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三封信
「不要啊……不要……」
「我要摔死你……呵呵呵」
「求求你放了我……啊……」
急速墜毀的瞬間,吳力看見蕭海生吐著長長的舌頭,「我沒有殺人,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你還我命來!」
「啊……」吳力大叫著驚醒,冷汗淋漓。
父親的案子以兇手畏罪自殺結案,但吳力絲毫沒有如負釋重的感覺,特別是童年夢魘中竟然出現了蕭海生的影像,他死狀恐怖地哀號他沒有殺人。
若男纖細的手指輕拂去他額頭的汗珠,「做惡夢了?」
吳力告訴她夢的延伸,她說∶「可能你的壓力太大了,別胡思亂想。」
吳力深吸了一口氣說∶「也許是吧,沒事,睡吧。」
清晨,吳力還在享用早餐,若男卻神色慌張地遞過來一封信。黑色信封,沒有收信人,沒有發信地址,漆黑一團。信的內容只有四個字,是從報紙或雜誌剪下粘貼上去的,殺你全家!
吳力眉頭緊鎖地問道∶「是誰送來的?」
若男說∶「是夾在信箱的口上的。」
母親從廚房走了出來,問∶「怎麼啦?」
父親的案子結束后,她的精神越來越恍惚了,她常常念叨怎麼會是小蕭呢?你爸爸對他那麼好。
吳力故作輕鬆地說∶「沒事,可能是惡作劇或者送錯門了。」
若男也說∶「是啊,這別墅區住著太多富豪權貴,很有可能是塞錯了。對面的王局長不也是因為收到恐嚇信,嚇得上吊自殺。」
母親說∶「也是自殺嗎?」然後又是喃喃自語地念叨。
吳力用責備的眼神看著若男,她不該提起這麼敏感的事。
隔天的早晨,又收到同樣的一封恐嚇信。黑色的信封,沒有收信人,沒有發信地址,仍然是剪貼的殺死你全家四個大字。
看著信,吳力突然想起昨天出席慈善會偶遇梁威,他說的那番話,「吳董的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家宅不寧啊?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在濱海市還沒有我梁威擺不平的事。」特別是他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分明是在挑釁。
家宅不寧,哼,這恐嚇信肯定是出自他的手筆。吳力將信隨手丟進垃圾桶,安慰若男,「沒事的,我知道是誰幹的。」
若男說∶「是誰?」
吳力說∶「梁威。」
若男說∶「又是他,他到底想幹什麼?」
吳力說∶「他想和我合作開發海上夜明珠的項目,他以為嚇唬嚇唬我,我就會妥協,痴心妄想。」
若男擔憂地說∶「你還是小心點為好。」
吳力點點頭說∶「我會的,你放心吧。」
又是隔天早晨,若男拿了第三封信進來,但第三封信是白色信封,上面寫著吳力親啟。
吳力以為又是恐嚇信,但是落款的蕭海生三個字,著實嚇得他臉色慘白。
若男不以為然地問∶「又是恐嚇信?」
吳力搖搖頭,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
若男詫異道∶「那是誰的信?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蕭海生。」吳力生硬地說出這三字。
剎時,若男的臉色比吳力還要慘白,她哆嗦地說∶「他不是死了嗎?」
「是的,」吳力深吸一口氣說,「這信是一周前寄出的。」
若男說∶「也就是他死的那天。」
吳力點點頭說∶「是的。」
信是這樣寫的∶
我原本只是勝皇一個小小的業務員,沒有老董事長的提攜,我不可能坐上助理之位。老董事長的知遇之恩,我永感於心。
老董事長的死,我悲痛了很久,我甚至比你更悲切。八年了,我整整跟了他八年,八年之情早已超越了上司下屬的關係,我像父親一樣敬重他。我怎麼可能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呢?
