，把自己和長孫嬴硬拉在一起，心裡不免生氣，接著說道，「哥哥，如果現在是你，硬許給你一個你不喜歡的女子，這個女子身份地位都與你相配，你怎麼辦？你要知道，雲浠是不可能去做妾的！」
「我說你的事，你怎麼說上我了？」霍明沒想到雲川會拿雲浠反將自己一軍，提到「雲浠」，內心還真是有些慌張。
「這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哥哥，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雲浠現在是越來越出挑了，她總跟我說把你當大哥一樣敬重，你再這麼躲躲閃閃的，小心以後後悔。」雲川眨眨眼睛，挑釁地看著霍明。
「我的大小姐，放心吧，哥哥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我雖覺得長孫嬴不錯，但你才是我的親妹妹，你若不喜，誰都不會逼迫你的。趕緊去母后那，她和姨母都等著急了！」霍明點了點雲川的腦門，心想這妹妹真是越來古靈精怪了，竟然拿自己對雲浠的情感要挾自己，為她將來對抗長孫嬴之時有個「盟友」。不過看著雲川心情轉好，霍明也輕鬆許多，拉起她的手往其其格王后的氈房走去。
「你去哪了，一天沒見影！」雲川剛掀簾進來，突桑王后其其格就嚴聲問道。
「妹妹，你那麼厲害幹什麼？雲川來月氏，就得跟自己家一樣，想去哪就去哪，對不對？」耶律王妃笑眯眯地將雲川拉到自己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怎麼連個衣服都沒換，也不好好打扮一下，眼睛怎麼還有點泛紅，就準備這麼去參加雲石大會？」
「大家是去看石頭，又不是看我，我有什麼好打扮的！」雲川嘟著嘴，偎著姨母坐下來，頭靠著姨母的肩膀上，撒嬌說道。
「姐姐，你可別再慣著她了。你看她都什麼樣子，進來也不知道行個禮，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撒嬌！」其其格王后皺著眉頭，嬌艷的臉龐更加紅潤。
雲川伸出頭朝其其格做了個鬼臉，笑著說道：「我行禮了啊，我對你們行禮都是特別方式。」說完，就朝著耶律王妃來了個大大的擁抱，「我看到你們才能這麼輕鬆，今天一天真是累死我了！」
耶律王妃點了點雲川的腦門，哈哈笑起來，說道：「雲川說得對，在我這不用那麼拘謹，我們草原兒女就是圖個自由自在，要那麼多教條幹什麼！」
雲川肆意地摟著耶律王妃的脖子，親熱地搖啊搖，偎在她的懷裡，真覺得輕鬆了不少。雲川總覺得耶律王妃更像自己的母親，各種寵著自己，任自己撒嬌胡鬧。而母后卻總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雪美人的模樣，就算靠近，自己也不能太過放肆。
「你把你姨母的頭都晃暈了！」其其格王后看著這個似乎長不大的孩子，無奈地說道，「你今天去哪晃一天了？巴音的事跟你沒關係吧。」
聽到「巴音」二字，雲川停下了晃動的雙手，嘆口氣說道：「母后、姨母，你們都知道啊？哎，想想都覺得難受，巴音才多大呀？」
「不說了不說了，妹妹你提這事幹嘛？真是掃興。能跟雲川有什麼關係？雲川這性格我最了解，雖然喜歡湊熱鬧，但心裡最有分寸了！這本就不該我們女人操心的事，這啊，都是命！」耶律王妃拍拍其其格的手，制止大家再談論關於巴音的話題，對一旁的侍女說道，「去給雲川公主把服飾拿進來。」
「姨母，我不打扮，我洗把臉就行。」雲川真沒心情打扮，這雲石大會也就是湊湊熱鬧而已嘛。
「開玩笑！這是我們突桑的雲石大會，天下豪傑都會參加，你貴為突桑大公主，哪能這麼一副寡淡裝束出席？就算我們在看台上，其他人看不到你的容貌，氣勢也是不能丟的！」耶律王妃點點雲川的鼻尖，疼愛地說道。
「可是我真的沒有心情打扮自己。剛送巴音娜塔他們離開，心裡堵得難受。我警告過長孫嬴不許亂來的，他還是一意孤行，弄成現在這樣。」其其格提到巴音，又將雲川拉入沮喪的深淵，心情再一次跌入谷底。
姨母佯裝生氣地撇了其其格一眼，滿臉笑意地安慰雲川道：「雲川，這我就不得不說你了。這事也怨不得長孫嬴啊，這就是一場意外嘛。誰會料到這巴音小小年紀，自己往山裡跑。大家都是大漠中長大的，不知道初夏山裡野獸兇猛么？而且若不是長孫嬴營救及時，現在巴音的命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姨母，我的意思是長孫嬴他。。。」雲川可不願意姨母和母后都站在長孫嬴這邊，連忙辯道，卻不料話還沒出口，就被耶律王妃打斷了。
「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了！長孫嬴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有勇有謀，遇事不躲，都沖在最前面幫著出謀劃策、衝鋒陷陣。你們這輩啊，還真得向他好好學學。」耶律王妃雖滿眼含笑，但話語中透著威嚴，不容爭辯。
「誰愛學誰學去！」雲川嘟嘟嘴，小聲嘀咕著。
正說著，侍女拿來一件紅色的華服和飾品。耶律王妃拉著雲川說道：「快快，幫雲川公主把衣服換上，好好梳妝一下，今晚一定讓中原人看看什麼叫做光彩照人！」
「姨母啊，有沒有淺一點的顏色啊！」看著亮閃閃的飾品和金絲綉紋的裙裝，雲川有點抗拒，今晚的她不願太耀眼。
「你平時不是最喜紅色的嗎？這都是你姨母特地給你準備的。來，母后幫你梳妝吧。」其其格緩緩站起身，伸出修長的手指接過侍女手上的衣服，走到雲川的身邊，嘖嘖地稱讚著服飾的樣式，雙眸抬起，溫柔似水地看著雲川。
「哦。」看到母后一汪清水般的眼睛看著自己，雲川有種被融化的感覺。記憶中母后對自己如此親近溫和真是少有，這根本就讓雲川沒法再抗拒，乖乖地聽任母后裝扮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