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柳暗花未明

從陰影處走出來，如同鬼魅一般出現的人，正是追蹤而來的游曳，她在大明星身上放了微型定位器，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申鹿鳴有所行動的話，她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在這裡碰到的會是風衣人。

「游曳……」

陸天海詫異地看著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似乎需要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舌頭卻打結了。

風衣人在短暫的訝異后，神色恢復如常，還是如他們之前見面那般，帶著慈祥的笑意看向她。

游曳冷淡地先掃視大明星一眼，這次沒有走到他身邊，而是走到兩人的中線垂直方向上，也沒有靠得很近，還有兩三米的距離就停下了。

她的目光很輕，但逼視的壓迫感似乎不比凶神惡煞的視線弱，甚至因為過於沒有實感，而有輻射的寒意。

她冷冷問了一句：「你和申鹿鳴什麼關係？」

風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直言道：「我和那小子不是一路的。」

游曳當即皺了眉頭，她不懷疑風衣人的立場，但這句話也側面說明他知道申鹿鳴的存在，或者應該說，這個人知道的事情比他們要多得多，說不定全部都知道。

「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

她這麼問的時候，才向大明星走去，腳步也很輕，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陸天海偷瞄她一眼，心想完蛋了，這個表情絕對是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從容的風衣人這時卻遲疑了一下，他似乎不想對游曳說這些事。

他不著痕迹地瞥向陸天海，給了他一個眼色，大明星自然接收到了，他向風衣人示意一眼旁邊的游曳，做了個奇怪的表情。

不過，陸天海還是開腔了，語氣很弱。

「游曳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游曳頭都沒轉，直接橫了大明星一眼。

後者本能抖了一下，立刻說道：「你不想說就算了，沒事，我不介意，不過現在我和這個人有話要說，你要不要先迴避一下？」

幾乎是硬著頭皮說出來的，陸天海卻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風衣人明顯在游曳在場的時候不想說。

「……」

眉間皺得更緊了些，游曳沒動，死死盯著風衣人。

這場面就尷尬了，陸天海對風衣人攤手，他斷然不敢把游曳趕出去，他們家不是他作主。

風衣人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染上了一絲憂慮的顏色。他似乎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空氣詭異地安靜下來，外面似乎起風了，陽光再次被遮住，陸天海下意識回頭望向窗外，他沒有看天氣預報，今天是會下雨嗎，遠處黑壓壓的一大片陰雲，浩浩蕩蕩地涌了過來。

室內本就少得可憐的光線剎那暗下來，背光的游曳，那隻異色瞳閃著奇異的光芒，就像夜間獵食的猛獸，不再是小貓咪，而是高貴優雅的冰狼。

風衣人看得一愣，卻是百感交集地重重嘆息，輕吟一句：「……真的長大了。」

陸天海回過頭來，在風衣人眼裡，眼前就是一雙金色的獅瞳，以及一隻冰冷的狼眼。

他看著面前兩個人，突然欣慰地笑了笑，「早該想到會是這樣，這是命運，是我們的命運，也是你們的命運。」

卻在這時，游曳冷聲打斷他，少有地在語調裡帶上些攻擊性。

「你就是他，對吧？」

「……」

風衣人沉默，游曳二次追問，語氣比剛才還要強烈一些。

「我試探過你，你知道我在試探你，為什麼騙我？」

大明星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很少看到游曳這種樣子，是被觸及了內心的傷痕有可能被動搖才會自發產生的自我保護，她和這個風衣人的關係可能很近。

風衣人依舊沒說話，游曳忽然揭開自己的領子，把裡面的項鏈掏出來，用力一扯，斷了。

她舉著斷掉的項鏈，將三角項墜呈現在風衣人面前，聲音開始有些發抖，冰冷地又問了一句：「我最後問一次，你是它的主人嗎？」

有些艱難地抬頭，風衣人神色複雜地望著游曳，目光再收回到輕輕搖晃著的項墜上，咬著牙卻是又低下了頭。

「……這是什麼情況？」

陸天海忍不住發問，但沒人回答他，似乎他才是在這裡多餘的那個人。

眼角抽動，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正想再問的時候，卻發現游曳的眼眶在昏暗的光線中微閃，她舉著項鏈的手在顫抖，不知道是早已洞悉了真相，還是害怕聽到答案。

陸天海瞬間斂容，不善地瞥向讓游曳如此不安的人，但他心知肚明現在不是他可以插嘴的場合，只是輕輕握住游曳的另一隻手，握緊。

又是長久的安靜，靜到這個空間彷彿根本不存在人一般。

良久，風衣人放棄了這種無言的爭執，他再看向游曳的時候，目光已經變了。如果說之前只是一個慈祥的長者，現在則像是失散多年的父女。

「……孩子，你受苦了。」

「……」

晶瑩瞬間穿過游曳的臉頰，在下顎處也掛不住，混雜著空氣里瀰漫的粉塵重重砸在地面上，因為塵土實在太厚重了，四濺的稜角都展不開。

「我……變成這副模樣你還能認出來，其實我心裡很高興。」風衣人向前一步，但再要跨出第二步的時候，黑暗裡彷彿有什麼力量扯住了他的腿，讓他邁不開，只能隔著這不到三米的距離看著游曳，他喑啞的嗓音忽然哽咽，「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我……我對不起你。」

游曳沒回應，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但握著陸天海的手卻在用力。

「如果我不離開你，現在我們還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著小日子吧。」風衣人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但他盡量表現出抱歉的樣子，「你恨我，怨我，也是我該的，但是聽我一句勸，離開這裡，永遠都不要回來。」

「喂，你……」陸天海不滿了，這是在慫恿游曳離開他。

這時，游曳忽然掙開大明星的手，把項墜塞進他的掌心，淡淡說道：「你出去等我。」

隱約的哭腔，陸天海心疼極了，他想留下來有個照應，但不想違背這種狀態下的游曳。

咬了咬牙，大明星替游曳擦掉臉上的淚痕才走出去。他也沒有走遠，就在隔著一道玻璃的地方，看得到裡面，只是聽不見聲音。

迅速整理好了情緒，游曳的視線重新落到風衣人身上。

「現在，可以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