我承認老董事長死的當晚,我的確進過病房,當時我以為他睡著了,呆了一會我就離開了。
第二天就傳來老董事長逝世的消息,我知道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痛苦的煎熬著,沒有人會相信我的。
死,我想我只有以死來洗脫我的罪名,來證明我的清白。
蕭海生絕筆
5月23日
吳力和若男都沉默啞然,這封信意味著殺害父親的兇手不是蕭海生,兇手很有可能另有其人。
「我得去趟警察局。」吳力收好信,穿上外套。
若男說∶「我和你一起去。」
吳力說∶「你照顧媽媽,我自己去。」
若男說∶「好吧,你快去快回。」
路上,吳力打電話給王長勝交待他代他處理公司的事務,其實吳力並不放心他,但沒有其他的選擇,現在熟悉公司業務的只有他一人。
想起蕭海生,吳力不免有些懊惱,我不該懷疑他不是嗎,如果他在一定會幫我處理好公司的事務。
警察局內永遠都是吵吵嚷嚷,像個市場一個,城市的違法犯罪每天都在發生,誰也阻止不了,改變不了。
張警官看到吳力有些意外,他說∶「案子不是結束了嗎?」
「不,好像沒有那麼簡單,」吳力遞給他蕭海生的絕筆信,「您看看這個,今天早上收到的。」
張警官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把信放置一旁,向吳力提出了一系列問題∶「信真是蕭海生所寫?就算真是他所寫,內容可信嗎?還有,為什麼同市收發信件卻在一周后才收到?」
真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官,心思縝密,他的問題問得吳力啞口無言,根本回答不了。
他招來助手,要他馬上把這封信拿去做筆跡鑒定,然後對吳力說∶「這封信應該不是蕭海生親筆寫的。」
吳力疑惑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他說∶「同市發信應該三天就會收到,可你是在今天早上才收到,也就是說隔了一周,而且信封的郵戳上日期是5月20日,是三天前才寄出的,這怎麼解釋?」
吳力拿起信封一看,郵戳的日期真的是三天前的。
張警官的助手回來了,鑒定結果出乎張警官的意料,信的確是蕭海生親筆所寫。
張警官陷入了沉思,案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他沉默了良久說∶「你先回去吧,我去郵局看下有什麼線索,有進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和你一起去,反正我也沒事。」其實公司還有一大堆事務要處理呢,但事關父親的死因和蕭海生的清白,他想最快知道結果。
郵局的分工很明確,每個路段都有專人負責收發信件,張警官出示證件說明來意后,他們很快就見到那個收信的郵遞員。
「你看下這封信是你收的嗎?」張警官把信遞給他。
他左右翻看了一遍說:「是的,這信是我收的。」
吳力說:「那你還記得具體的時間和地點嗎?
他說:「我是負責濱海路的,我記的這是在第三個郵筒收的,郵筒的位置是濱海路80號,時間嘛……」
蕭海生的家在濱海路85號,地址是吻合的。
張警官說:「不記得了嗎?」
他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這封信我其實記得非常清楚,為它我還挨了局長的罵呢。也不知道那個寄信人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封信的時候用了很多膠水,以至於信被粘在筒壁上。我是在26號清理郵筒衛生的時才發現的。」
張警官再次確實∶「也就是說信是26號才寄出的。」
他說∶「是的!」
信為何再一周才收到的原因的確令他們大跌眼鏡,但不管怎麼說,時間、地址、筆跡鑒定都表明信的確是出自蕭海生之手。而且大量的膠水也解釋了蕭海生死時身上為何會有凝結物。當時他的情緒應該很不穩定,寫完信的時候不小時把膠水打番,膠水濺他一身,並在他的身上乾涸凝結,而信也因為沾染了大量的膠水被延遲寄出的時間。
吳力在腦中想了一下,更加肯定地說道∶「張警官,蕭海生應該不是兇手吧。」
張警官從沉思中緩過神來,「這個還不好說。我們無法確實蕭海生說的是真是假?」
「我相信是真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且他是個膽子非常小的人。」吳力肯定地說道。
張警官說∶「可是監控錄像顯示案發當晚只有一個陌生人進入過病房。」
吳力說∶「是啊,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張警官說∶「還有一種可能,兇手並沒有從正常渠道進入病房,這樣一來監控里自然就看不到他。看來得重新開始調查此案。」
吳力感激地說∶「那麻煩你了,謝謝!」
「別這麼說,慚愧呀,」張警官擺了擺手,內心的愧疚盡然顯現,「畢竟一條屈死的人命擺在眼前哪。」
的確,蕭海生的死,他們是要負上一部分責任的,為此他們可能要背負一輩子的罪惡感。
案件峰迴路轉又回到了起點,只是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血的教訓。其實由始至終,他們都還沒有搞明白,兇手到底是如何在不留下任何傷痕,任何指紋的情況下讓人死亡的。兇手應該是說了或做了什麼讓吳勝天極度恐懼的事情,才會把他嚇死。兇手究竟做了什麼?他又是怎麼進入病房的呢?